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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风澜极有风度地笑了:“我再给你一百,千万把衣服穿好了,这福利我怕是消受不起。”
有人小声地笑起来。
邱明洋扶额:“我重申一遍,初次面试是单人表演,傅老师是考官不是你的表演道具,可以有对话交流,但是表演过程中不要碰触到他,ok?”
他摇了摇头:“下一个,洛兰。”
叫洛兰的男孩子白白瘦瘦,有些女相。
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害羞,肢体拘束,不大放得开。
傅风澜低声和邱明洋商量了两句,道:“这样吧,面试地点改到书房,等会儿一个一个进去,由我单独面试,希望你们的表演能尽量松弛。”
傅风澜进了书房,洛兰跟着他进去了。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玉润珠圆的唱腔:“雉朝雊兮清霜,惨孤飞兮无双,念寡阴兮少阳,怨鳏居兮彷徨……”
有懂行的大惊:“这小子会唱昆曲?”
“啥?”
“《玉簪记》的唱段,我大学辅修过,太难了就没学下来,”男孩子一脸佩服,“听这功力,起码得是七八岁时学起了,咱还面试个屁。”
男伶男伶,歌者为伶,有戏曲功底就等于已经赢了一大半。
众人顿时面色灰败。
荆玉脸色也不好看。
他瞪邱明洋。
意思是,你特意挑个实力这么强的来,玩儿我呢?
邱明洋有苦难言。
这姓洛的小子进公司还没一周,闷声不响的,他以为是哪个关系户塞进来的小白脸,就顺便叫上了,谁想到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邱明洋只好假装低头看剧本。
左翻翻右翻翻,忙死了。
洛兰在里面待了将近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脸色红扑扑的,一看就是面试得很顺利。
剩下的几个人心知败局已定,也没了精神,草草地进去草草地出来,平均面试时间还不到十分钟。
最后一个面试的是荆玉。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书房很大,两侧是书柜,地面上铺着波西米亚风格的浅藕色长地毯,中间有一大块空地。
傅风澜坐在沙发上,身穿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西装,两鬓干净地梳理朝后,长腿优雅交叠,正面朝向空地。
他没有外国血统,却是混血浓颜,眉眼锐利。
因为工作,戴上了银丝边方框眼镜,m型薄唇习惯性微抿,五官立体如古希腊石刻,快三十岁了依旧眼睛明亮。
相当地禁欲,相当地……斯文败类。
荆玉看得有些呆。
以往都是看视频,看图片,偶尔有邱明洋发来的工作照。
前几天初见时兵荒马乱,也没来得及仔细端详。
今天傅风澜随随便便一捯饬,瞬间就从平凡社畜变成了星光四射的大帅哥。
原来真人这么好看。
腿这么长。
身段这么好。
气质这么……高岭之花。
荆玉总算能理解网上说的“五官杀人”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五官有杀伤力,他已经在傅风澜的屠刀下死了一万次了。
傅风澜见他迟迟不动,提醒道:“可以开始了。”
荆玉回过神来:“我先要……向你道歉。”
傅风澜挑了一下眉毛。
“前几天早上的事,是我弄错了。我是公司外包机构的艺校生,被骗着签约的,带我的人有时给我接讨厌的活儿,我以为这次也是,就想着这次一定要拒绝掉,所以才会那么崩溃,”荆玉信口瞎编,“我太冲动了,真的很对不起,请再给我一次面试的机会。”
荆玉的廉价polo衫和水洗牛仔裤给这个故事增添了许多可信度。
“艺校生?还没成年?”
“成年了,是学艺术太贵了,凑不齐学费,所以才想先出来打几年工,凑足学费再考大学。”
“合同签了几年?”
“五年,毁约的话就要交违约金,”荆玉抓了抓衣服下摆,“我……交不起。”
说着还低下头,一副被社会毒打过后、坚强掩盖伤痛的模样。
傅风澜微微皱眉。
他听说过现在艺术培训机构乱收费坑学生的事,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现在入行的小孩年纪越来越小,十八岁已经算大的了。
何况还是五年,演员事业的黄金期才刚刚开始。
他不置可否,对荆玉道:“开始吧。”
荆玉见好就收,整理了一下思路,向四周看了看。
傅风澜身旁的茶几上有一盒万宝路和一只白孔雀形状的打火机。
荆玉模仿影视剧里伶人的身段,袅袅婷婷地走过去,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到傅风澜唇边。
傅风澜倒也配合,张口接了。
荆玉微微欠身,凑上去,给他点着了烟尾。
“西洋带回来的雪茄,闻着味儿也不一样。”
傅风澜会意,手指夹开香烟,道:“这你也闻得出来?”
“我懂的可多呢,”荆玉道,“抗战前,我可是在沈府梨园里头,和少爷小姐们一块儿念书的。老太爷喜欢我,拿我当亲孙子,回回从西洋捎点东西回来,都特意给我带一份。”
“都带些什么?”
“西洋镜,小怀表,葡萄酒……”荆玉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零零碎碎的,也没什么好玩,瞧个新鲜罢了。”
寥寥几句话,就勾勒出一个心高气傲、好面子的伶人形象。
傅风澜有点来了兴趣,没想到这小孩还有两把刷子。
“你还懂些什么?”
荆玉微微紧张起来,他知道接下来就是表演课老师说的“戏眼”,决定一场戏能不能抓住人心的关键。
他伸出两指,夹住傅风澜手里的香烟。
傅风澜有些意外,但还是松了手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看他还能弄出什么阵仗来。
荆玉夹着香烟,把傅风澜刚才咬过的那一端朝向自己,然后凑了上去。
微湿的,塌瘪的烟嘴。
还带着傅风澜口腔的薄荷牙膏气息。
荆玉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然后抿了上去。
猛吸了一大口。
他的设想,是像电影里的民国女郎一样,吸一大口,然后风情万种地喷到傅风澜脸上去的。
这算个小小的作弊。
邱明洋说不准肢体接触,但是没有碰触是很难撞出火花的。
喷香烟的话,就既有挑逗,又避免了肢体碰触了。
荆玉虽然没什么表演经验,胜在脑子转得快。
读书和考试的时候也是,靠着小聪明,每次都能想到作弊边缘游走的最佳捷径。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设想里应该相当色气的一幕,却遭遇了滑铁卢。
荆玉以前没吸过烟,因此不小心吸猛了,烟一下子全呛喉咙管里去了。
火辣辣的烟气瞬间充斥喉管,火烧一般,辛辣的窒息感。
荆玉懵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泪流不止,只能下意识抓住面前的东西。
脸偏到旁边一阵猛咳,泪水口水齐飞,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背部被轻柔地拍打,帮他舒气。
荆玉咳了得有三分多钟,才勉强缓过来。
然后突然发现。
自己。
好像。
坐在。
傅风澜的大腿上。
他的大腿好结实,柔韧,有爆发力。
腰好像。
也被傅风澜轻轻环住了。
荆玉尴尬地抹掉脸上的眼泪和口水,抬起头。
和傅风澜看了个眼对眼。
四目相对。
两人沉默。
荆玉脑子疯狂转动。
想的是,我艹。
怎么能让傅风澜失忆,让他忘掉他涕泗横流的蠢样!
傅风澜看见的,却是荆玉红着眼眶、眼泪汪汪的模样。
领口凌乱,难堪地趴在他身上,又不敢乱动。
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小兔子。
可怜,可爱。
让人很有……施虐欲。
傅风澜保护小孩儿的自尊心,没有调侃他。
他弯了弯嘴角,抽了张纸巾,给荆玉擦脸。
才擦了个嘴角,门突然开了。
邱明洋冲进来:“我听见有人咳嗽,是出……”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对面坐在傅风澜大腿上的荆玉。
荆玉快窘死了,死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副眼泪失禁的糗样,把脸往傅风澜肩上又藏了藏。
傅风澜会意,揽住他的腰,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对邱明洋道:“没事,我临时出了个加试题。”
邱明洋:“……”
“你有意见?”
邱明洋:“……不敢。”
不是我有意见。
我是怕老总有意见啊!
邱明洋把话咽下,退了出去,把探头探脑的小孩儿都轰出去,重新关上了门。
门咔哒一声落锁。
傅风澜拍拍荆玉的肩膀:“人走了,没事了。”
荆玉直起身,喉咙还有点辣辣的。
他红着眼睛,胡乱把脸擦了,从傅风澜身上下来:“……谢谢。”
“没关系。”
傅风澜淡淡道。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西服上沾上了荆玉的泪水,和不知道是不是口水渍的暗色痕迹。
荆玉有点尴尬:“我帮你送去干洗店……”
“不碍事,”傅风澜利索地脱下外套,只留下里面的长袖白色衬衫,道,“一起出去吧,我可以宣布结果了。”
作者有话说:
好紧张哦,赢的会是谁呢【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