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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日,正是镇国公府老太君大摆寿宴之日。
江揽月同陆老夫人都是早早的便起床准备。
虽然宴席一般都是在中午才开席,但是去参加宴席的,哪里有是真正去吃饭的?
能去给镇国公府老太君贺寿的人家,谁家也不缺这一顿饭——里头的人脉,才是她们这次的目的。
这婆媳二人更是,虽然目的不一样,但是都对这次寿宴十分重视。
江揽月去寿安堂请安的时候,都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
杜若陪着她出门,原本还担心会不会来得太早?但是当看见比她家姑娘打扮得还要郑重的陆老夫人,端坐堂上的时候,心中暗道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
江揽月面色如常,上前跟陆老夫人请安,并道:“想着今日都去赴宴,街上人流马车不少,还是早些去,免得拥挤,因而来早了些。”
镇国公府办宴,去的人自然不少。
“你考虑的周到。”陆老夫人说着,顿了顿,又问:“怎么没有戴我昨日给你的那套头面?可是不喜欢?”
真金白银,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只是太沉,今日又是这样的场合,还不知道要同多少人见礼呢,戴出去岂不是找罪受?
江揽月淡淡一笑:“老夫人给的东西着实贵重,今日的场合纵然重要,但是这样的而好东西,或许留去宫中赴宴的时候戴,岂不是更妥帖?”
这是暗暗的说她将今日的宴席看得太重要了?
陆老夫人想到自己打的那主意,心里一惊,抬头定定的看了江揽月一眼,见她气定神闲,似乎只是随口说了一嘴,这才稍微放心。
心中虽然不爽,又不敢多问,生怕引起江揽月的警觉,那她今日的打算岂不功亏一篑?
更何况,江揽月今日的打扮也很得体,到底是当了这么多年的侯门主母了,哪怕没落的江家给不了她什么像样的嫁妆——等等,那是……
陆老夫人的目光停留在江揽月发髻上的那根簪子上。
那是一根黄金打造而成的簪子,簪首中间做成一朵菊花的样式,花心内镶嵌着一颗蓝宝石,足有一颗红枣那样大!
花瓣用金丝弯曲缠绕而成,菊花下方八朵小花环绕在侧,每朵小花的花心皆镶嵌着颜色不一的宝石,大小加起来足有十来颗之多!
黄金打的簪子不稀奇,稀奇的是居然能找到这么多品相这般好的宝石,且全部置于一支簪子上,尽显华贵奢靡。
陆老夫人惊叹的同时,想到了什么,当场便黑了脸。
即便是今日这样她认为十分重要的日子,也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火气,开口训斥道:
“淮哥儿媳妇,你是侯府的主母,自然更要为家中的下人们做榜样。
你执掌中馈不假,平日里辛苦,给自己打些首饰也无可厚非。可是你年纪轻轻便如此奢靡,叫下人看了,岂不是上行下效,当差的时候便也想着给自己捞些好处?”
江揽月一愣,下意识顺着陆老夫人的目光,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簪,反应过来之后,却是被气笑了。
“老夫人,您怀疑我借机从侯府捞钱,中饱私囊?”
陆老夫人见她这样的反应,越发生气:“不然呢?你娘家祖上虽然也显赫一时,但早已没落,若是能给你这样好的嫁妆,又何必如今住在那样偏僻狭小的宅子里?”
江揽月见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生气道:
“老夫人,我江家没落了不假,但我外祖乃大宣有名的神医,多少人捧着金银珍宝上门求他看病,难道他一辈子攒下的家财,不够我打支簪子?”
陆老夫人一愣,这才想起来——是了!江揽月的外祖父,膝下只有江母这一个孩子!
留下的财产不给她们给谁?
可既然如此,江家又何必蜗居那小小的宅院?
江揽月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眼底浮现一丝鄙夷——你以为谁都跟你们冠医侯府一般,靠着老婆过活!
外祖父留下巨额财产,能让他们一家人吃几辈子。
然而父亲觉得,这是老人家留给媳妇孩子的,坚决不肯挪用。
在她出嫁之时,母亲做主,将这些财产一分为二。一份给了她,一份留给弟弟江浔也。
这些财产中,除了铺面田地、珍稀药材,还有许多金银珠宝。
这根金镶宝石花顶簪虽好,却还有比这更好的呢!
不过,陆老夫人的反应她早有预料,毕竟她深知陆老夫人的脾性,今日这根簪子,便是她故意戴的,为的便是惹陆老夫人发怒。
此时目的达到,她顺势发了一通脾气,一副被伤到心的样子,冷淡的行了个礼。
“老夫人往后要说谁贪污,也要拿出证据才好,凭空一说,若是冤枉的,以后可叫别人怎么做人呢?时候不早了,媳妇先出去等您。”
说罢,转身出去了。
留下陆老夫人一脸懊恼。
当初江揽月嫁进来的时候,她看不起江家寒酸——连自己住的宅子都那样局促,能有什么好东西给她当陪嫁?
于是拿过嫁妆单子,却丢在一旁,根本不屑去看。
她怎么忘了她外祖家无后这件事儿了?导致今日丢了这么大一个人!
虽然下人们都低着头,可是想到方才的情形,陆老夫人还是臊得满脸通红。
最后还是赵嬷嬷上前给她递了台阶儿:“老夫人,时候不早了,晚了马车又堵上了,咱们这就走吧?”
陆老夫人这才缓了过来,强压住内心的情绪,点了点头。
赵嬷嬷便扶着她往外走。
只是才到二门外,看见外头停着的马车,陆老夫人又不淡定了。
“怎么是两辆马车?”
昨日她特地要人来吩咐过,今日便备一辆马车,她跟江揽月同坐。
赵嬷嬷也是一脸懵:“老奴昨日明明便跟他们说好了。”
便让人去叫负责派车的仆妇。
仆妇来了,恭敬道:“夫人说,她今早气大,导致有些头晕,为了不影响老夫人,叫我们临时加了一辆。”
陆老夫人的脸又黑了。
气大头晕?这是在怪她方才说错话,跟她摆架子?
她看了眼江揽月所在的那辆马车,目光阴沉——原本她便打算在去镇国公府的路上,便将她的打算同江揽月说了,让她将过继的事情揽在自己的头上。
反正都已经出了门,她无论如何也要逼她答应。
现在可好,要不是确定她不知道自己的打算,陆老夫人都要怀疑这是故意在躲她!
该不会是寿安堂里出了内奸?
但是想到方才的事端,还是自己主动挑起来的,要是没有那个插曲,江揽月也不可能生气,更不可能有借口安排马车。应当是她多想了……
当着众下人的面,她没有办法,只能忍着气点点头,独自上了一辆马车。
今日起得早,头有些昏昏沉沉,陆老夫人却没有趁机休息。
原本的打算落空了,她得好好想想,一会儿如何才能让江揽月配合她,澄清淮哥儿隐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