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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处,已经来了一些人。
都是各大家族的族长、乡老,附近都鄙的县师、鄙师、邑里的小吏等等。
或踞、或坐在草席上,正式的田猎还未开始,众人也不是那么拘谨。
他们都在看台的下方,并未上去。
荣轩和荣辙,在看台的上面。
他们的不远处,站着一位低矮的黑脸男子。
正是二人的父亲,秋邑大夫荣江。
荣江对面站着一位白发老者。
正是甘鹿大夫甘仁。
凡乜走过去,正要对甘仁和荣江行礼。
荣轩抢先一步走了过来:“浦人,先不要过去,我父正在和甘鹿大夫商谈要事!”
他指了指旁边的台子,那里放着两张草席。
凡乜有点生气,他身为邑大夫,怎能被荣轩指示。
辛又看都没看荣轩,径直走了过去。
三邑田猎,他和凡乜可是邑大夫,岂能被他人指使!
荣辙看到了这一幕,冷着脸走了过来。
“不是说了,其他人先不要过去吗?”荣辙说道:“父亲和甘鹿大夫正在商讨要事,等到乡里的祝人过来之后,田猎正式开始。”
“我为浦邑大夫,这一次田猎是我们浦邑主持召开,我为何不能过去?”凡乜气的满脸通红。
这也太不把他当一回事了。
“浦人,这是甘鹿大夫的命令!”荣辙冷着脸说道:“你若是想拜会,要么站在这里等着,要么就去那边,随便找个席子坐下来休息。”
甘鹿,也是公邑。
但是在青水、洛水流域,甘鹿是最大的城邑。
甘鹿大夫不但是甘鹿的邑大夫,更重要的是,他曾经担任过乡里的载师,地位尊崇,人脉很广。
周围的公邑、县鄙,甚至遂中一些官员,都和甘仁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
所以在洛水一带,甘鹿大夫的地位很高。
几个公邑都以甘鹿马首是瞻。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候。”辛又恭恭敬敬地站在路上,面朝甘鹿大夫的方向:“三邑之中,秋邑为长。今日三邑田猎,我和浦人自当先拜会秋邑大夫,方才能各行其事。”
在这样的公共场合,辛又自然要按照周礼行事。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散满地席地而坐,而是按照正常的觐见之礼行事。
“随你。”荣辙不再说什么。
其他的小吏、族长们看到辛又如此,不由得吃吃发笑。
“真是个书呆子。”
荣轩低声笑道:“让他等着不听,非得在路边站着。”
凡乜低声道:“我们真的要站在这里吗?过去和其他人闲聊一会不行吗?他们可都坐在那里啊。”
“必须这样。今日田猎,乃是三邑大夫共同执礼。未见长者,私会他人,是为不敬长者,何况甘鹿大夫在此,我们更应该先去拜访他们。”
凡乜很听话,陪着辛又,站在路边行觐见之礼。
来到田猎的场地,他应该先去拜访年岁较大的荣江和甘仁,以示敬意。
这是规矩,是礼法。
虽然甘鹿大夫不希望此刻有人过去,但也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席地而坐,私下闲聊。
至于周围人怎样,辛又管不到。
他只能拉着凡乜做好自己的事情。
周围几人,开始嘲笑辛又的迂腐。
这样的规矩,虽然他们也知道,可是这毕竟只是一次小小的田猎,何必搞那么死板呢?
何况甘鹿大夫已经说了先不必拜见,又何必站在那里惹人厌烦呢?
坐在地上,又没人说什么!
“站在那里的,可是辛人和浦人?”
就这时,甘仁看到了辛又和凡乜。
“辛人、浦人拜见甘鹿大夫。”
“原来是辛人!怎么站在此处。”秋邑大夫荣江大步走了过来。
他行了礼后,辛又才直起了身子。
“今日为三邑田猎,来此后自当先拜会秋邑大大夫和甘鹿大夫。”辛又道:“不可越礼。”
荣江和甘仁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甘仁露出了欣赏的神情。
“辛人,你过来吧,我正在和秋邑大夫说辛邑大夫浮木求援的事情,正好有些事跟你商议一下。”甘仁道:“至于其他各位,你们各就其位吧,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浦邑大夫主持即可。”
甘仁发话了,而且他表情严肃,似乎是真的有要事。
荣轩和荣辙似乎不敢相信,这甘仁竟然将辛又叫到跟前……议事?
难道是为了提携青年才俊?
荣辙认定了是这样,于是也走了过去。
“荣辙,你先不必过来了,去帮着浦人布置猎场。荣轩,你把三邑参加围猎的国人都带过来,教他们最基本的礼仪,如果不懂的,多向辛人、浦人问问!包括那些大族和乡吏,如果不懂什么叫做‘礼’,好好看看辛邑大夫是怎么行事的,别一个个坐在那里晒太阳!这是三邑田猎,不是野人的打麦场!”
荣江神色严肃,似乎对两个儿子和那些小吏十分不满。
荣辙、荣轩两兄弟,灰溜溜的离开了。
其余的小吏,也都乖乖地站在大路两边,等待田猎的正式开始。
“切,真会装。”荣轩低声对哥哥说道。
“就是,什么周礼,老爹一开始不是也忘了吗?他早就看到辛人了,却没有理会。本来他作为长者,应该在那里正坐等待辛人行礼的。要不是甘邑大夫,他不是跟我们一样失礼了?”
兄弟二人,一边走一边吐槽自己的老爹。
凡乜走在他们旁边,忍不住笑了出来。
“浦人!你笑什么!辛邑大夫没来之前,你不也躺在那里晒太阳,没有去我爹跟前行礼!”荣轩忍不住说道。
“是你爹骂你们的,又不是我。”凡乜说道:“辛人一直就是这样,恪守礼仪,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早就听说了,那家伙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人闯到戎人大营去了?”荣轩问道。
“不但进去了,还将戎人击败了。”凡乜道:“你们莫要以为他只是一个拘泥于死理的呆子,否则甘鹿大夫也不可能找他商议应对戎人之策了。”
“什么?找他商议应对戎人策?你怎么知道!”
荣辙十分惊奇。
父亲和甘仁说的什么,它们都不知道。
这凡乜是如何得知的?
凡乜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知道自己又说漏嘴了。
荣辙和荣轩使了一个眼色。
荣辙一把搂住乐凡乜的脖子,荣轩机警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后,和自己的哥哥连拖带拽,将凡乜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说!倒地是怎么回事?”荣辙问道:“戎人要打来了?”
“这……我什么都不知……”凡乜后悔,自己的嘴怎么就把不住门呢:“我只知道一点点……”
“知道多少说多少!”
“今日早晨,甘鹿大夫如厕时收到了消息,伊洛之戎的首领木罗天,带着一支戎人部队,顺着青水北上,来到了秋邑附近,然后就不知道了踪影。但是他们是来打劫秋邑,还是路过,亦或者有其它事情,就不得而知了。除此之外,伊洛之戎的聚居地,那些建立在大山中的老巢,似乎开始南迁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荣辙何荣轩面面相觑。
这家伙真知道的还真是只知道“一点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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