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登鹳雀楼暗卫动

南楼逍遥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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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师范透过娇妻暄娘那碰到一处的眉尖、攥得愈发红润的柔荑,就看出了她的心意,当然是放心不下她的惠姐姐了。

    须知乱世人心最难测,若那贼将朱温不像王重荣所说的那般机智而远虑,亦或见到惠姐姐的美貌而起了色心,那后果真的不忍去想。

    一旦变成事实,惠姐姐将闺名尽毁、更有甚者香消玉殒也不无可能,刚刚与其结下金兰之好的暄娘怎能轻易释怀呢?

    见席间酒兴复起,不知还要喝到几时,心疼娇妻的王师范当即告退。

    “岳父、王帅,暄娘刚受过惊吓,师范想陪她出去散散心,今日就先告退,改日定补办一场,以补今日未尽之兴。”

    王重荣是此间的主人,便爽快地回道:“贤弟伉俪情深,只管自去,只是这酒,改日必须由王老帅做东啊,哈哈。”

    闻听此言王处存一头雾水,搞不明白其中的曲折,遂问道:“重荣啊,老夫做东没问题,只是为什么必须是我,师范怎么就不行了?”

    “王老帅,你得了如此细心体贴的佳婿,难道不该做一回东吗?”

    王重荣故意拉长了声音,眼角一撇王师范与暄娘,意味深长。

    经他眉目示意,王处存当即反应过来,连连喜道:“这个酒该老夫做东,就这么定了!”

    一番打趣,暄娘粉面微羞,一抹淡红浮上两颊,微微低下的一双妙目不自觉偷眼看向郎君,俏美中透着满足,稍稍冲淡了忧思。

    王师范拉起暄娘的柔荑,径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时候老男人耍起流氓可不是年轻眷侣承受得了的,还是快些逃离好些。

    待出了王重荣的府邸,王师范柔声问着暄娘:“娘子是想去王帅在城中为我们安排的宅邸,还是想出城策马一番?”

    听到“出城”二字,暄娘的表情瞬间兴奋、活泼起来,带着些许急切,倩声道:“当然是出城了,这河中府的美景我还没来得及看那!”

    “好,那小郎就陪你好好饱览一番河中美景!”

    话音未落,梨花驹已扬起欢快的四蹄窜了出去,黑风对这新同伴的性格就像王师范对暄娘那般熟悉,乌溜溜的贼眼早就喵好了,几乎同一瞬间冲了出去,黑白闪电仿佛并肩而行。

    出了城,在平坦、宽阔的大路上奔驰了一段时间,随着淡淡体香的传来,王师范知道此时的暄娘经过酣畅淋漓的纵马狂奔必是心情最为舒畅之时。

    一边减缓马速,一边转头说道:“娘子,跑了这么久马儿也累了,咱们停下歇息一会吧。”

    暄娘也是爱马之人,当即轻轻点头。

    随着马蹄停顿、耳边呼呼的风声骤然销声匿迹,一块绣着莲花的洁白手帕递到暄娘面前。

    暄娘明眸冲着王师范一眨,就随手接过手帕,轻拭额头、鬓角间的香汗。

    那一眨间道尽无限幸福,因为那条手帕是她新婚后送给王郎的,而且还是她亲手绣成,王郎将此定情之物贴身携带,可见自己在他心中是多么重要。

    聪明伶俐的暄娘又怎会想不通这层道理?那绽放的笑颜,就如同雨后的莲花,更显娇艳欲滴,甜在心间。

    “娘子,你可知这河中之景何处最富盛名?”

    接过暄娘递回的手帕,王师范问起了她最感兴趣的话题,而暄娘若是生活于后世,必是热爱旅游之人。

    “河中府地处黄河中游,自是临河,东南又有中条山的险峻,故要论美景必在这大河险山之间!”暄娘不愧旅游爱好者,一语中的。

    “正是,河中府最富盛名之景非鹳雀楼莫属!而此楼就在黄河与中条山之间,登楼可尽览山河之壮美!”

    “啊!那不是王之涣的名篇《登鹳雀楼》所写之处吗?王郎,我们现在就去游览一番如何?”

    本就柔俏的声音中不知突然放了几块冰糖,每当此时王师范都格外小心,知道要是不顺了她的心意,估计等待自己的将是那寒光夺目的银枪。

    但他本就有意带娇妻去鹳雀楼,触景生情,壮美之景自然胸襟开阔,比任何话语都能疏导她心中对王惠的担忧,遂爽快应下。

    “走,这就去看看鹳雀楼是否名副其实!”

    话刚出口,已纵马冲出,倒是抢了暄娘的戏份。

    不过,暄娘也不气恼,催动梨花驹追了上去,竟然与她王郎赛起马来。

    跟在二人身后的娘子军们可是乐开了花,在暄娘身边久了她们也都染上了对美景的喜好,奔驰中的火红披风连成一片,好似红彤彤的祥云飘向了大名鼎鼎的鹳雀楼。

    黄昏时分,远处连绵起伏的披上一层银色外衣的山岭拔地而起入云霄,王师范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蒲州西南山岗之上的鹳雀楼。

    在楼前下马的众人,举目审视着这座名楼。

    此楼拔地而起十余米,却只有三层,可想而知每层空间之开阔。

    那厚重而高贵的木质结构,宽阔的匾额,苍劲有力的题字,更是无不在诉说着此楼来历之不凡。

    “此楼为北周宇文护所造,果不失皇家威仪与气象!”王师范不禁感叹道。

    “王郎快走,咱们上去看看!”

    软玉入手,正是急不可耐的暄娘拉着他朝鹳雀楼跑去。

    跨上木质楼梯,伴着吱吱呀呀的响声,二人携手登上鹳雀楼的第二层。

    远处的中条山连绵横亘、气势巍峨,即使身处山岗之上的二层鹳雀楼也难望其山巅。

    夕阳西下,渐渐从山巅滑过,落日余晖穿过云遮雾障,呈现在夫妻二人眼中的竟是“白日”奇景。

    侧耳倾听,逐渐解冻的黄河水奔腾不息之声从楼下传来。

    转目西眺,那声音的来处——黄河,宛如一条金色的丝带,飘舞于两岸层峦叠嶂之间,飘向东方之极欲入海而去,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那屹立不倒的山峦、奔腾不息的河水,向二人尽情展示着山河的宽广与磅礴。

    “王郎,我想看看黄河更远处的景象,再上一层可好?”暄娘的心胸被壮美的景色敞开,不自觉地贪恋起远方的美景。

    佳人有意,才子岂能扫兴?夫妻二人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木梯,怕踩塌了经年旧梯,更怕惊动了云端美景。

    登上顶层,视线飘过山巅,追寻落日的踪迹,转身回望,黄河向南,更在远处折而向东,想来那遥远的、视线之外的东方就是苍茫的大海,黄河最终的归宿。

    “娘子,人的命运亦如这奔腾曲折之黄河,不管其间险阻几何,终将归于归处。

    惠姐姐的事我会尽力的,若是朱温动了异心,也会事先救出她们母女的,只是此事不可对外人说,你懂的。”

    见暄娘不再如前那般急切担忧,王师范趁机开导道。

    此刻的暄娘对她的王郎是格外信任的,在她心中郎君就是那挺拔巍峨的山峰、就是那一往无前誓要入海的黄河水,他的承诺重愈山河,让她生不出一丝怀疑,只是追问道:“父亲也不行吗?”

    “岳父当然可以,郜兄心思单纯、没有城府,容易无心说破,还是不告诉他为好。”

    听王郎这般说,暄娘笑了,很甜,因为天下的女儿可能都不愿意瞒着疼爱自己的父亲吧。

    “阿兄不知道也好,省得酒后乱说,嘻嘻。”暄娘抹黑着一样疼爱自己的兄长,调皮而自然。

    数日后,同州州城内,一间近两年兴旺起来的酒楼,门前车水马龙,各色人等络绎不绝。

    不同于往日之处在于,门前多了一队浑身透着凶悍匪气的士卒,从过往之人那隐隐畏惧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必是有贼军中的重要人物莅临。

    “哈哈,没想到世间还有‘弄月轩’这等逍遥快活之地,俺老朱没白来同州一遭。”

    一个面上始终挂着人畜无害笑容的壮汉开怀道。

    这间酒楼就叫“弄月轩”,而且不是简单的酒楼,楼内陪酒、卖艺的年轻女子不在少数、各有风味,那道笑声传出之处就是楼内最豪华的包间。

    一盘盘美味佳肴都是由妙龄少女端入,间内更是群芳环伺,惹得壮汉和其对面文人打扮的中年人合不拢嘴。

    “大帅,瞳听闻兄弟们前日在城中抓到一妇人,美得我见犹怜,观其举止必是官家之女,据说其父做过宋州刺史。”中年文士说道。

    “哦,可是姓张?”壮汉猛然站起。

    “嗯,此女好像名唤张惠。”中年文士答道。

    “那就对了!她可是咱老朱的初恋情人,通知下去,谁都不许动她,今晚送到我府,嘿嘿!”壮汉兴奋道,眼中淫光四射。

    “那属下就恭喜大帅了,只是不知关于她父亲的传言可否属实?”中年文士似有所想。

    “他父亲确是做过宋州刺史,这点不假,而且王重荣还是她的舅父。当年若不是家世悬殊,咱怎能做了这许多年的相思梦!”壮汉肯定道。

    “若真是如此,大帅可不能鲁莽行事啊。”

    “嗯?现在不比当年,老子就是这同州的天,上了她有何不可!”

    “大帅可是忘了孟楷,这几月来咱们上表十次,请求援兵,可是均被孟楷这厮压下不报,至今尚不得一兵一卒的援救!”中年文士提起一个好像不相干的事。

    “哼!老子早晚要收拾了孟楷这混账东西!不过,这与张惠有何相干?”壮汉虽是气愤,却是听出中年文士话里有话。

    “以瞳观之,恐大齐不久矣!长安缺粮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各军多有军心涣散,再加上孟楷这般弄权小人从中作梗,败亡只是迟早的事!”中年文士屏退侍女,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见壮汉点头认同,中年文士接着说道:“大帅何不明媒正娶王惠,结了王重荣这层善缘,若事不可为,也好转投河中,看在王惠的面上怎么也不能亏待于你,多条退路总不是坏事啊!”

    “嗯!确是如此!谢瞳,若日后事成,你就是首功,俺老朱不会亏待你的!”

    壮汉也非蠢人,马上意识到中年文士所言的妙处,当即许下好处。

    “嘿嘿,没想到还促成了一桩好事,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大帅的命令是保证王惠的安全,倒也算完成了任务。

    只是得赶快报告大帅,若是大帅不允这桩婚事,那就免不了一场血战,终是要救出这对母女的。”

    隐于暗处的一佝偻老者小声念叨着。

    只是当这“佝偻老者”转身从后门走出弄月轩时,却是另一番模样,不老也不佝偻,反而年轻、挺拔。

    他正是暗卫长安分部统领李云,这乔装改扮可是暗卫的拿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