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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璨急急追了出去,站在贺兰昭的小轿旁笑说:“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雨了。”
柳枝睨了他一眼:“崔公子还会看天象?”
“柳枝,不可无礼。”贺兰昭隔着帏帘道,“既然天要下雨了,崔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若能陪郡主走一段路,即使打雷也不算什么事。”
崔璨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偶尔被风吹起的帏帘,从见贺兰昭的第一面起,他就念念不忘了。那时候贺兰昭站在太皇太后身边,神情淡淡的,越看越像是冰山上的雪莲花,让他心痒了许多年,只是碍于她是太皇太后的掌上明珠,不敢肖想罢了。
在听嫡母说要把贺兰昭娶来赏他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嫡母也顺眼起来了。
等把贺兰昭娶到手,他必然要一展雄风,才不枉男人一场。
鸾书等人看着璀璨这个样子气得浑身发颤。
崔璨也注意到鸾书的眼神,心道这个宫女倒也不差,等贺兰昭过门后就让这个宫女和她主子一起服侍自己,岂不美哉。
“崔公子连打雷也不怕?”贺兰昭缓缓道,“前面有个八角亭,崔公子陪我过去吧。”
此话一出,鸾书等人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呆立在原处。
“好好好,我这就陪郡主去。”崔璨立即道,他搓了搓手,看着贺兰昭走下小轿,心里已忍不住遐想起什么来。
轰隆一声惊雷,细雨续着急风骤雨,很快便如瀑布倾下。
渔阳长公主正在和京都贵女们闲说着趣事,一个宫女蹿了进来:“长公主,长公主,不好了!”
“说。”渔阳长公主不悦道。
宫女一手指着外面:“他…他…他…崔公子…他他他……”
“出去,找个说得清楚话的人来回!”
宫女哭着站起来出去,另一个宫女一脸惊恐地扑进来抖着身子哭道:“长公主,崔公子他…他死了!”
“你说什么!”崔昭仪直起身面色发青。
渔阳长公主吼道:“你再说一遍?”
那宫女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奴婢…奴婢刚才躲雨,看到有个人倒在那儿,奴婢以为是谁摔倒了,就过去叫他,谁知道是崔三公子……浑身除了脸都被烧焦了,连头发都没了!”
花厅里的人都听得脸色发白,几个胆小些的女孩子当即就啜泣起来,崔昭仪和渔阳长公主相视一眼,都是一阵战栗。
“崔三公子的随从呢?”
宫女哭道:“崔三公子早先去拜见了太后娘娘,来这儿的时候听说有许多未出阁的姑娘,就没带人过来,怕冲撞了……”
“带我过去看看!”
“长公主,崔三公子的遗体骇人异常,还是别看……”
“是啊,长公主殿下……”
渔阳长公主推开前来相劝的徐弄月:“带路!”
崔璨的遗体被移到八角亭里,身体诡异地蜷缩着,身上凝固着暗黑色的血迹,头发已经全部被烧干净,露出黏着血肉红一块黄一块的头皮,整个人面目全非,除了被熏得漆黑的脸上那一双瞪大的眼睛还能依稀辨认出是他。
“咕咚”一声,崔昭仪瘫倒在地上,一旁的渔阳长公主也“呕”一声吐起了酸水。
“他不是去追……”崔昭仪咬牙切齿道,“对了,贞穆呢!贺兰昭呢?”
宫女哆哆嗦嗦道:“不…不知道…应该回去了……”
半晌,“去寿安殿!”崔昭仪喊了一声。
暴雨忽歇。
向来静谧的寿安殿迎来了突然到访的渔阳长公主和崔昭仪,步履匆匆登上偏殿:“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转着佛珠道:“你们不是在御仙园赏景吗?怎么过来了?”
崔昭仪四处一望:“贺兰昭呢?”
太皇太后眉心一皱:“怎么了?”
“皇祖母,崔璨死了。”渔阳长公主倒是谦恭有礼,“今日崔璨大病初愈就进宫来拜见母后,顺道来御仙园,没想到出了事……有人看到他最后是和贞穆郡主单独在一处的。”
太皇太后冷笑:“单独?郡主出行少说也有上百宫人随行,更别说鸾书、柳枝更是如影随形,哪来的‘单独’一说。”
“确实有人看见了……”
“谁看见的,叫她来和我说!”
“太皇太后,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渔阳,你从小在宫里长大,难道不知道外男不能进禁苑?你今日宴请的全是未出阁的世家姑娘吧?那崔璨怎么会来?就不怕冲撞了?若出了什么事,你是召集人,你能全身而退?”太皇太后冷笑一声,“之前还听太后说崔璨病入膏肓,这才几日他就能满宫走动了?现在又死了,通知承恩郡公没有?”
“已经让人去通知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派人去安抚今日赴宴的人。”太皇太后冷冷看着她们。
崔昭仪硬梆梆道:“善后的事自然有人会去做,不过崔璨死得蹊跷,又有人看见他和贞穆郡主待在一起,无论如何,也该让贞穆站出来说清缘由。”
她不等太皇太后说话,回过身往寿安殿后殿的佛堂走去。
沿路的宫人讶然地看着崔昭仪的脸色,见她穿过月洞门,也不管佛堂门外宫人的阻拦,猛地将门推开。
重重经幡下,贺兰昭跪在莲花蒲团上,面前摆着一卷《妙法莲华经》,佛堂内空荡荡只有她和鸾书两人,薰笼内长生香香气丝丝缕缕随着深秋时节里浩荡的风潇潇横流。
“郡主,崔昭仪来了。”鸾书低声道。
贺兰昭回头一看,慢条斯理道:“昭仪娘娘怎么来了?”
崔昭仪居高临下服侍她,冷声道:“你回来得倒快。”
“还要多谢长公主殿下的软轿,抬轿的宫人脚步也快,刚到寿安殿就下起大雨来。”
“也就是说,你敢在雨前就回了寿安殿?”
“正是。”
“你撒谎!”崔昭仪踏前一步,语气更冷,“崔璨不是和你一起走的么,现在他死了,你居然能赶在雨前就回来?”
贺兰昭惊道:“什么?崔三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还要装!”
“昭仪娘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贺兰昭有些怔忪。
“不要再装了,你知道崔璨想要求娶你,而你并不愿意。”崔昭仪紧紧地盯住她的眼睛,“你为了能不嫁给他,所以害死他,又赶紧跑回寿安殿躲起来,让太皇太后挡在你前面,贺兰昭,你也太无耻卑劣了!走,你随我去见太后娘娘!”
崔昭仪满腔愤怒,贺兰昭区区一个孤女,居然敢杀崔家的人,在她心里,哪怕崔璨只是一滩烂泥,也比贺兰昭高贵千百倍!
她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贺兰昭的手腕,把她从蒲团上拉了起来,“你听着贺兰昭,崔璨肯娶你是你的福气,你不愿意是给脸不要脸,现在你杀了他,太皇太后也保不住你!”
“昭仪娘娘快放手!”鸾书急得想要扳开崔昭仪的手,她朝门外的宫人喊道:“快进来劝劝昭仪!”
佛堂内顿时涌进不少宫人,围拥着崔昭仪劝说着。
“昭仪娘娘消消气,别伤着郡主了。”
“这里风大,昭仪娘娘随奴婢去别处坐坐罢……”
“全都给我滚出去!”崔昭仪冷声道,“什么郡主,不过是个六亲都死绝了的扫把星罢了!”
看着崔昭仪咄咄逼人的脸,贺兰昭道:“崔昭仪,这是寿安殿,不是你的蕙草殿,不是你发疯的地方,何况这是佛堂,菩萨面前,你也应该收敛心性。”
她抬抬手想要甩开崔昭仪,就听“啪”一声被崔昭仪一掌打得趔趄几步。
崔昭仪甩甩手,眯起眼冷冷道:“寿安殿又怎样?你是不是忘记了这后宫是谁做主?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住手!”匆匆赶来的太皇太后冷着脸将崔昭仪推到一旁,挡在贺兰昭身前,厉声道,“什么时候寿安殿轮到你小小一个昭仪撒野了?崔家是权倾朝野,怎么也没给你讨个国母来当呢?你问贞穆是什么东西?她外祖父跟着敬宗皇帝打天下的时候你崔家还只是直隶州一个州同而已,你说她是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
太皇太后心疼地看着贺兰昭红肿的右脸,又对鸾书道:“你是怎么伺候郡主的?难道忘了我说过的话了,这寿安殿除了我就是郡主最大,谁敢欺负她统统给我打出去!”
“太皇太后!”崔昭仪脸憋得通红,“难道她杀了人,您也这样护着她么?那我弟弟岂不是白死了?天子犯法尚要与庶民同罪,何况郡主!”
“这会子你倒认崔璨是你弟弟了。”太皇太后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呵呵,我看你真是糊涂了!”她搂着贺兰昭道:“我们走。”
“不行!”崔昭仪上前一步拦住她们,狠狠地瞪着贺兰昭,“她是凶犯,绝不能走!来人,把她拿下!”
“我看谁敢!”太皇太后被崔昭仪这举动气得胸口剧痛,一旁的贺兰昭敏锐察觉到她气息又粗又重,额上青筋爆突,脚步也开始有些虚浮,忙扶着她坐下:“鸾书,快把窗户打开,倒杯温水来,再让人拿神曲丸熬一碗汤来。”
贺兰昭轻轻抚着太皇太后的心口,半晌才抬起头看向崔昭仪:“昭仪说我是凶犯,可有证据?”
崔昭仪看了一眼太皇太后,见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冷哼一声:“你想说什么?”
“我猜,昭仪一定没有我是凶犯的证据。”贺兰昭定定看着她,“但是我却有我清白的铁证。”
此话一出,崔昭仪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