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誓师出兵征崔贼

南楼逍遥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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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加快赶路,王师范率领骑兵和亲卫马力全开先行。后面的步兵队和弓弩队由刘鄩统一指挥,发挥破浪都武装越野行军的优势,紧随马蹄印向淄川县急行军。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终于,子时末丑时初,在漆黑的夜色中,开阔平原地带出现一条快速行进的火龙,正是王师范所率先头部队冲破极限赶到淄川县城之下!

    此时,骑士们脸颊上挂满夜风吹过留下的斑斑汗痕,胯下坐骑喘着粗气,气粗如牛,汗如雨下遍马身。

    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淄川县城门大开,一员须发皆白的老将当先奔来,一声带着十分兴奋地呼唤之声穿过寂静的夜空,“师范贤侄何在?”

    王师范略一辨认,就知来人正是淄州刺史曹全晸,此前在上巳节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曾为王师范仗义直言,故印象颇深。

    也是因为上巳节的缘故,王师范对其颇有好感。此时见其竟然深夜亲自出城相迎,恍若老友,语出亲切,心中很是感动,忙驱马上前,“小侄在此!”

    待二人双马相交,曹全晸带着激赏的眼光看过王师范和其身后众人,从众人额头仍然在冒着的热气、流淌而下的汗水知其必是连夜行军,而此时却是人人犹自挺胸昂首,丝毫无疲累之态,气势之旺盛完全可以立刻投入战斗,由衷赞道:“贤侄练得好兵啊!”

    王师范闻言也不掩饰,自豪之情自然流露,一派武人的直爽之气,更是赢得了曹全晸的好感,“此非讲话之所,贤侄随我回府详谈,老夫让手下人引众军回营休息。”

    “全凭曹刺史安排!”随即策马紧随曹全晸入城而去。

    深夜城中街巷空空,已无白日喧嚣。路上无人,自是畅通无阻。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曹府。等在前厅坐定,王师范留意到,“这三员小将一路不离左右,此刻也跟了进来,想来定是曹刺史的心腹。”

    曹全晸随着王师范目光看去,发觉了自己的疏忽,忙介绍道:“呵呵,刚才匆忙了,老夫不及介绍,贤侄莫怪......”

    原来,这三人都是曹全晸的子侄。

    为首者,年龄最长,今年二十有二,名唤曹存实,为人沉稳,是曹全晸阿兄之子。

    其后者,年二十,名唤曹翊,是曹全晸的长子,颇有勇将之风。

    最末者,与王师范同龄,只是月份上稍小,名唤曹翔,人很机灵,不时冲其挤眉弄眼以示亲近。

    一番介绍后,曹全晸又道:“老夫与家兄说来也算老来得子,还好存实、阿翊颇为争气,在军中历练多年,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阿翔与你同岁,也是今年从军,只是尚多幼稚,不如贤侄多矣。老夫虽年长你父,却与你父同辈论交,你们几个自当兄弟相称,多亲多近!”

    王师范点头应是,冲着曹存实和曹翊抱拳道:“小弟见过曹家兄长。”二人笑着还礼。

    那曹翔颇显少年心性,跑到王师范身旁,笑着说道:“家父自上巳节回来后,就时常夸赞兄长文武双全,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日后兄长可要多教教小弟啊!”

    众人见他顽皮,不觉笑了起来。王师范也体会到曹家人的坦荡,发自内心感到如同家人般的亲切。

    笑罢,曹全晸想到出征之事,陡然语带几分怒意,“老夫也是刚接到军令,要我明日出兵天平镇平叛,而且只带淄州五县和贤侄博昌县共六县之兵,区区二千之数,还多是未经战阵之兵!这哪里是平叛,分明是要我等之命!”

    “伯父与小侄想到一处了,我昨晚接到军令,让我于今日晨前赶到淄川县。一夜奔行一百五十里岂是普通县兵可为?这是要拿军令取我项上人头啊!

    所幸麾下士卒颇精,除却随我而来的骑兵,其后还有一百步弩之兵卯时前定能赶到。只是辎重队要晚一日,而且粮草所剩不多,不足两日之量。”王师范也是心有同感,气愤地感叹着,但对麾下破浪都将士有着强烈的自信。

    “哼,定是那张霸先怀恨在心,此次借军情紧急摆了我们一道!不过,他也太小瞧老夫了!

    想当年我为河南都尉之时,纵马中原,屡破流贼。如今虽老,却也不惧那郓州之叛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曹全晸怒极而生出豪迈之情,老朽亦有当年勇。

    “伯父(父亲、叔父),所言极是,我等誓死追随!”王师范四人心中豪气引动,台词接得适时而应景。

    “好,好,好!”曹全晸连道三声好,见子侄四人明知危局,却无退缩之意,相反对为国出战义无反顾,怎能不连赞三声?

    转头看向王师范,“粮草之事,贤侄莫忧!老夫这淄州刺史可不是摆设,近年虽年景不好,老夫却多番筹措,以备不时之需,数年积累足够此次出征之用。”

    “那就全依仗伯父了。”见粮草之困已解,王师范心中稍定,抱拳施礼道。

    曹全晸见夜色更深更浓,就遣四人回房抓紧休息以备翌日出征。

    曹翔自告奋勇领着王师范去客房,路上不断谈着诗句,尤其谈到王师范上巳节那六首佳作时,更是抑扬顿挫口中吟诵,不能自己!

    王师范见其也是习文好儒之人,性格也甚是爽直,心中自然生出亲近之感,看着曹翔兴奋的样子,不觉出口赞道:“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引得曹翔连连称妙。直到二人走到客房门前,曹翔虽仍意犹未尽,却压下猎奇之心,知礼而退。临行前,相约日后闲暇时再聚而品诗。

    一夜香甜,不及卯时,王师范就自然醒来。虽然只睡了不足二个时辰,但对于年轻人已经足够,自是精神复振。

    夜色已淡,骄阳未升,王师范点起蜡烛,照亮屋内。

    屋外有二人正在等候,正是刘鄩和那王敬武派来之人。其实,他们在一个时辰前就赶到了,弓弩、步兵两队也被城中执勤之人领到军营稍事休整。

    点卯在即,二人赶到王师范处交令,此前屋内漆黑,未敢打扰。此时见屋中烛光摇曳,知道王师范已经醒来,刘鄩遂上前敲门搭话。

    王师范一听是刘鄩的声音,就知道步兵、弓弩两队人马已到,心中自是喜悦,忙打开房门。

    “禀县尉,步弓两队丑时末到达淄川,现已休整完毕,随时可赴沙场!”刘鄩见有外人在场,正式禀报道。

    “好,刘副都头辛苦了!”王师范也注意到了另一人。

    目光微转,不及问话,那人就主动上前禀告,“在下是王都使帐下亲兵,特来告知王县尉,一月粮饷昨日傍晚已运抵博昌县,交接给辎重队李献,不日即到淄川县!”

    见王师范脸有喜色,又抛出一个好消息,“在下此行还带来十把陌刀,都是刚下发的好刀,王都使特命一并送来!”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王敬武亲笔信双手递上。

    王师范接过信,一目十行,已知父亲信中之意,多是嘱咐自己听从曹刺史指挥,告知其人战阵经验颇丰,为人又忠厚老成,可以信赖。另两军阵前谨慎从事,几字格外铿锵有力,此中必有深意!

    回想临行前父亲的叮嘱,王师范恍然,“定是暗指事不可为莫强求,只是此话不便明说,恐落入他人之手以为临阵脱逃之罪证。”

    深悟父亲爱子情深之切,王师范叮嘱父亲亲兵,“好,你一路辛苦了,在淄川县稍事休息就回去复命吧。替我转告父亲,信中之意已明,师范定谨遵教诲,勿忧之!”

    随后,王师范心念破浪都兄弟,与刘鄩出府直奔军营而去,临行前让仆人转告曹家父子。

    待到二人行至军营,此时夜色已退,东方渐明。一众百余士卒已纷纷走出营房,默契地找到自己紧邻战友,须臾间汇众成阵!

    正是训练有素的破浪勇士!

    他们共同经历摸爬滚打后,已牢记战友的身形与气味,即使无月之夜亦能找到彼此;他们已习惯卯时之前列阵以待点卯,雷打不动、天塌亦不可撼!

    训练有素成强军,必争人先独破浪!

    王师范来到阵前,看着兄弟们高昂的士气,锋锐的目光,显然已做好出征的准备!任何动员的话语已是多余!唯有无声的目光,照进彼此的心房,众志可成城!

    片刻宁静,唯属破浪!

    点卯临近,淄州众军亦纷纷走出营帐,打破了这段难得的破浪时间!

    六县县兵在自家县尉的带领下独立成阵,军营校场上六阵同列泾渭分明。

    六县尉立于方阵之前,身姿或雄壮、或挺拔,无不昭示军人的刚强与无畏!

    他们是军中之胆!是身后兄弟心中的擎天玉柱!更是此战的平卢利剑!

    曹存实和曹翊赫然在列,其中曹翊是淄川县尉,统兵五百,为六县尉之冠;曹存实为长山县尉,统兵三百。

    邹平、济阳、髙苑三县尉亦统兵三百,算上王师范的博昌县兵正好两千人,勉强可为一军。

    一通鼓,战马声嘶穿硝烟!

    二通鼓,众军肃然可杀敌!

    三通鼓,气势如虹小天下!

    三通鼓后,在一众幕僚众星捧月中曹全晸步履稳健踱出帅帐。略一停滞,闭目暗嗅,一阵清风拂过,送来兰叶葳蕤香,沁入肺腑人清爽。

    再睁眼时,已脚步轻快登上点将台!

    举目望去,战旗漫卷,六阵如山,大好男儿持剑戟,只待令下破万军,好一幅阳刚画卷!

    一时澎湃,内心激荡,追忆往昔峥嵘岁,恍如昨日!

    老夫聊发少年狂,不思量,放下忧愁脱困境,口出豪言激壮志,军心可用!

    “崔贼君裕,乘张节度裼亡故之机,作乱天平,自称留后,已犯天颜,朝野震怒!

    圣君明旨晓谕,命我平卢讨贼!

    今全晸奉唐威灵,率六县雄兵,折冲宇宙,雷霆虎步,若举炎火以焫飞蓬,覆沧海以沃熛炭,有何不灭者哉?”

    “灭贼!灭贼!灭贼!”

    两千将士激情迸发,以枪拄地、以刀击盾,同声灭贼冲云霄!

    “出发!”

    老将挥旗令全军,儿郎争先出营门。

    此去征途三百里,不灭崔贼誓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