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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孟淮景脸上温润的笑意险些挂不住,陆老夫人的面皮更是狠狠地抖动了一下。
江揽月从小不在京城长大,等回到京城没有多久,便嫁进了冠医侯府。
若不是因为那一次的意外,便是身为未婚夫的孟淮景,都不知道她会医术,且如此精湛!
更别说其他的人了。
陆老夫人原本就是看中她的医术,打着让她在背后辅佐孟淮景的主意。
因而在她一进门,便旁敲侧击的告诉她,绝不可以在外人面前展现医术,这才能让孟淮景挂羊头卖狗肉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戳穿。
因此这二人也最怕大家知道江揽月会医术的事情。
这会儿见陈氏居然问到这里,陆老夫人眼皮狠狠一跳,还未等江揽月开口,便急忙接过话头:
“她哪里懂得什么医术?不过是跟淮哥儿成了夫妻,这些年跟在他身边,学了个皮毛罢了!”
话才说完,她又想起,别人便罢了,可是如今这江揽月的父母也在这里……当下便是一阵心虚,吞了口唾沫,只觉得脸上有些烧。
孟淮景倒是很快调整了脸色,只是宽大的袖袍底下,修长的手指捏着椅子的扶手,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指尖都有些泛白。
母子二人屏气凝神,都十分紧张。
好在,江父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未有别的举动,才叫母子俩暂时松了口气。
也是,从古至今哪个女子不是依附丈夫生活?江揽月已然嫁给了他家,伤了孟淮景的面子,对她也不会有好处!
想来江父虽然没当什么大官,可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想到这些,母子二人心下稍安。
江万里没有发作,陈氏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
她并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可是以己度人,丈夫还在世时,时常研习医术,她跟在旁边耳濡目染,才只学会几个草药名。也只是知道,但怎么用却是不清楚了。
这江揽月就能这么厉害,光是看一看,就将她的病症说的这样清楚?
算命都没有这么厉害!
她直觉里头有故事,眼睛一转,继续问道:
“是么?那淮哥儿媳妇也太厉害了。既然知道是什么病症,可知道如何去了这病根儿?”
江揽月正要说话,那边陆氏又急急忙忙接过话头:“她不过知道个皮毛,你问她做什么?咱家现成的神医摆在这里——”
她指了指一旁坐着的儿子:“还怕医不好你这点儿小病?”
陈氏看见陆老夫人总是抢话,误以为是迫不及待的炫耀自己有个好儿子。而她这辈子,就输在这子嗣一事上!
闻言气得颇有些口不择言:“呵,神医!他虽然神,看个病还得先把脉个半天,再研究个半日两天的,才能诊断病症开药方。我就一点儿小毛病,哪里敢劳动他大张旗鼓?!
如此说起来,倒是淮哥儿媳妇儿,看一眼便全都知道了。”
陈氏说的这番话,简直字字句句都戳在陆老夫人的肺管子上了!
只要再多想一步,便要戳穿他们隐瞒了多年的伎俩。
陆老夫人呼吸急促,一颗心跳得极快,眼前有些发黑,身子一软!
若不是赵嬷嬷扶着,只怕当时都要滑到椅子底下去了!
好在这时,江揽月请来主持今日过继事宜的两个孟氏族老携手而来,他们辈分高,众人忙着起身见礼,这才打住了这个话头。
而接下来的时间,陆老夫人观察着陈氏并没有什么异常,显然方才的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心中仍旧惴惴不安,心想,等此间事了,还是要将江揽月叫到她那里敲打一番才行。
而在她心不在焉的盘算中,过继所需要的礼仪环节,也接近了尾声。
别看族老身份尊贵,但是孟氏一族说到底还是依靠着侯府,因而两位族老一到,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孟淮景同江揽月,为何夫妻二人正值壮年便着急过继子嗣,便开始主持开了。
直到最后请出族谱,孟元的名字被一笔一划的写在孟淮景同江揽月的后面,此事便算是尘埃落定了。
孟淮景终于松了一口气——让元哥儿当他的嫡长子一事已成定局,再也不用担心江揽月这个女人从中作梗了!
他找了个借口,带着孟元,第一个走出祠堂——他着急去告诉卿清这个好消息。他们的儿子,终于名正言顺的认祖归宗了!
甚至没有让这新晋的外孙子,拜会一下外祖父母。
若不是女儿早就知会过,江万里又要按捺不住拔剑的冲动了……
江母身为女人,心思更加柔软,想到当着他们的面,孟淮景都如此。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女儿,过得该是什么日子?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一阵抽痛。
江揽月正同两个族老客套完,一转身,便看见自家娘亲红着的眼眶,心内也是一阵心酸。
终究还是叫娘为她担心了……
陆老夫人脸上讪讪的,也埋怨儿子好歹也要做做表面功夫,只是事已至此,她只能讪笑着嘱咐江揽月:“留你爹娘多坐坐……”
便也借口乏了,转身走了。
看得江母越发心疼。
江揽月见状,也不愿意多留父母了。她如今只觉得候府是个魔窟,自己都不愿意待在里头,又何必让爹娘进去,不得自在?
叮嘱了两句过些日子再回家看他们,她亲自将人送出门,待看见马车出了大门,再也看不见了,这才转身打算往回走。
谁知才转头,便看见陈氏带着她的嬷嬷丫鬟,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的身后,倒将她同杜若吓了一大跳!
陈氏见状讪讪的笑着:“淮哥儿媳妇,没吓着你吧?”
杜若暗暗撇嘴——明知故问么不是?
江揽月很快调整了过来,将锋芒藏回眼底,她笑得柔软,摇摇头:“不曾吓到。大伯母要回去?我送送您吧。”
“不急。”陈氏却摇头,探头探脑的朝左右一看,随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亲热:
“大伯母许久未见你,正想同你说说话呢。”
江揽月不习惯与她亲近,但猜出她的来意,因此并没有拒绝,任由她抓着她的手。
陈氏也是个急性子,没有寒暄两句,便开门见山:
“淮哥儿媳妇,不是大伯母说你,你这孩子也太傻了!
你们夫妻二人虽然成亲这么多年也没有消息……但是你们正值壮年,只要细心调理,往后肯定会有自己的子嗣!怎么这么着急就要过继呢?
你年轻,不知道,不是自己的,终究养不熟!
此事啊,我事先不知道,要是知道,我说什么也得来劝劝你!”
说到最后,她还不忘挑拨离间:“你那个婆婆,总是将‘把你当做亲生女儿’这话挂在嘴边,要我说,真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怎么也能同意你年纪轻轻就过继?这不是害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