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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经过一番调整,拍摄重新开始。
朱亚闻的问题没有解决,他始终找不到状态,演不出许正道想要的焦灼感。朱亚闻对此非常无奈,把握人物的心理状态,把握人物的生理状态,他都没问题。可那种发自内心的焦灼感,他真的演不出来。
佟瑶能够演出来,和她的经历有关。在陈默事件后,她名誉扫地,前途尽毁,承受的压力简直难以想象。在那段时间,她整个人都处于焦灼状态,惶惶不可终日。由于有切身体会,现在要演那种状态,她自然可以很轻松地演出来。
朱亚闻没有类似的经历,他性格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特别能扛事。要他演出那种发自内心的焦灼状态特别难,怎么演都不对。
许正道意识到自己试镜的时候忽略了这个问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难度。他当时觉得朱亚闻演技不错,肯定能演出来,但朱亚闻偏偏演不出来。
说到底,还是许正道经验太少,考虑事情不全面。如果电影刚开机,还可以换人,但现在电影都快拍完了,不可能换人。
现在只能想办法,引导朱亚闻,让他演出那种发自内心的焦灼状态。
只是该如何引导,许正道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晚上收工后,许正道躺在床上思考如何引导朱亚闻。他突然想到了《女巫布莱尔》,这部电影的演员都是无名之辈,都没有像样的表演经历,但他们在电影中的表演却极为真实,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
许正道从床上爬起来,到网上搜《女巫布莱尔》导演的访谈,看他是如何指导演员的。
通过导演访谈,许正道才知道《女巫布莱尔》的很多表演不是演的,而是演员的真实反应。在拍摄过程中,导演始终在营造存在女巫的氛围,让演员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导演每天晚上会在森林里发出怪声,把演员们吓醒。每天早上,演员会接到导演压在石头下的恐吓纸条,包括下一步的表演线索。导演只写出了剧本大纲,电影中的对话是演员在现场自由发挥的。
电影中有场夜戏,三位主演在帐篷中睡觉,突然帐篷剧烈晃动起来,吓得他们尖叫着跑出来。拍摄这段戏的时候,导演事先并没有告诉演员,等演员们睡下后,他过去猛摇帐篷。演员们吓坏了,尖叫着从帐篷中逃了出来。
《女巫布莱尔》中的表演不是表演,而是演员们的真实反应。
许正道觉得可以向《女巫布莱尔》学习,在现场营造逼真的氛围,给朱亚闻施加压力,让他真正进入焦灼状态,进而演出理想的效果。
许正道沉吟片刻,很快有了主意。他分别给朱亚闻和佟瑶打电话,让佟瑶明天休息一天,不用到剧组;让朱亚闻明天白天休息,晚上八点到罗马花园。随后,他又给李乘风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明天不拍摄,上午过来讨论如何引导朱亚闻入戏的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李乘风他们顶着朝阳来到了公寓。
许正道简单讲了讲《女巫布莱尔》是怎么做的,然后讲自己的想法:“我们分两步走,第一步,在屋子里布置机关,等到重新开拍的时候,能够制造出动静,发出一些怪声。比如我们在这个房间拍,隔壁突然啪的一声,或者传来呜呜的哭声。给朱亚闻一种错觉,房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第二步,今天晚上我陪朱亚闻到公墓去呆个十来分钟,另外找两个人提前潜伏到公墓里,等朱亚闻来了,制造出一点动静,吓吓他。我相信只要这两步结合,朱亚闻肯定心里发毛,到时候肯定能演出我们想要的效果来。”
众人听到这话,目瞪口呆地看许正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房间里制造动静也就罢了,晚上还要到公墓去感受恐怖气氛,这也太狠了吧?
许正道见众人都不说话,怔怔望着自己,就道:“怎么都不说话?”
李乘风忍不住道:“半夜到公墓去,朱亚闻能答应吗?”
许正道信心十足地道:“我亲自陪他去,他能拒绝么?再说了,体验生活是演员的必备功课,他演不出理想的效果,难道不应该去体验生活吗?”
他看了看众人,坏笑道:“我得从你们中选两个人,提前潜伏到公墓里,等我陪朱亚闻到了,你们就制造怪声,来吓朱亚闻。你们谁到公墓潜伏?”
众人听到晚上去公墓潜伏脸都绿了,大晚上到公墓里蹲着,恐怕没吓到朱亚闻,自己先被吓个半死。
李乘风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胆子小。去公墓的话,肯定会吓出毛病来。”
“我也不去,我胆子也特别小。”
“我也是女生耶,你不会让我去吧?”
只有蒋天星爽快地道:“我去吧,在加拿大的时候,我经常去鬼屋玩。”
“不愧是天星,胆子够大!大半夜让天星一个人去公墓肯定不行,得找个人陪他一起去。”许正道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然后落在傅炎身上,“傅炎,你陪天星一起去。”
傅炎像踩了尾巴的猫,顿时跳了起来:“我胆子小,我不去。”
许正道态度十分坚决:“老骚他们要布置机关,要忙其他的事,你不去谁去?胆子小,说明你缺乏锻炼。多去几次,胆子就锻炼出来了。再说了,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去,是跟天星一起去,有什么好怕的。”
傅炎虽然不想去,但许正道如此坚持,只能不愿意地答应:“那好吧。”
布置完任务,许正道他们就开始为营造公寓闹鬼的氛围而忙碌。他们找来红纸,剪了繁体的“灵”字,准备到时候贴到玻璃上;他们从网上录了一段小孩哭泣的声音,准备到时候播放;他们还调制了一些假血,准备到时候洒在房间里……
晚上八点,朱亚闻应约来到公寓,跟许正道面谈。昨天晚上许正道跟他打电话的时候,只是告诉他到公寓谈电影的问题,并没有说要谈什么。朱亚闻内心有些惶恐。进入公寓,在客厅坐下后,他显得坐立不安,就好像痔疮发作了似的。
许正道简单分析了朱亚闻表演上的问题,然后讲自己的解决方案:“你要想演出理想的状态,就必须去体验生活,找到那种焦灼的状态。为了让你尽快找到感觉,我们决定今天晚上十点,你到公墓去待十多二十分钟。”
朱亚闻吓了一跳:“啊,大晚上去公墓呆着?”
许正道用嘲讽地口气道:“怎么,你不会害怕了吧?”
朱亚闻听到这话,就像受到了侮辱似的,将胸口拍得啪啪直响:“害怕?我可是纯爷们儿,铁打的汉子!你觉得我会害怕?不会是去公墓嘛,就是去太平间也没问题。”
许正道满意地道:“那事情就这么定了。等会儿我亲自陪你到公墓走一趟。大半夜的,让你一个人去公墓,我们也不放心。”
由于时间还比较早,这个时间去公墓达不到理想效果,许正道就提议讲鬼故事。他们将客厅里的灯关上,将窗帘拉上,还找来一个手电筒,让讲故事的人将手电筒放在下巴下面,给大家讲故事。
时间很快到了九点半,许正道假装上厕所,在卫生间给蒋天星打了个电话。蒋天星告诉许正道,他们已经在公墓中蹲好,只等他带着朱亚闻过来。
许正道从厕所出来,把房间的灯打开。他冲众人使了使眼色,看着朱亚闻,满脸轻松地道:“时间差不多了,这个时间公墓应该没人了,我们出发。”
朱亚闻听鬼故事听得心里毛毛的,听到要去公墓,心里就更加发毛。为了不让大家发现他害怕,朱亚闻昂首阔步的跟着许正道走出公寓,来到小区外面拦出租车。
没过几分钟,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许正道和朱亚闻上车后,报出了公墓的名字。
司机听到许正道他们大半夜要去公墓,神情有些古怪,瞄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见许正道他们都好好的,没什么古怪,顿时安心下来。不过他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大半夜的,你们去公墓是要祭拜吗?”
许正道笑着解释道:“我们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最近正在拍电影,拍的是一部恐怖片。在拍的时候,我们演不出理想的效果,就决定去公墓转转,去感受一下那种阴深恐怖的气氛,从而演出理想的效果来。”
司机恍然大悟,由衷地道:“没想到你们是到公墓体验生活的,真了不起。”
许正道谦虚地道:“演员嘛,就是吃这碗饭的。为了把戏演好,体验生活是必须的。我们只是到公墓转悠一圈,根本不算什么。以前的老演员演戏,在正式开演前往往会花几个月时间体验生活,我们这个根本不算什么。”
司机见许正道这么说,更加佩服了:“现在像你们这样认真的演员不多了,以前的演员演戏多认真,演得多好啊。现在的电影电视剧简直没法看,都演的是什么玩意儿。”
朱亚闻小心翼翼地道:“师傅,你夜里开出租车,有没有遇到过不干净的东西?”
司机哈哈笑道:“不干净的东西没有遇到过,乱七八糟的事倒是遇到过。前几年吴若甫被绑架的案子你们知道吧,那天我正好拉客人到豹豪酒吧。当时就看到三个穿警服的人将吴若普从车里揪出来,我当时还想,出什么事了。后来才知道……”
出租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开到了城郊公墓的门口。许正道跟司机商量,他们进去逛十多分钟就出来,如果司机愿意等,就多给他五十块。司机想了想,最终答应了。
许正道和朱亚闻从车上下来,迈步向透着阴森气息的公墓走去。
午夜的公墓死一般寂静,里面黑漆漆的,不时传来一两声乌鸦凄惨的叫声。午夜的凉风吹到后脑勺上,让人寒毛直竖。朱亚闻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许正道心里也有点发毛,可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