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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有些话还是直说吧,你也许认为这只是你的一个梦想……如果只是想,它有多大都没关系。可要真是要做,却只能一点一点地做起,而且要想好其中的逻辑,我指的是商业逻辑。”
虽然她打定主意要实话实说,但话到嘴边,还是留了三分,毕竟这个褚方首先不是一般人,其次他是第一次创业做生意,那种热情不能被自己一下就给扑灭了。
“姐是过来人,我太知道做生意的艰难了。20年前王彦不在后,我真的万念俱灰,他……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我们当初为了肉联厂的扩大再生产,把该得的奖金、分红,甚至那点积蓄都投了进去,就盼着肉联厂能够再次腾飞,带来更大的收益。”
“可没想到……唉,他走后,我没想别的,一心想着把之琦养大,就靠厂里发给我的那点死工资就行。可是人走茶凉,我被排挤到最边缘的位置,甚至只能做清洁,连生产线都不让我靠近。我一气之下,把之琦托给爸妈,重回了养殖厂,起早贪黑地养猪,可肉联厂却把收购的大门也给我关上了。”
“为了卖猪,我跑到外省,托关系走后门,送礼、喝酒,才搭上‘供港活猪’那一班车,但人家也只答应帮我一趟,剩下的我还得央求屠户私宰生猪,才最终处理完出栏的那些活猪……这时,我才如梦初醒,任何不能持续的产业,没有核心竞争力的生意,不能造血的商业,带来不了净利润的投资,都没有出路。”
“最终,我还是把其他未出栏的生猪分给了养殖厂的职工,他们跟着我也不容易,我也没办法回报他们。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头发都快掉完了,一旦有人把离你最近的上下游环节都给掐断了,也就证明这条路断了,再也走不通了。”
“他们就是想逼着我将养殖厂还给肉联厂,幸亏当初王彦把肉联厂的产权买了下来,虽然猪养不成了,但厂子还在,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产业,我不能把它也丢了。这个厂子在唐都郊区,占地面积两百多亩,除了养猪的那片猪舍之外,还留有另外一大半空地。”
“我不能让这片地闲着,但是我做什么呢?其实做生意最大的问题,就是想清楚,你和别人相比,优势到底是什么?这大概就是能够支撑生意良性运转的核心竞争力,也就是所谓的差异化优势、产品定位。而我的优势只有这片地。”
“当我快绝望的时候,还是偶尔看到一本过期的杂志《海外文摘》上的一篇文章,才知道农业是能够挣大钱的,而这种观光农业已经在台湾、浙江那些沿海的发达地区兴起了,只是我们内地还很封闭。当时,我就想这片地方离唐都不远,能养动物,能盖几间稍微不一样的木屋民居,能栽种一些经济作物,比如果树……这应该就是我的优势啊。”
“我厚着脸皮,张嘴把我爸妈的老底都给要了出来,又把原来养殖厂的职工们叫在一起,等于说大家集资一起弄了一个非常简陋的种植园。其实就是比葫芦画瓢,各种果树种了很多,但没有技术,后来也死了一大片,剩下的一大片地方,实在想不出来种什么了,才都种上了向日葵。实在没想到,是这片向日葵,才救了我,让产业一飞冲天的。”
“但你知道吗?当时没有市场营销,那些职工也很反对,光靠着葵花籽能卖几个钱,难道说还要支口锅,来炒瓜子吗?还是说把这些瓜子都卖给榨油厂榨油啊?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好,不知道怎么能让城里人来这里,观光什么农业。”
1993年,王彦死后的第三年,一个摄影爱好者偶然间从这片向阳花海旁边经过,看到这片美景,眼泪都下来了,他拍了很多照片,然后投稿给了《唐都晚报》,晚报只选用了一张,配了114个字的照片说明。
然而,这张照片却通过晚报印了43万份,见报的第一个周末,这个没有名字的种植园就吸引了几百人的“旅游、色友”观光团。
姜琦终于起死回生。
之琦集团也是从这片花海中一飞冲天。
她这时才明白,原来有了优势,你还得有卖点,有了卖点,你还得有推广的渠道,这些缺一不可。
而最重要的机遇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方子,你得有一个理由,一个卖点,还有一个机会,一个极为稀缺,让一些特定的消费者愿意不辞劳苦,花大价钱,也要到养生谷去养生和居住的理由,否则你别说投资几亿元,甚至即使仅仅你和奶奶去那里居住,我都感觉不可行。”
姜琦这番话,其实不但是过来人的肺腑之言,更是血泪之辞。
褚方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是的,他可以从魔界运回不少玉石,去换得很大一笔钱,但是一旦等到这些石头批量进入市场之后,必然会引起广泛注意,很多人就会想方设法地来探究石头的最初来地。
如果你说那是养生谷出产的,那么养生谷立马就会成为是非之地,根本不会再轮到自己觊觎。
如果说不清来历,只会引起更多麻烦,甚至惹上官司,来历不明,你这是走私啊。
别看你拥有海量的玉石,可这些东西却个个烫手,最终会引火烧身,让自己和奶奶没有立锥之地。
还真是,这原本最大的依仗却并非长久之计,甚至说不上是支柱产业,只能作为一个成功人士的一点修饰和点缀而已。
即使你能凑来一笔钱,修了路,通了车,建了民宿,那么巨大的维护费用呢?
商业化运作,有它自身的逻辑,不是说你拥有一个“金手指”就成的。
也幸亏遇见了魍言的老婆,她能够直抒胸臆,才一语点醒了梦中人,褚方那种准备撸胳膊大干一场的雄心壮志渐渐降了温。
他那边耷拉个脸不言语,却让姜琦心里突突地跳了起来,暗自后悔,自己说得恐怕有些先入为主了,自己干嘛要把满腔的委屈诉说给这个刚见一面的小男人听呢?
是不是这种委屈在心里憋的太久,只有讲给他,或者把他当做了他,才说得这么畅快淋漓,这么不遮不掩吗?
姜琦眼前的烟灰缸渐渐满了,摁满了熄灭的烟蒂。
眼看两三个小时就要过去,前台的姜鑫其实已经到董事长办公室外面转了第五趟了,她总感觉这个姓褚的男人身上有巨大的秘密,和她姑姑有关的巨大秘密。
否则姜琦不会和一个男人独处这么久,还一直紧闭着门。
她的心不断地提起再提起,最终想到一个办法,她到茶水间冲了两杯咖啡,用托盘端着,敲了敲门。
等她敲到第三次的时候,才听到姑姑的声音。
“请进。”
姜鑫拧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满屋子烟雾,她大吃一惊,她知道姑姑愁闷的时候会抽烟,可一下抽了这么多,却的确让她很是震惊。
而且透过满屋子流淌的烟雾,她看到姑姑的眼睛是红着的,那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也是一脸愁容。
姜鑫是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她心底猜想着,这个男人绝非姑姑生意场上的一般朋友,或者合作伙伴,而是更加亲密的人,说不定是失散很久的亲人。
她感觉出来屋里的气氛是胶着的,这个时候需要她来冲淡和解开。
于是,她来到姑姑旁边,轻轻地却足以让旁边的男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董事长,你看晚餐安排到楼上小食堂吧,行吗?刚好仲总那边也谈完了,有些事情想向您汇报一下。”
姜琦一听顿时明白了她什么意思。
也是啊,哪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自己再怎么难,也过来了,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奇人,甚至“神人”,他们之间的交流岂可只限于生意场呢?
褚方当然也非常清楚地听到了姜鑫的提醒,明白自己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已经兑现,可以向魍言交代了,此事实际上已经了结。
一定程度上来说,他和姜琦的瓜葛到此为止。
不管如何,他内心是感谢的,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人能向他这么中肯地提出过建议,更何况还精准了点出了他的症结。
是啊,连困扰自己30年的绝症都已经成过眼烟云了,自己还为这点小事纠结吗?
自己的底牌还有不少,不是吗?
人生到此,洒脱一点才是他此后做人的风范。
褚方连忙站起身来。
“姜总,真不好意思,打扰您这么久,也多谢您的真知灼见……今天就到这了,哦,对了,我还有件小礼物送您。”
还没等褚方拿出那件锦盒装着的玉璧碎片,姜琦却立马伸出手,直接按住了褚方的肩头。
“方子,别急……那个,小鑫,告诉仲总说,工作上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在之琦农家院安排一桌家宴,打电话让之琦先过去,说我和她小叔马上过去。”
“小叔?”
“是的,小叔。”
“明白了,姜总……姑姑,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