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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时停时下,天空总是阴暗幽沉,如温沅汐的心境般,渴望寻求一线曙光,却总是徒留许多悔恨失望。鸾凤自是感受到她的心境,但却丝毫不在意,想着只要恢复了神身,变回“源汐”,她便会依旧是那个比自己看得更透彻,对世间之事更平淡的神。
这院落是愁绪漫天,那院落却是怨怼痛恨。
望着床上不停喊着温沅汐名字的骆墨珏,亦安心中很是难受。将骆墨珏交给秦伯照顾后,心一狠便直接冲到了温沅汐的房间,想着不能让骆墨珏白白做了许多事,白白痛苦下去。
见鸾凤依旧待在温沅汐的房间内,他也顾不上许多,上前便抓起了温沅汐的手,将她向外拉扯着,鸾凤原本还想拦下亦安逗弄一下,可看见他通红的双眸中满是怒气,又读懂了他的担忧,扭头看了看侧院,亦安便在鸾凤愣神的一瞬间,将温沅汐拉出了房间。
鸾凤微叹一口气,便也随他们离开,一人又躺在了软榻上,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冷峻的容颜,眸中暗了暗。
“亦安,你怎么了?”温沅汐对于鸾凤的放行感到很是讶异,不过如今已然落入亦安之手,便也询问一番。
不料亦安在听到温沅汐的话语后,迅速甩开她的手,两人便在院落与院落的过道上站立着,温沅汐望着亦安耸动的背影,正想再度询问,便见亦安猛地转过身,严厉地质问道:“公主,亦安斗胆问一问您,我家少爷在您心里到底算什么?您对我家少爷到底有几分情真?你跟那个不知那里冒出来的野男人到底什么关系?”
“墨珏哥哥?”温沅汐不明所以地问道,“是他让你问的吗?”
见温沅汐一脸为难的模样,亦安心中怒火慢慢升起,对着温沅汐吼道:“看来公主真的很会玩弄别人的感情,你根本从未对少爷上心,少爷真是傻,白白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连性命都不要了。”
“什么?亦安,你在说什么?”听到“性命”二字,温沅汐心中颇为不安,拉着亦安问道,“是不是墨珏哥哥出事了?”
亦安再次甩开她的手,心疼地望着骆墨珏的院子,不甘地说道:“出事,是出事了,自打少爷认识你,就没有安生地活过,每每不是为你忧愁,便是被你所累。对你,倾尽所有,一心想跟你在一起,可你呢?先是瞒着身份不说,后又跟薛尚书在行馆中日日夜夜出双入对,你侬我侬的,离别之时更是当众给少爷难堪。你可顾及过少爷的感受,他掏心掏肺地为你,他谋划好了一切要带你远走高飞,要为你放弃他的身份,他的荣耀。自从你离开了东骊,他日日为你思念成疾,寝食难安。在得知你要被南璃提亲,知你定然不愿,便穷尽一切为你筹谋,打算许你日后安然之活,你生辰那日,为了安抚你,独闯皇宫,身负重伤险些丧命,不忍你愁苦,想尽办法为你周旋,以致伤势加重。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却告诉他你要去南璃和亲,你将他所做的一切全部抹煞。公主,你真的好狠,你知道吗?从始至终少爷想的都只是你,想要跟你在一起,他甚至规划了你们在一起近几年每一日的行程,去往何地,吃些什么,玩些什么,他都给你想好了。可你却说要当皇后,他该如何满足你呢?他是忍着怎样的悲痛才放任你嫁去南璃的。你知道吗?少爷从小就要强,不论遭遇什么,无论多苦多难,他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就连老侯爷去世,他也忍着不让自己哭,可就在目送你去和亲的路上,他站在楼上,那样绝望地看着你坐在婚车里离去,他是怎样的悲痛之下,才抑制不住自己那般哭呢?”
想起骆墨珏那微耸的背影,亦安心痛的不能自已,眼中的泪水如泉涌般流动,他心里真的是极其的不甘,为何骆墨珏做了那么多,却落得如今的境遇,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眼前的温沅汐,他好恨,但他不能对温沅汐做出什么,那是骆墨珏用性命在维护的人,他也只能无能地用言语发泄自己的怨气,将泪水抹了抹,亦安继续控诉道:“如今,又是为了你,他不愿你背负战乱之名,去找你皇兄谈判,再度受伤,差点死在你皇兄的剑下。听闻你不见了,拖着濒临死亡的身子连夜赶回来,秦伯说见他时,就剩一口气了,就这样还是不愿休息,执意要去寻你,自知身体难以支撑,居然以毒来激发潜力去寻你,差点毒发身亡。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可他得到什么了?除了险境,除了心伤,什么都没有,就算这样,却还不愿放弃,还是一心惦念着你,现下都不省人事了,嘴里还是念着你的名字……”
温沅汐听着亦安的话,泪珠一串串地落下,听到最后,知道骆墨珏如今昏迷不醒,便也顾不上亦安,直接冲向了骆墨珏的房中,见骆墨珏一脸难受地躺在床上,果真如亦安所言,一直在念着她的名字,每一声都在她的心上划上一刀,鲜血淋漓。
秦伯见到温沅汐,连忙站起身,将手中的巾帕扔进了水盆中,恭敬地说道:“还劳烦公主代为照顾一下公子,我去熬帖退烧药。”
与秦伯擦身而过,温沅汐慢慢走至床边,心疼难忍地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骆墨珏的额头,滚烫的温度透过指尖再次给她心上刺入一刀。
“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做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汐儿……”
温沅汐闻言,慢慢俯身靠在骆墨珏的脸侧,小声回应着:“我在,墨珏哥哥,我在……”
仿佛是听到了温沅汐的声音,骆墨珏急切地抓住脸颊旁温沅汐的手,喊道:“汐儿,不要走,汐儿……”
“嘭”的一声闷响,白玉从骆墨珏的袖中滑落掉在了被褥上,也吸引了温沅汐的朦胧目光,她拾起白玉,再三确认了一番,望着昏迷的骆墨珏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会?你不是送给马瑾萱了吗?”
“这是少爷最珍贵的物件,怎会送给别人?少爷一刻都不曾离身,莫说吃饭睡觉,就连沐浴之时都一定会戴在身上。”亦安站在一侧,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道。
“可……那日我去行馆,马瑾萱拿着它说是……”想了想,温沅汐突然觉得很是可笑,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切,可笑过后便是抑制不住的可悲感紧紧环绕心头,只能叹天意弄人。
亦安脑中猛地闪过当日的情形,连忙解释道:“啊,我记起来了,少爷受伤后不肯休息,迫不得已我只好给他药中下了迷药,那日骊姬公主突然到访,劝了好久才将她劝走,谁知我去给少爷熬药回来的时候,却见她去而复返,手中是拿着白玉,我知是少爷心爱之物,当下便夺了回来。”亦安有些不安地问道,“公主,你是不是来过行馆,你是不是见到什么了?”
见温沅汐只是呆呆地看着骆墨珏,亦安又想到骆墨珏的话,随即恍然大悟地说道:“少爷说过,你们都中了骊姬公主的计,许多事情都是她一手安排的,说你们之间有误会,如此看来,那骊姬公主突然去而复返,定是有阴谋诡计,恰巧你又来了行馆,那她……公主,她到底做了什么?你一定是误会了……”
“是误会,一切都是误会。”紧紧回握着骆墨珏的手,温沅汐泪光点点地伏在他胸前,嘴里不住地念道,“原来一切都是误会,为何一切都是误会……”为何要解除这个误会,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才知道是误会呢?如今是不是误会对他们而言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公主?”亦安疑惑地问道,随即又想到骆墨珏的伤,便小心提醒道,“少爷的伤就在胸前。”
温沅汐闻言抬起头,小心检查了一下骆墨珏的伤势,见并无大碍后,便埋头进骆墨珏的颈侧,眼角的泪沾染到了骆墨珏的脸颊上,温沅汐心疼地帮他擦拭掉,不料越擦脸颊上的泪珠却越多,根本收不住,而温沅汐的眼眸也已经通红得吓人。
亦安见状,心头又感酸楚,一心希望骆墨珏快些好起来,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两人日后定能好好的相处。为了让温沅汐更知骆墨珏的用心,临走之时,更将骆墨珏随身的小册子交给了温沅汐,让她深刻了解骆墨珏为她筹谋的一切。
温沅汐只是略微翻了几页,眼泪便打湿了册子,看着泪水化开了不少字迹,温沅汐心疼难过极了,不敢再看,只好小心地摆在床前,慢慢伏在骆墨珏的侧身,低声喊道:“墨珏哥哥,墨珏哥哥,墨珏哥哥……”
一声声的呼唤,使得骆墨珏渐渐心安,昏迷之中可见清梦。而温沅汐却是声声泣血般难受,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般深情的付出,对于她,骆墨珏终究是要错付,该如何让他不受伤害呢?
亦安在门边看着紧紧相偎的两人的良久,心中微动亦感叹人间之情,便也悄然离开。疾步走到不远处的大树旁靠在上面,为屋内的有情人拦着多事之人的打扰,许他们这刻深情相对,望他们能一吐心声,谋未来的美好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