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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
“您和王妃离开之后,太子夫妇也就回府了。”长翼禀告完毕,复又小心说道,“听闻王妃回房之后很是不悦,到处拔花,院子里的花都被她拔秃了。”
闻言,夜衡放下手中的笔,修身的身姿落到座中,歪歪地靠在椅背上斜倪着他:“愤怒?拔花?”
长翼飞快应是,一脸悲悯地说道:“被王妃摧残过的花盆,怕是撑不住几日了。”
夜衡听着这番话,可以想像得到苏芊芊辣手摧花的模样,他的薄唇抿了抿,露出难得笑意,把长翼看得目瞪口呆。
他有些忧心地问道:“王爷,我们又从王妃房内发现了一封印有东陵印信的密信,王妃看起来并不简单?”
夜衡知他问的是何事,敛了笑,随手将一叠信丢到他的面前,清冷的嗓音不带一丝起伏:“这件事,她无需遮掩。”
那日秦月自苏芊芊处取了那密信之后,夜衡对她的怀疑不增反减。
这等密信怎会轻易让人发现,此举不亚于将脖子探到铡刀下,而自从他得到东陵国细作潜入西岐这一消息后,却怎么也查不出对方的底细。如此善于伪装的细作,又怎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让他们怀疑苏芊芊。
是以,他除了令长翼继续守着之外,又命人从另一处查了此事。
这一查,便也将他的疑虑悉数打消。
原来,苏芊芊时常写家书给苏相,但两地通信不便。为了能便捷的与女儿通信,苏相竟造了秘密驿站,缩短了信件往来的时间。
听闻,苏相中年得女,对此女视为掌上明珠,痛失爱妻后,为女儿平安成长,竟拒绝续弦之意,独自抚养女儿成人。
苏相贤明各国皆知,只是他不论对内还是对外都是铁血手腕,没想到私下却与普通父亲别无二样,甚至还多了几分溺宠。
“这是?”长翼看着眼前堆叠的信件,不明所以。
夜衡淡声道:“看看就知道了。”
得到了许可后,长翼看完了这些信,随即脸上的神色很精彩。
这些信全是东陵国的宰相跟女儿的家信,里面的内容近乎碎碎念,聊的都是家长里短,问的全是嘘寒问暖。言辞之间全然没有一国宰相的威严,有的只是垂垂老矣的父亲对女儿的牵挂与思念。
传言,东陵国宰相叱诧官场,行事雷厉风行,没想到私下竟是这般慈父模样。
许久,长翼疑惑地问道:“既是如此,那我们搜到的密信又是何因?”
夜衡那双冷眸上下扫过他:“此事,你当比我更清楚。”
长翼又是一愣,待从夜衡脸上看出杀意,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说了一句:“有人故意引导我们怀疑王妃就是细作?属下失职,马上去查!”
夜衡冷哼一声,那双泛着清辉的眸子,瞬间布满了杀意,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戻气尽褪,余下一抹暖波:“莫让王妃察觉。”
方才从他眼中看出温柔之色,一侧长翼已然惊呆,连头都忘了点。
万年大冰川竟也有融化的一天。
恋爱中的王爷,让他倍感陌生!
太子夫妇的回府之路并不顺畅。
这一路,他们像是被霉运盯上了,不是马车坏了,就是轿子裂了,时不时的还有不明物体往下砸,就连走在正常的官道上,也能莫名地栽进泥沟里。
他们几乎是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入了府。
入府后,浑身沾满黑泥的孟若华扯着嗓子喊道:“张嬷嬷,准备洗澡水。”
还没等张嬷嬷出来,太子便恼怒地拂袖,黑色的烂泥甩在了孟若华的脸上:“洗什么洗?你还有脸洗?”
孟若华尖叫了一声:“啊?干什么,你疯啦?”
太子二话不说,抬手便钳住她的脖子,手指猛地收紧。
孟若华呼吸不得,脸色瞬间涨成紫红色。
恰在这时,张嬷嬷闻声赶来,见此情形连滚带爬地上前,她匍匐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殿下请息怒,有事慢慢说,莫要伤害太子妃!”
“息怒?”太子冷笑了一声,复又加大了力气,孟若华徒劳地踢打着,却伤不到他分毫,“她今日让本宫颜面尽失。”
张嬷嬷脸色煞白,不用问也知道是孟若华闯祸了。
她镇定道:“殿下杀一个人自然无需交代,但杀谁、怎么杀、何时杀,请三思!如今衡王得势,太子想稳坐未来国君的位置,少不得我们孟老的扶持。”
听罢,太子的手顺势一松。
孟若华瘫痪在地,她摸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吸气。
张嬷嬷见此,跪在地上挪步而去,双手扶着她的手臂,浑浊的双眼润了一层泪光。
“本宫让你给衡王备礼,你送帕子?你把本宫置于何地?当初本宫为什么答应带你一同前往,你心里没数?现在人没探着,倒是把两人都得罪了!”
今日在衡王府,孟若华拿出帕子送礼,着实让他倍感难堪。可场面上,他又发作不得,加上衡王妃绝色倾城,自己便多看了几眼,无心跟她掰扯。
既已回府,自是要算账!
“送帕子怎么了?”孟若华针锋相对:“你看衡王妃的眼神……”
倏然,“啪”的一声,打断了孟若华的话。
只见张嬷嬷左右手同时开弓,对着自己的脸抽打着。每一巴掌打得极为狠烈,不消片刻她的脸颊红肿,嘴角渗出血珠。
“张嬷嬷,你干什么?”惊骇之下,孟若华抬手便要阻止。
然而,张嬷嬷依旧不停手,她边打边说:“太子莫要怪罪太子妃,这事皆由老奴而起!前些日子,太子妃本是准备了奇珍异宝。然,老奴建议送轻贱之物。”
太子的脸色稍稍缓和:“此话何意?”
“老奴知道,纵使您心里恨急了衡王,但面上还想装和气。可是,您与衡王早就水火不容,差的就是那层窗户纸。如今这番作为也未必是坏事,总得让他们提前了解君臣之道,断了非分之想不是吗?您才是当今的太子爷,未来的皇上!您将来是九五之尊,敬他衡王是情分,他衡王重您是本分!别说是送帕子了,就算是送一根稻草,他们也得跪在您面前谢恩!得罪他们夫妇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能骑到您的头上不成?太子爷,您莫要本末倒置了!”
张嬷嬷的一番话说得铿将有力又有理有据,加上话语里的阿谀奉承之味,让太子听得很受用。当即,他便伸手将孟若华扶了起来。
“爱妃,是本宫错怪于你!”
孟若华咬着唇没应声,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张嬷嬷面目全非的脸,心里又急又疼。
回房后,孟若华来不及换衣,便吩咐下人去宫里请御医。
等御医期间,她抬手打算用衣袖帮她擦拭嘴边的血迹,终究还是因衣服太脏而作罢。
“张嬷嬷。你好好说话就得了,干嘛要打自己!”
张嬷嬷低叹道:“小姐,现在老奴还能折腾自己!若你再这样下去,老奴怕有一天……”有一天死了,就再也无法替你善后了。
话到嘴边,终是舍不得说出口。
她知道孟若华蠢笨,自尊心又强,自己若是过于责备,会伤了她的心。
末了,她道:“小姐,老奴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以后无论做什么,请与老奴商量,莫要私自行动。”张嬷嬷缓缓道,“若小姐不允,下次我不打自己的脸,直接撞墙!让小姐受气,是老奴的失职。”
“撞什么墙?”孟若华手足无措,只得应声:“行了,我知道了……以后我听你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嬷嬷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