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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一直喝到傍晚,足足喝了三大坛陈年老酒。刘鄩平日很少饮酒,酒量最是不济,没喝到一半就已趴在酒桌之上、不省人事了,引得众人一阵鄙视。
不过,王师范依然神态自若,引起众人的好奇,“平日也不见大郎多么能喝酒,怎么今日酒量如此大?”王敬武心中也多有不解。
张厚不愧是众人中最是直爽之人,见王师范酒量不错,也不管什么叔侄辈分了,竟与其斗起酒来。
还嫌杯喝着不过瘾,就叫嚣着换大碗,二人又连干十碗,张厚这经年老酒鬼都有些上头,舌头也不太听话了,而王师范只是脸色微红而已,毫无酒醉征兆。
眼见不是对手,竟耍赖起来,拉上王敬武与李邵三人,一起酒斗王师范,“就不信了,四个老酒鬼还斗不过一个白面少年!”张厚人虽爽直,然粗中有细,心中不觉坏笑起来。
事实是,画面太惨,不忍直视,四个老酒鬼一个个都烂醉如泥,王师范虽有了几分醉意,头也有点晕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完胜。
不觉间嘴角微微上翘,师师的语气又冒了出来,“哥们可是和六十度的老白干练过的,战斗力一瓶,喝这酒就跟啤酒似的,再来三坛也没毛病,嘿嘿!”心中坏坏想着。
酒是喝不下去了,王师范唤来仆人将父亲送回“乌衣堂”后卧室,李张邵三人送去西跨院客房,自己背起刘鄩回了东跨院。
待把刘鄩安置在自己卧室床上后,王师范感觉心中燥热难耐,精神有点兴奋,一时也睡不着,就换下长衫,来到小演武场。
练了几套枪法,觉得不过瘾,又弃枪换剑,随着剑法悠悠铺开,漫天剑影中,口中不禁吟诵起《行路难》,尤其“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一句语调陡升,长剑指天,欲破苍穹。
一番挥汗如雨,王师范酒意顿消。
此时月亮已爬上树梢,整座院落也静了下来,不愿扰了刘鄩好梦,王师范洗漱一番后,来到书房,推开书案旁的一扇窗户,坐于案后椅中,两道目光穿过窗户,遥望新月。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王师范一时思绪万千,“大唐初年北降两突厥,东灭百济、高句丽,西扬威于西域,兵锋何等之利!
究其根源在于府兵制,而府兵制的根源在于均田制,均田制的核心在于将天下土地二八开,二成为世业田,分给功臣宿将,以笼勋贵之心,八成为口分田,分给百姓自行耕种,死后交还国家,再分配给刚成年之人。
因此,百姓之生存依附于国家,不仅生产积极性高涨,亦忠心于国家,听从指挥,踊跃当兵,开大唐盛世!
然随着战线的拉长,士兵们大规模远征和戍边的时间不断增加,无暇顾及家中耕作,导致土地荒废越演越烈,再加上地方上对人口死亡大量隐瞒不报,使得朝廷手中的土地只出不进,终至均田制崩溃。
随之而来的是财政崩溃,玄宗盛世之时出于无奈,授予节度使军政大权,自行解决军费,为藩镇之祸埋下祸根。
而藩镇节度使与士兵之间没有土地的稳固纽带,人们当兵皆为利益,当节度使不能满足士兵时,士兵就会作乱,再推举一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军头,毫无忠心可言。
时至晚唐以后,下克上之势愈演愈烈,直到最后一个军头赵匡胤而止。”
师师为《五代风云》这部话剧,准备工作还是做得很足的,读了很多史学家对这段朝代兴亡的评价,一时大量信息涌入脑海,让王师范对前路不再是茫茫然一片,找到了一丝光亮。
转念想到,“看来父亲能得到众叔父和手下士兵的拥护,一来是生死与共的过命交情,战功堆积起的威望,二来应该就是利益,父亲定是能为众人争得他们想要的利益,而这也是安师儒不敢完全得罪父亲的一个理由,也是张厚敢于去杀张霸先的理由。”
沿着这个思路,又想到,“看来光有精兵是不行的,还需要融入士兵之中,与他们生死相托,就如同父亲一般,此乃得人心之道。
待日后寻得机会,再一步步将士兵及其家庭的生存与我紧紧的捆绑在一起,才是开万世太平的根基。
明日即将选兵,建立起家之军,当以得军心人心为要。”
略一沉思,“有了,明日我可以都头名义,混入阿兄队中,与众军一同出操,以我的实力,足可争这百里武装越野的魁首,先把威望立起来。”
渐渐月至中天,夜已深,王师范也有了几分困意。于是,关上窗户,在书房中睡了一晚。
第二日,寅时中,众人纷纷醒来,聚于“乌衣堂”的前厅,仆人们把刚刚做好、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小菜,一盘盘端了上来。
喝醉过酒的人都知道,酒醒后肚子中早就空了,肯定饿得很,此时众人都自顾自狼吞虎咽起来,连刘鄩也是如此。
一番风卷残云,桌子上的馒头和小菜都被彻底消灭干净,才有空拿起茶盏,喝上两口。
王师范见众人已经吃饱了,就将昨夜想到的自己也加入百里武装越野之事说了出来,刘鄩不禁眼中一亮,以只有王师范能看到的角度竖起大拇指,兄弟二人会心一笑。
王敬武放下手中茶盏,笑道:“这样也好,军中士兵虽多没文化,人也粗鲁,然心思也简单,只要你比他强,他就会服气,就听你的,像什长、队长、都头一类底层军官,哪个不是武艺出众,要不哪能压服那群兵鲁子?阿鄩也是这么过来的。”说着看了一眼刘鄩,刘鄩点头称是。
厅中又响起张厚的大嗓门,“那还用说,当年我就是被将军一顿好揍,才服气的。”提起糗事,丝毫没有觉得不光彩,这可能就是武人的心态。
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好笑,李嗣业想了想,说道:“阿鄩那队属将军的近卫亲军,平日主官是阿忠,此刻阿忠不在,还须将军亲自下令,任命大郎为都头,把阿鄩原来的上司暂时调离才好。”转头看向王敬武。
王敬武手捋须髯,略一点头,道:“老李说得在理,一会我亲去军中,当面下达任命。”
这时,一向谨慎寡言的邵播,插话道:“自前日大郎战败张奎,武艺这方面我们都是放心的,只是今日考校的毕竟是耐力,与武艺不同,大郎可要心中有数才是。”
王师范心中一暖,知是邵叔父担心自己会因战败张奎而目中无人,致使立威不成,反而露怯,以后这兵就不好带了。
只是碍于面子,说得委婉些,忙拱手道:“多谢叔父提醒,小侄深知自身斤两、此事轻重,断无小视天下英雄之心,定当全力以赴。”
“好了,既然大郎心中有数,那咱们现在就去军营,对了,”王敬武看向儿子身后,补充道:“阿猛、阿灵,你们两兄弟也跟大郎一起下场,把吃奶的劲儿都给老子使出来,莫要落了你父的名头。”
王猛王灵两兄弟闻言,忙拍着胸脯、打着保票,“将军就瞧好吧。”说罢,众人紧随王敬武出府,骑马赶往军营。
路上无话,一盏茶的功夫,众人都来到军营前。
此军营位于益都之南,建于两山之间,紧扼临朐县通往益都县之咽喉,北可救淄、棣二州,东可援登、莱二州,实乃平卢之首津。
王敬武命李张邵三将分头整军,自己带着王师范、刘鄩、王家兄弟和一队亲兵直奔中军大帐。
一会儿,军营之中鼓声大起,士兵们都全副武装跑出营房,向各自所属军、营、都、队、伙所在之地集结,这是军中惯例,每日卯时点名,俗称“点卯”。
三通鼓后,要是不到,当军法从事,依迟到早晚各有轻重不同,如:一卯不到四十军棍,二卯不到八十军棍,三卯不到人头落地。
今日三通鼓后,各军皆列阵完毕,无一人迟到,可见王敬武治军之严。
此时,中军大帐之中各将依官职隶属分班站立,近卫亲军副都头以上,其他各军副指挥使以上皆须到帐,帐中足有近二百人。
刘鄩虽为队长,但今日当值护卫中军大帐,也是有资格列席的,全帐中只有王师范一人有些特殊。
王敬武目光严厉地扫视一圈诸将,高声道:“王师范!”
王师范上前郑重插手行礼道:“在!”
“本将命你为近卫亲军都头,领刘鄩所在之都,原都头擢升为营副指挥使。”王敬武接着道。
从亲军班列中走出一人,与王师范同声道:“末将领命!”
待二人归班后,王敬武沉声道:“自本月初一,我等回营,全军放假三日,今日是归营后第一次点卯,无一人迟到,本将很是欣慰。”
突然一丝笑容出现,随后绽放,话音中也有了几分笑意,“想来这三日,下面那群小兔崽子们定是散了羊,好生放纵了一场,本将今日就是来看看他们,还能不能拿起枪、穿上甲、跑起来?老子可不养废物,哈哈。”
诸将见主将心情不错,满堂都笑了起来。
见气氛融洽了,王敬武接着打趣般传令道:“好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今日早操本将主持,李嗣业、张厚、邵播三人监督巡视,前百名完成百里武装越野的,本将有赏!”
帐中诸将齐齐插手行礼,“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