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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傻，真的。”
封神历3163年春，一处幽深寂静的山谷中，一棵高不过寸许的小嫩苗抬起它仅有的两片叶子，心中自语。
“我单知道大破灭后成神之路已断，非大智大慧大毅力大机缘者无法成神，我不知道需要的毅力这么大。”
“我一早就推测出，灵树夺天地之造化，以树身修炼方能成神。于是我赌上了自己的一切，终于转世成了一颗灵树种。”
“但我没想到灵树长得这么慢！这都快一个月了，才长了两片叶子。”
灵树苗晃了晃，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最关键的是，我看不见，听不见，摸不着！”
“老天，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每天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吃土！”
灵树上一世名叫晨陌，不过这一世，他觉得自己应该叫尘末，天天尘土灰末相伴，已经快抑郁了。他现在只想化作一抔尘土，长眠于地。
“上天啊，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还能再不幸一点吗？”
忽然，他感知到有什么湿润温软的东西，在触碰他的叶片，也就是他的手。
“这感觉，难道是……舌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永远离开他的身体。
“我……我又没长嘴，何来乌鸦嘴一说啊？”
忽而他又感觉到另一片叶子也被湿润温软地触碰着。
不要啊！他疯狂地摇动着叶片。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如果没有了叶片，是否还能和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该死，我就这样要离开人世了吗？下辈子还有投胎的机会吗？”
湿润柔软地触感顿时没有了，等待少顷，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是什么动物？它走了吗？哦，不，我还能感觉到它的鼻息，它肯定还在盯着我。”
于是，灵树更加卖力疯狂地摇了起来。
许久，他感觉到鼻息没有了。“应该是走了吧。”
呼，好累。他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忽然又身子紧绷。
“不对！鬼知道这里有多少动物，我又没有任何抵抗力，不行，我还得继续摇下去。至少要让动物知道我是会动的。不过……我这么做岂不是让自己更显眼？”
“不管了，先摇着，我也待了快一个月了，也没感觉到有多少动物，至少刚才那只动物因为我摇动了就没吃我了，我还真得谢谢它啊！”
就这样，一株只有一片叶子的嫩苗在寂静无风的山谷中摇曳着，状似海草形似鱼尾，摇一会歇一阵地摇着。
过了良久，忽然，他感觉到一股清泉从头上淋下。
“这是？下雨了？不，不是雨滴。”
“那是什么？难道……哈喇子？”
“它又回来了？！”
“不，不要，我不想吸收口水！枯死我都不要！”
突然，灵树根不小心吸收了一点后，感觉自己似乎长高了一点，根系更发达了一点？
“好奇怪？不过，这感觉，真香……”
恰似久旱逢甘露，灵树一门心思吸收了起来。
灵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不一会就冒出了新的嫩芽，等到全部吸收完毕后，灵树重新长出了一片新的树叶。
“这……难道是那只动物对我的补偿？”
灵树正要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时候，那湿润柔软地触感又来了。
“啊……不要！”
灵树新长出来的那片叶片又被咬掉了。
“这……”灵树一下子懵了，“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手又被吃了？”
“等等，如果，重复生长，重复被吃？我这是……被圈养了？”
果然，过了一会，又有一股清泉淋下。
然后，灵树带着疑惑继续卖力吸收着，生长出了叶片，结果……又被吃了！
“我……！没想到，我也有被包养的一天，这感觉……真累！”
灵树很无奈，这样的感觉就像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自由职业者，变成了按揭房子准时准点上下班不敢出一点差错的房奴。
他又不敢不吸收，因为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被“圈养”着，是因为他被需要着。要是他被发现，不能继续长出叶片，那么自己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自己仅剩的一片叶片也会被吃。
自己又不是野草，也没有春风吹又生一说，被吃完叶片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命呜呼。
于是，他比以前更卖力了……
接下来的几天，灵树在不知疲倦地反复吸收，反复生长，反复失去的痛心循环中度过。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卖入了黑煤窑，没日没夜地工作，很难有喘息的机会。
而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中，他常常会回想自己转世的原因——
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转世了。
他本来是一个新社会的新青年，在一次接受熏陶的过程中，意识中产生了某种触电的感觉，后来自己就被电晕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凭借着来自新社会的记忆，在这个世界里站稳了脚跟，渐渐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个世界除了人族还有其他智慧生物种族。
人族被异族倾轧，根本原因就是人族没有神灵。
人族为什么没有神灵，他也不知道，但是他似乎接触到了部分真相，人族身体本身，似乎被做了某种限制，不能成神。
后来他又发现，除了人族，似乎只有灵植类种族未有神灵。
后来他又多方考证，确定了灵植们曾经是有神灵的，只是后来大概率陨落了。
于是，为了拯救人族，他转世成了一棵灵树。
保险起见，他又封印了自己的人魂，彻底把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族分隔开，毫无关系。因此也失去了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只留下了这段自己想要达成的梦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值或不值，但至少用前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里的一句经典台词来判断的话，自己还是值得的。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嗯，他至少知道自己选得不错，一开始就选择了做个好人。
思绪回到现在，他的“外卖员”小兽，每天准时准点到来，送上了灵泉，并取走了外卖——自己的叶子。
并且，他发现了自己的小身板和根须，似乎也在一天天的成长，一点点地变粗变硬，变得茂密。
“其实这样也不错，感觉就像每天辛苦的上班，回家就有热腾腾的饭菜，然后每月上缴工资，分得一点点零用钱？”
“不！”灵树突然一个激灵，“不对，难道我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它不可能是每天等待我回家的老婆，顶多算是一个压榨我血汗的老板？”
“不过这样也还行，至少每天都有事做，长得也更快了。不然每天无聊得比咸鱼还不如。”
只不过，当灵树乐志于做一棵比咸鱼厉害的树时，随后而来的发现，让他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因为他渐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只小兽似乎变得越来越急不可耐。
他身为一棵灵树，在缺乏了其他感官以后，对气流变得特别的敏感。
他从小兽越来越重的鼻息中，感觉到，它对自己的叶片似乎变得越来越渴望。
这种渴望——似乎，是因为小兽饭量增大了？这种想法似乎很搞笑，但是他作为被吃的一方，他感到十分恐怖。
而且，他也在其他地方上印证了这个想法，因为已经连续“卖身交易”几天了，小兽似乎从来就没有吃饱过的迹象。
想想也是可笑，只怪自己身板太小了，喂不饱它。
以前身为人的时候，觉得这些不吃肉的动物实在是太可爱，太温顺了。现在想想，恐怖如斯，果然屁股决定脑袋。
万一哪天，这只野兽控制不住兽欲，自己岂不就一命呜呼了？
让野兽控制兽欲？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他的这种想法挥之不去，他变得越来越惶恐了。
……
终于，这一天到来了，他感受到的不再是湿润温软，而且锋利尖锐的硬物，似乎是爪子？正在刨土？
完蛋了，这是要把我连根拔起，不留一点活路啊。
一点点，一点点，在爪子扒开一个深洞后，他感觉到锐利的牙齿，咬向了自己的身躯。
在最后的时刻，他不由得惋惜——
这一世终究是要结束了，不知道是否还有来世。
如果有，只希望来世，自己能变成孙悟空。
不为啥，因为孙悟空是石头生的，谁也咬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