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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雾蒙蒙。
“阿黛,快起来了,出湖打鱼去。”王靛用劲的推着还睡在床上的阿黛。
阿黛还睡的迷迷糊糊的,昨天里跟王爹聊天,前世的一些心结就那么的解了,因此一夜好眠,这被摇醒,还有些迷糊,好不容易才醒过来。
睁开眼睛,便对上自家二姐的脸,额上着着额黄,一张脸显得十分的俏丽,穿着一袭有些旧的细布长裙,一件嫩黄点翠的小袄,鬓边戴着一朵珠花,端是好看的很。
这身衣裳可是自家二姐唯一的一套上得了台面的衣裳,平日里可不舍得穿的,难不成穿着这个去打鱼?阿黛嘀咕道:“二姐,打鱼你还穿这个?就不怕沾一身的鱼腥气啊?”
“是你去打鱼,又不是我去。”王靛见阿黛醒了,耸着鼻子道。
“那你干嘛呀?”阿黛穿了衣裳起床,看着自己这身衣裳,灰朴朴的,袖口和襟边还打着补丁,跟王靛站一起,那真是灰的不能再灰的灰姑娘了。
“我一会要陪娘上街。”王靛小得意的道。
“小人得志。”阿黛嘀咕着。
“那有什么法子,谁让娘只喜欢我呢,你老是让娘生气,娘自然不带你。”王靛说着,转身对着一边桌上脱了漆的梳妆台,还在打扮着。
阿黛淡淡的看了一眼,转身出了屋,路过大哥的房间时,看到窗户开着一条缝,便朝里面望去,却看到大嫂正坐在桌边,桌上有一盒点心,大嫂正吃着,阿黛敲了敲门。便看到大嫂飞快的把东**进一边的橱里,然后整个人一骨碌的爬上床,扯下了帐幔。随后人传出一声:“谁啊,我还在睡呢。”
“那你慢慢睡吧。”阿黛摇摇头,这都是些什么人,便出了屋,走到井台边,打了井水,洗了脸,又去给爹请了安,然后吃了早饭,便收拾了鱼网。
“阿黛,叫你大嫂一起去。”刘氏边洗着衣裳边冲着阿黛道。
“我出来的时候叫大嫂了,大嫂还在睡呢。”阿黛道,随后想起昨晚王爹的话来,便试着跟刘氏亲近些,凑了上前,蹲在刘氏身边,依着她压低着声音,笑着脸打趣:“其实是在屋里偷吃东西呢。”
“呵,她就这德性,若不是看在她先前的仁义还有她过世的娘亲的面子,娘使不得要治治她。”刘氏没想到小女儿突然跟她亲近起来,先是一愣,随后便眉眼儿便不由的舒展了起来。
“那是,得治。”阿黛也笑呵呵道。
“对了,阿黛,这钱你拿着,先去打几角酒,你昨儿个遇鱼群,今天买点酒,得去祭祭。一般的就行了啊,主要是个心意,不在酒的好坏上。”这时刘氏又冲王黛道。
说着,从怀里掏出十个钱递给阿黛。
“嗯,我会的。”阿黛点点头,这是渔民的一个习俗,遇到鱼群,那是天大的运气,是老天爷的恩赐,得感谢的。
又想起没看到大哥吃早饭,便又问道:“娘,大哥呢?”
“出去了,一早就出去了,神叨叨的,说是要到城外几个废园子转转,不知又要整什么明堂,这臭小子。”刘氏没好气的道。
阿黛一听心里有数了,大哥这是听了自己的话,真到各处废园去碰运气去了。于是摆摆手:“我去买酒了,然后我就直接出湖了啊。”
“去吧,出湖时小心一点。”刘氏道,看着阿黛出了门,不知怎么的,今天心情挺好,嗯,是天气好的缘故,蓝天白云,**明媚的,是个好天气,得扶当家的出来坐坐,想着,刘氏便放下正洗的衣裳,进了屋,扶了王爹出来,在院子里坐着。
“你今儿个心情挺好啊,我在屋里,听你跟阿黛说了好一会儿话,挺亲昵的。”王爹咳了几声,有些气弱的道。
刘氏愣了一下才醒觉,原来自己的好心情是阿黛带来的,只是她一向嘴硬,这会儿便挥挥手:“哪里,就那样吧。”
王爹也不拆穿,轻笑了一声,然后靠着椅背打起盹儿来了,平日里胸口憋闷的那股子感觉也轻了不少。
阿黛此时则拿出钱出门打酒。
没想刚一出门,就碰到了姜氏。
“胡伯母。”阿黛打了个招呼。
“阿黛,早啊。”那胡姜氏应了声,随后便状似随意的打听:“听说你昨天碰到鱼群,这可好多年没见到鱼群了,是在哪儿碰到的?”
一听姜氏这话,阿黛一阵撇嘴,还听说呢,这事不早让她宣扬的众所皆知了嘛,那安家大婶不就是听她说的才来家里借钱,这会儿,这位倒又来听说了。
不过,她算是明白,这位搞不好就是在特意在这里等她打听鱼群情况的,对于阿黛来说,鱼群的地点无所谓,那东西本就可遇不可求,难不成还会天天在原地等着?
只是姜氏昨天耍小心眼,阿黛免不了要刺上几句。
“胡伯母,我说的地儿你会信吗?”
“信啊,怎么不会信。”姜氏回道。
“那我说,就在湖边码头去钱塘门的河道中间,你信吗?”阿黛继续道。
“瞎说,那河道人来人往的,能有鱼群?怎么,跟伯母打马虎眼儿。”姜氏有些不高兴的道。
“瞧我说什么来说,我说你不信吧,这不,果然不信,我跟你说,那鱼群就在去钱塘门的河道中间,你信不信都这样。”阿黛回道。
“你这囡子,不实诚。”胡姜氏听阿黛咬死了是在去钱塘门的河道中间,便一脸的悻悻,明摆着这丫头是防着她呢,不说就算了,西湖就那么大,在西湖上还没有什么能难住她老胡家的,说完,便不高兴的扭身走了。
阿黛看着她的背影,果然吧,她就说了胡姜氏不信的,这人心思太复杂了,一来,她定然心里早就认定鱼群应该是出现在一片偏避的湖面上。二来,胡姜氏心里其实也早有认定,认定她不会说真话,就象西湖有一种黑龙鱼,这种鱼只有胡家能捕着,多少人打听胡家愣是没走一点风声,姜氏是以已度人。
所以,她就算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姜氏,姜氏也不信。
这便是人心,人性。
阿黛摇摇头,继续去打她的酒。
路口的小铺子,几个婶娘正在小铺子门口的一个茶坐上聊着天儿,姜氏先她一步,这会儿也在铺子门口跟人聊着天。
“怎么样,胡婶子,可打听出鱼群的下落了?”有人冲着姜氏道。
“屁,王家那小丫头精怪精怪的,我才问过她,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姜氏一脸不快的道。
“怎么说的?”边上人问道。
“她说,胡伯母,我说的地儿你能信吗?”姜氏学着阿黛的话道。
“你怎么回的?”几人好奇的追问。
“我自然说,怎么不能信啊?结果,人家就说了,就在咱们这边码头到钱塘门的水道上,你们说说,这不是糊弄人吗,那里船来船往,鱼早就捞光了,可她先一句话就把路子堵死了,你若说不信,她先前就说了我不能信的,这不就让她说中了嘛,既然都不信那还问个啥,若是说信,这明摆着这假话嘛,当时,把我给憋的,这丫头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以后那做婆婆的有的头疼了。”姜氏一脸气闷的道。
“我说胡婶子,你这说话可就不地道了啊,人家阿黛发现鱼群,难道就该应要跟你说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家什么个情况,她家日子过的那个难,你还好意思去问,若真这么说,那就该让胡伯把怎么抓黑龙鱼的方法说出来啊,不能吧?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就在这时,一个爽利的女声插话道。
“啊,是娇容啊。”姜氏看到来人,一身水田服,正是住在王家隔壁的许娇容,不由一脸悻悻,许娇容自小父母双亡的,带着他弟弟许仙,为了讨生活,养成了她爽利麻辣的个性,尤其去年底,许娇容嫁给了公门里的李捕头,如今一些个道人长短的人可不敢惹她。
“许大姐好。”这时,阿黛也走了过来,随后转脸看着姜氏:“胡伯母,不待你这般说人的,可失了长辈的体统了,这样吧,我这买了酒,一会儿要去祭湖,你可以跟着,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说完,便不理会姜氏,拿着家里带的酒壶,冲着小铺子的老板道:“掌柜的,给我打角酒,我要用来祭湖的。”
“好咧。”那掌柜的接过酒壶,便进屋里打酒了。
“阿黛啊,别理会那些说长道短,全是红眼病。”一边许娇容安慰着阿黛。
“我晓得。谢谢许大姐帮我说话。”阿黛回道。
“这算啥,咱们是邻居,远亲还不如近邻呢。对了,有个事儿大姐想跟你说说,请你帮个忙。”这时许娇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
“许大姐有事尽管说,你刚才不是还说远亲不如近邻的吗?”阿黛道。
“我听你大伯的药堂要招学徒?”许娇容问。
“嗯,是听我大伯这么说过。”阿黛回道。
“我家那小弟,识得几个字,人品也稳重,就是读书有点读傻了,我想着科举之道他是走不了的,便想让他到你大伯药堂里做个学徒,也算是有个一技之长,至少今后有个生计吧。”许娇容道,这一条街面,王爹可是所有想读书人的前车之鉴哪,读了一辈子的书,不管是什么考试,次次不中,最后却把身体读垮了,谁家也不想自家的人象王爹这样。
“这事啊,没事,等我大伯回来后,我让我爹跟大伯说说,就是成不成我不敢保证,你也清楚我家这情况。”阿黛实诚的道。其实她心里也有个打算了,打鱼毕竟是靠天吃饭,何况现在西湖打鱼确实很难,她打算等大伯回来,也跟大伯说说,去药堂帮忙,主要是想学点药材知识,上山采药也能有点收入的啊。
“没事没事,成不成不管,说一下就行了。”许娇容道。
“嗯。”阿黛重重的点头。
这时,掌柜的把酒打来了,阿黛接过酒,付了钱,然后同许娇容告辞便直奔码头。
一边姜氏想了想,也紧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