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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孤独其实并不可怕。
而魏威也早已经习惯孤独了。
眼前的雪,总是让他有些恍惚,像极了那个雪夜……
已经有很多年,那麻木的心绪不曾有过这样的波澜了。
林子里再一次传来诡异的厉笑声,魏威抹了抹眼角,回头看了一眼雾气中吊着舌头飘飘荡荡的影子,先前一路的惊恐却已经散去了。
魏威知道,那个像大山一样厚重的人,只要跑到他身旁,自己就能活下来了!
心里想着这些,魏威便站起了身,然后掉头寻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疯狂的往山下冲去,身后,几道吐着青黑舌头的狰狞身影紧跟着从林子里飞了出来……
……
院子离的不远,冷七三个人多喝了几杯酒,步子走的慢了些,到了门口,准备打开院门进去。
身后却冷不防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似乎是直冲他们而来。
冷七心说阿沐那丫头怎么这会儿跟了上来?莫不是睡醒了?这才多久?
万一这丫头闹着不让他们走,哄起来可就麻烦了。
如此想着,冷七转过身,却恰好跟魏威撞了个满怀,本就醉酒,脚跟子不稳,又出其不意的被人这么一撞,冷七仰躺着跌坐在地上,脑袋壳子又被个木头箱子磕到,只疼的眼角发酸。
这让冷七心里莫名的有些恼火,他打定了主意,只要不是邹沐那一家子,哪怕这人是天王老子,今儿也得揍他一顿出出气。
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花,死气扑面而来,脖子里突然被一道湿湿滑滑的东西给缠住了,一瞬间仿佛铁箍一样,勒的他喘不过气。
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冷七的酒意猛然醒了一半,那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嘴巴裂成了两条缝,蔓延到了耳根,嘴唇乌黑如同墨染一样,长了毛的青黑舌头从嘴里吐出来,卷到了他的脖子里。
一旁醉醺醺的马子和黄标大着舌头眯着眼,等着开门的功夫,竟然快要睡着了,听到身边的动静,两个人这才抬了抬眼皮子,惊的身子往后一跳:“姥姥的,这……这啥……”
冷七脸都黑了,费力的挤出几个字:“你大爷的,哥们都快…被……被勒死了,你们还有心思管这玩意儿是啥……”
说话的功夫,冷七咬破了舌尖,一口舌尖血喷到那惨白的面孔之上。
常言道,舌尖血,坚似铁。
血水喷到那张惨白的脸上之后,那张脸如同被泼了硫酸一样吱吱作响,冒着白烟,转瞬一张脸竟腐烂了大半。
与此同时,凄厉无比的尖叫声在耳畔响起,缠在冷七颈间的舌头也松开了,蛇一样往那裂成两条缝的嘴巴中缩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惹了小道爷还想走?”
冷七反手握住那条长了毛的青黑舌头,另一只手轻沾了舌尖血,化掌为刀,手起刀落,那长满了黑毛的舌头径直被冷七斩断,断口处嗤嗤的喷涌着黑气。
冷七变戏法一样从腰间摸出一张黄纸符来,将那黑气尽数裹住,黄纸便暗淡了下来。
“哪他娘的来的吊死鬼?如此凶厉?这只怕是有上百年的道行了!”
冷七惊骇之余,嫌弃的将手里的半截舌头扔在地上,很快,那半截舌头就化成了一滩乌黑的血水。
还未等他弄清楚,便又有几道吊着舌头的影子扑来,却是绕过了他,冲向马子和黄标。
一旁的马子面上一惊,探手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来,打在那几道面目狰狞吊着舌头的鬼影之上,溅起几道火花,那几道身影被打落在地,却又鲤鱼打挺一般迅速弹起来,各自伸出一只乌黑的手,抓住了黄标的肩膀。
黄标一百五十多斤的身子,在那吊死鬼的手中却如鸡崽子一般,生生的被拖了去,飞速的往林子里逃去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不给冷七反应的时间,剩下的那只吊死鬼却似乎也没想和他纠缠,见黄标被拖走,也就干净利落的转身往林子深处飞去了。
冷七和马子互相对视一眼,不敢耽搁,紧跟着追上去,才刚追出去几步远,冷七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飞快的掉头回来,抬脚往地上的魏威身上踹了两脚,骂骂咧咧的道:“孙zei,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魏威看着冷七远去的背影,揉了揉背上的酸痛,神色却有些失落,苦笑道:“原来你不认得我了,你终究不是他……”
当魏威转过头,脸色却突然变了,身旁的雪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站了两道人影,一个黑胖子,和一个白书生,腰间缠着冒着黑气的锁链,眸子里黑漆漆的满是死气,两人就那么站在雪地上,却不曾留下一丝一毫的脚印。
黑胖子冷冷的看着魏威:“你这厮,偷天换日,为自己续了这么多年的阳寿,骗得了牛头马面那两只憨货,却瞒不了我们兄弟二人,若不是我二人有要紧的事儿要办,早就把你拿了在生死簿上对账去了!”
魏威面上的惊惧很快淡了下来,惨笑道:“生死簿?阴阳判笔都被两位差爷给弄丢了,又还哪来的生死簿?我倒是听说了那两只判官笔的下落,可是,两位差爷有胆子去拿吗?”
这样的语气,显然极其不把黑胖子和白书生放在眼里。
白书生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摇着手里的折扇,冷声道:“少说废话,我们兄弟二人虽好些年没干过索命的差事了,可是,小子,你这欺天的孽债,我二人可一直记着呢,即便没有生死簿,你也早晚是要拿命来还的!”
魏威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身子,神色惨淡:“有劳二位操心了,谢必安,范无救!世人皆知两位差爷生前义薄云天,死后封神台上拜了黑白无常使的名声,可谁又知道,所谓的义薄云天,到最后不过是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罢了!”
黑胖子和白书生似乎被魏威的话给激怒了,黑气缭绕。
魏威挤出一个笑脸来,声音却夹杂着恨意:“我说错了?那阴判白笔在您二位眼皮子底下盯了多少年了?您二位有敢去碰它一个手指头吗?千年前阴阳判笔被夺走的时候,在那个人面前,您二位又敢放一个屁吗?”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黑胖子和白书生倒不说话了,沉默了会儿,忽然轻笑:“你这些年,在妖坟外徘徊,真以为我兄弟二人不知道?”
魏威神色逐渐凝固,最后突然带上了祈求:“让我进去,哪怕你们要拿我去请功,我也无话可说,只要让我进去!一次也好!我活够了,早活够了……”
那白书生合起折扇,语气意味不明:“我二人若有这能力,何以落得这般下场?再说,你以为那妖坟说进便进?倘若如此容易,我何苦费尽心机把他给引来……”
魏威知道白书生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明白了什么一般,猛的抬起头:“你二人放厉鬼追我,并非是为了索我性命,而是为了引他过去?”
一旁的黑胖子笑的有些狡诈:“你是个什么东西?索你性命也值得我二人来跑一趟?哼,至于那家伙,我二人给他守了这么多年的墓,他倒是快活,到这儿好吃好喝,吃完抹净撒丫子就想走?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