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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娇娇艰难地扭过头,视线越过义兄,看向门口。
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四周静谧得可怕,仿佛明珠院的人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盥洗室中的两人。
不对啊,可欣应该守着东厢房才对,怎么会任由义兄进来呢?
其他丫鬟呢?可莹呢?
她们都去哪了?
她越想越慌,心底忐忑不安。
“沈娇娇,我向你道歉。”男人低沉而平淡的声音响起,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我不知道你在沐浴……”
“不知道?”沈娇娇抬眸看过去。
这话听上去没多少歉意,反倒很理所当然,就好像他误入盥洗室、撞见她在沐浴是件正常的事情一般。
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怒气。
义兄哪里是在道歉?
“义兄,这里是盥洗室!”沈娇娇仰着脸,定定看着男人。
在盥洗室里面还能干嘛?
这样私密的地方,他作为男子,本就不该闯进来!
孟珲垂着眼眸看她,眼底闪过一抹惊异。
像是第一天认识沈娇娇一般。
那个在他面前刻意表现得温吞恭顺的义妹,在步步紧逼之下,终于亮出了锋利的爪牙。
“我以为你在洗漱。”他眼尾微扬,声音柔和了一些。
“谁会在青天白日洗漱啊?”沈娇娇冷声反问,甚至趁着仰头的契机,将眼珠子翻到上面去。
“你进门的时候没看到我在沐浴吗?盥洗室就这么点地方,扫一眼就看完了,你为什么还要走过来?呸,无耻!快滚出去!”
见她不仅朝自己翻白眼,还像个市井小民似的啐了他一口,孟珲眼底透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好好说话。”他说。
“你这样盯着我,我怎么好好说话?”
说着,她将身体往下沉了沉,下巴藏到水面下。
墨发在水中四处飘散,恰到好处地将她身体遮掩住。如美玉般细嫩的肌肤在水光折射下,更加晶莹透亮。
孟珲抬手揉了揉眉心,向来淡漠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转过身背对她。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室内温度似乎升高了不少,暧昧旖旎的气息缓缓蔓延。
沈娇娇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抹还在淌水的脸颊。
再次抬眸看向男人的后背时,突然发现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定睛一看,她居然看到义兄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廓。
怎么回事?
视线向下移,她瞳孔一震。
义兄裸露在外的、脖颈处的肌肤也泛着红润。
难道……义兄在害羞?
想到这点,她心中的怒火与委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羞涩和尴尬。
她慢半拍想起,义兄把她看光了!
这个认知让她整个心肝都开始颤抖起来。
义兄闯入盥洗室本就不合规矩,两人距离还这样近,分明……
她猛地低头,看了一眼水下的画面,惊得睫毛轻颤,迅速伸手从案上抽来一条长巾遮掩。
脸颊渐渐染上绯色。
“方才广山来禀报,说正院出事了,又说你被巡抚夫人送回明珠院,我就赶过来了。”
声音响起,在逼仄的盥洗室中,显得额外清晰。
沈娇娇一边用长巾裹住身体,一边歪头看向背对自己的男人,面露疑惑。
义兄的声音同往常一般疏离,甚至更加冰冷,像是要撇清关系一般。
可她分明看见,义兄耳廓红润。
许是她没接话的原因,男人继续往下讲。
“进来时听见你声音不对劲,我以为出事了,没留意到你……”
沈娇娇直接打断,“可欣她们呢?”
解释再多,她都觉得义兄是在狡辩。
既赖在这里不肯出去,又一直念叨沐浴这点事,只会叫人误会他心思不纯。
“在主屋那边。”孟珲说着,又补了一句,“不会被人看见,放心。”
她又羞又恼,半晌才开口:“既然是误会,那你先出去吧,我穿个衣裳就来。”
可欣不可能无故抛下她,跑去主屋。
明知义兄在说瞎话,她却不得不低头,忍下怒火。
现在把人给劝出去才是正事。
义兄莫名出现在明珠院的盥洗室,而她又在里头沐浴,任谁见了都要误会。
更何况……今早义兄还提出要娶她,要她与陈元礼和离。
万一义兄直接来一招釜底抽薪,借着被人撞破的机会,顺势说出昨夜发生的事情呢?
她不敢赌。
听见她的话,孟珲垂下眼眸,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
“沈娇娇,对不起,我没有护住你。”
声线一如既往的平静疏离,又透着一丝柔和。
沈娇娇听得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看向桶中荡漾的水面。
墨色的发丝、棕铜色的木桶壁、莹白的肌肤……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纱,看不真切。
就连眼前的义兄,都变得不真切了。
“你、你知道了?”她小声问,声音细弱。
终于有人察觉到她的困境了?
终于有人怜惜她了?
她终于不再孤立无援了?
视线愈发模糊,她感觉眼睛痒痒的,伸手揉了揉。
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溅起水花,又再次落下,与桶中水混为一体。
“昨晚我……”孟珲停顿了下,身形微动,像是要转过身来。
沈娇娇见眼前的人影开始晃动,吓得屏住呼吸,瞪大双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义兄想干嘛?!
是想解释昨晚发生的事情吗?他是不是已经查出是孟绾所为?
不对,她现在什么也没穿,就靠浴桶和桶里的水来遮掩一二,义兄怎么能转身?!
哪怕两人昨晚发生那事,也不该……
“义兄!你不要转过来!”
说完,她双手环抱肩膀,身体再次往下沉,水位淹没到她嘴唇上方,只留半个头来呼吸。
男人身形一顿,再次转了回去,背对她。
她注意到,义兄的耳廓更红了。
“义、义兄,你先出去。”她软下声音,恳求道。
孟珲沉默了。
就在沈娇娇以为他会出去时,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身上的痕迹是怎么处理的?”
这话惊得她脚下一滑,险些整个人栽进水中。
她没料到,义兄略过了昨晚的话题,换了个更尴尬的。
那些痕迹不都是被义兄……
她红着脸,挺直腰让嘴巴露出水面,斩钉截铁道:“我身上没有痕迹!”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若是将粉膏说出来,以义兄的手段一定能查到傲雪,进一步发现莫乾的存在。
她还要追查生父被污蔑一事,绝不能让沈家旧部暴露出来,只能扯谎了。
“沈娇娇,我看得见。”孟珲的语气多了几分冷硬。
“没有痕迹。”沈娇娇心里发怵,却仍旧坚持这套说法,想了想觉得不够稳妥,又添了一句,“义兄,我说了昨晚就当从没发生过,你无须太过在意。”
孟珲从鼻腔中哼出声来,“沈娇娇,你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