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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铁、李献二人将战场打扫完毕就勾肩搭背、笑嘻嘻地来到王师范近前交令。
“主公,咱们发财了!光刀枪就缴获万余,还有皮甲三千余副,更有铁甲五百副,就是马匹少了些,只有二百匹,哎,都怪那贼将朱温不地道,跑得也忒快啦!”
王铁难得的幽默一回,大胜之后的酣畅淋漓让这憨实的汉子意外的增添了艺术细胞。
“就是啊,末将还没尽兴呢!”
李献和王铁一个语气,显然找回了当年的感觉,人也比以前多了自信,那是一种突破自我所得。
“你们两军今日这仗打得漂亮,面对贼军的反扑非但没有丝毫动摇,还打出了一波强势反击,尤其是老李,可是让本帅大开眼界啊!”
该表扬的时候,王师范毫不吝惜溢美之词,总是能拉近和麾下将领的距离。
“可不是嘛,今日老李可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这么生猛,不过,咱喜欢。”王铁话格外的多。
“好啊,铁壁左右军有你们两位猛将坐镇,本帅就放心了。”
肯定了二将后,王师范看了一眼远处的义武军,一片低迷,想了想又对二人说道:“阿铁,拨出三千刀枪,一千副皮甲,再加二百副铁甲,给我岳父送去,这次义武军损失不小。老李,你挑二百副铁甲替我送给河中镇王帅,语气客气些,别显出生分。”
“主公,给王老帅咱没啥说的,只是为啥要给王重荣那厮啊,咱心里还憋着气呢!”
王铁一听要给王重荣,还是铁甲,顿时就炸了,心里也很是糊涂:不是他搞的阴谋吗?主公难道忘了?不能啊。
李献终归是经历多些,人更老成,拉拉了王铁,说道:“主公怎么吩咐,咱们怎么作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转过头冲王师范道:“主公请放心,末将一定把您的诚意带到。”
王师范满意的点点头,挥手示意二人可以去了。
要是放在以前,面对这么多战场缴获,他肯定毫不犹豫的独吞,先装备自己的军队才是正理。
只是时移世易,现在的王家已经掌控了整个平卢镇,格局自然大了,想问题的角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不是王铁那般莽夫能懂的。
所以也不解释,只要依令行事就可以了,相比王铁,李献的表现更令王师范满意,虽然他也猜不透这其中的意境,但却知道自己该如何行事。
虽然带着疑问走了,但王铁还是选择相信主公,对刚才的直言相谏也没感到不妥,这一点与王师范是相通的,须知他可是除了刘鄩、王猛、王灵之外,当年第一个向王师范表达效忠之心的人。
而且一向以王师范马首是瞻,王师范对他的信任不会因为一二句直谏而改变,侍卫亲军将帅间的这种默契在潜移默化中成型了。
在返回河中府的归途中,三方主帅并骑而行。
居中的王处存感叹般表达着谢意,“师范啊,你送来的那些兵甲老夫收下了,这次义武军确实损失很大,急需补充,自家人也就不客套了,日后若需义武军相助,老夫绝不推辞!”
“些许小事,小婿本分而已,岳父无须放在心上,非但今日,日后义武军若遇到难事,虽千山万水,小婿必到!”
这句话确是出自王师范的本心,身处乱世还是多个帮手好些,尤其是像义武军这般的强援。
而当着王重荣的面说出,那种隐隐的警示意味就很浓了,义武、平卢两镇同气连枝,若想再搞事情,可要小心了!
一旁的王重荣此时是真不敢起歪心思,王师范麾下的战力确实震住了这向以“勇冠三军”而闻名的悍将。
而且王师范让人送来的二百副铁甲也让他很舒心,因为在他的理解中王师范非但没发现异常,还有结交之意,如此既然吞不下,那就还是作朋友好些,遂接言称谢。
“此战本帅无尺寸之功,师范贤弟却以厚礼相待,重荣惭愧,但这份情我领了,日后河中镇愿与义武、平卢两镇世代交好,共同进退!”
“哈哈哈,好,咱们三镇就互为声援!”王处存是真的开心。
亦不同于王重荣的投机心理,王师范压下了心中的仇恨,反其道而行之,不仅助长了王重荣的私心,还尽量争取了一个相对有利的外部环境,多了一支友军,至少延缓了一支敌军出现的时间。
可以说,三人心思各异。
“此番义武军伤了元气,已不能再战,须得回返易定二州休整一段时间了。”王处存想到自家实际情况,又有些落寞与无奈。
“是啊,虽说此次侥幸获胜,我的部下伤亡也不在少数,亦难免要回平卢镇休整了。”王师范也有了归心。
二人的离开却让王重荣心中一松,一则与对岸朱温是暗中盟友,自己的河中镇毫无压力;二则送走两军也少了潜在危险,终是做贼心虚。
“如此也好,重荣定竭力保卫河中镇,不让贼军越雷池一步,尽量多争取一些时间,二位大帅整军之后可要尽快来援啊!”王重荣口是心非地说着。
三日后,打点好行装的义武、平卢两军再次出发,踏上了返程之路。
遥望着消失在视野中的两军,久久不曾离开的王重荣感叹中不乏佩服,“好狠的王师范!”
他话中所指自然是三日前之事,就在三军回到河中府城下之际,一骑河中哨探由远处奔来,“急报!平卢军火烧贼军!贼将朱温弃船而逃!”
王处存、王重荣目光齐刷刷看向王师范,充满了疑惑、惊惧,王师范连忙摆手,懵懂无知般飙起演技,“莫要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恰好此时赶回来的暄娘,看到那装着无辜、可怜的自家郎君,心中窃笑不已,自己也起了玩心,在马上娇声道:“是我!铁索拦河,火烧贼军!不过,看在惠姐姐的面上,手下留情了。”
王师范背向身后的右手拇指向着自己夫人翘起,嘴角亦是标志性上翘,微微含笑。
见此暄娘更显傲娇,粉头不自觉扬得更高,大有女中豪杰之势。
这个消息听在王重荣的耳中不啻为噩耗,顿时心疼起自己那四十船粮草,但嘴上却不得不称赞几句,“虎父无犬女,王夫人实乃当世女中雄楚!”
只有微微抽搐的嘴角和不自觉颤抖了两下的手指,暗示着心中的震惊与羞怒,却又无可奈何。
“哈哈,女儿,你可是替老父出了一口恶气,痛快!”
场中也只有王处存这个最大受害者听闻贼军惨败是单纯的解气。
仍然傲娇的暄娘偷偷向郎君王师范眨了眨灵动的秀目,像是替自己的父亲表示感谢。
演技泛滥的王师范继续着自己的表演,很是夸张的惊讶道:“没想到夫人的娘子军竟如此了得!日后定要好生讨教!”
戏终有落幕的时候,当晚暄娘跟随王师范回到侍卫亲军营地的帅帐。
帐中只有夫妻二人,暄娘斜头依靠郎君,好奇问道:“王郎,我总感觉你好像事先就算到贼军的动向,只是于家那几个小子口风太严,一个个装傻充愣,什么也没问出来,你可要好好给我解说一二,否则......”
一只可爱的魔爪已经作势伸向王师范的腰间。
“夫人无须动刑,我这就招来。”
王师范装出一副求饶的模样,可怜而可爱。
见暄娘甜甜笑了,目光中尽是期盼,遂从头道来,毕竟有惊无险、安然度过危机了。
“事情是这样的......只是王重荣毕竟没有公开投贼,也没有与我们撕破脸,故我没有当面揭穿,免得节外生枝,岳父此刻尚被蒙在鼓里,等离了河中镇地界,再找机会与他详说。”
“为何不事先通知父亲,也好做些准备?”暄娘疑惑道。
“此事终归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种种迹象有所表露,岳父为人向来坦荡,且对王重荣印象很好,恐与其当面对质,到时其必矢口否认,我可就有口难辩了,所以只好暗中做好布置,终归是要保岳父无恙的。
至于事先没跟你说,那是我的意思,一切都有我担着,不想让夫人平白担心一遭。”
王师范说出如此安排的理由。
“你我二人既结为夫妻,就当万事一体,而且人家也没你说的那么娇弱,别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我愿意与你共担一切,无论好坏、凶险。”
共历过艰险后的暄娘,也心疼自己的郎君,说话的语气很是温柔。
最难消受美人恩,感受到暄娘的倾心,王师范心中暖意十足,卸下了那大帅的威严,也柔声回应着:“嗯,以后不会再瞒娘子了。”爱怜地抚弄着暄娘鬓角的一缕秀发。
“其实父亲虽为人正派,但做事极为谨慎,上次长安兵败之事是其生平唯一一次,且是心忧国事,收复京都心切才鲁莽了一回。
平日断不会鲁莽的,更不会去与王重荣对质的,若再遇类似之事,王郎尽可当面告知。”
知父莫若女,暄娘知道王师范想多了,遂直言自己父亲的为人处世之道。
“有了娘子这番话,我心中就有底了,日后遇事会事先与岳父通气的。”
“也不知经过此事惠姐姐会如何想?”暄娘想到了王惠,毕竟这次打败的可是她的郎君。
“惠姐姐能为母亲而舍弃自身,显然是知书达理之人,现今朱温与我们各属两方、各为其主,能放其一条生路已经是讲了情面,我们问心无愧,惠姐姐也必能想通此节,娘子无须忧心。”
王师范安慰着单纯的娇妻,只是他心中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完美无缺的,但他不会跟此刻的娇妻说,也没必要。
这一夜,夫妻二人于帅帐内共度春宵,心连得更紧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