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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的年假开始了,倪宪鹏和白铁原各自准备了一个大箱包,倪宪鹏建议白铁原带着画板,他说:“咱们去兴隆找家海边度假村,过几天猪一样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高兴了到海边转转,不高兴了在房里躺躺,你还可以画画、写生。”
“我画画写生,你干嘛?”白铁原很是激动。
“我看你画画,或者我给你做模特,你就画我。”倪宪鹏最后检查一下家里的门窗、水电等等,看着没什么问题后,就把大门关上,带着白铁原出了家门。
倪宪鹏在网上查了很多地方,最终定了兴隆的一家别墅式度假山庄,从网上发的旅游攻略上看,这个山庄里不仅有温泉,还有可供垂钓的水域,更主要的是,山庄里景色宜人,热带植物异常茂盛,黄昏下的水景非常美。还有,出门不远就是海边。
倪宪鹏说:“正好,你画画,我垂钓,各得其所。”
“嗯,画画的人,是要经常走进大自然的,不然都是闭门造车。”白铁原说道。
说的是白铁原请客,带倪宪鹏出游,到了兴隆凤凰岛度假山庄服务台前,倪宪鹏却抢着付了账,他要过白铁原的身份证,迅速瞥了一眼儿这张早就想窥探的东西,她有太多的秘密不为他知道。
今天,至少这张身份证,暴露了她的年龄,1974年12月25日生,家乡在湖南澧西县。知道了白铁原只不过比自己大两岁后,倪宪鹏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窃喜。
并没有比自己大多少吗。而且,湖南省正是他们明后两年的重点攻坚对象,前段时间已经顺利的拿下了张家界某医院的标书,以后会逐渐向其他县市渗透。
好吧,下个目标就定在澧西县,顺便偷偷打听一下白铁原的情况。想到这儿,倪宪鹏勾唇一笑,他看了看白铁原,打趣说:“才比我大两岁,就敢让鹏鹏喊你奶奶,你占我便宜!”
“呵呵,还不是为你好。”白铁原莞尔一笑。
倪宪鹏心想,这个女人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神秘莫测的眼睛,笑起来特别的深邃温柔。就是笑得太少了。
他们订的这套客房分里外间,白铁原住里间,他住外间。反正在上海,他们就同住一个屋檐下,在外面也没那么多忌讳,在这点上,两个人很是默契,都不矫情。
白天他们垂钓、画画,晚上,他们并肩去海边踏浪。
令倪宪鹏吃惊的是,这么一个优雅、贤淑、端庄的女人,面对大海的时候,居然会那么激动,像个孩子。
原来她也有活泼可爱的时候!
第一天夜晚,刚入住酒店不久,吃过晚饭,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一路问着,到了海边。
大海紧邻公路,路灯能照到海滩上。
海边有很多男男女女穿着泳衣、带着救生圈,趴在海水中玩乐,白铁原光着脚,拎着鞋子,对着远处黑幽幽的海面出神。
她虽然出身所谓的高干家庭,父母都是“扛过枪,打过仗,渡过鸭绿江”的人,老公也是一地父母官,但是,她却过着深入浅出的日子,很少外出旅游。
大海开始涨潮了,轰轰隆隆,一浪高过一浪地往海边拍来,在海边嬉闹的人们唧唧哇哇地喊叫着朝沙滩上跑。目力所及处,黑黝黝的,凭感觉,那应该是无边无际的海面。虽然看不到,却很震撼。
白铁原就轻易被感动了,她对倪宪鹏说:“我,想喊。”
倪宪鹏鼓励说:“想喊就喊吧,又没人认识你,就是认识,这么黑的天,人家也看不清楚你。”语气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白铁原扭捏说:“不好意思,喊不出来。”
倪宪鹏难得看到她羞涩小女儿状,笑得满脸戏谑。
突然,身旁一对小情侣中的女孩子大声嚷嚷道,“哇!涨潮了,涨潮了,老公你听,你听,好激动啊。”
身旁的小老公还有点羞涩地左右看看,“瞎嚷嚷啥!有话好好说。”
女孩子仍然不管不顾地说,“又没人认识咱们,老公,我要对着大海赋诗一首!”
女孩儿说着就手舞足蹈地往海里跑,男孩子吓得赶紧拉住她的手,“别乱跑!小心被卷到海里,就站这里赋诗。”
男孩子女孩子看着都不大,高中生的样子,看起来却很会恋爱,搭配的也恰到好处,女孩子任性调皮,男孩子沉稳操心。
“好吧,我开始赋诗了!”女孩儿双手做成喇叭状,对着大海一字字大声喊道,“骏马啊四条腿。大海啊,都是水!姑娘啊,你好美!哈哈哈哈……”
男孩子也被女孩子给整笑了,但是没有女孩子那么豪爽不羁。
白铁原看得出一对小情侣的可爱,倒是没觉得女孩子那首诗有多么可笑。后来才知道,女孩儿喊出的诗还挺有来头的,是来自一部挺出名的爱情小说,难怪两个人笑得那么开心。
倪宪鹏看了看身边的白铁原,问道,“还想不想喊了?”
白铁原一双渴望的大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想,非常想!”
倪宪鹏居高临下地歪着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喊给你听!噢吼吼吼吼......”倪宪鹏中气十足、声音浑厚地对着大海喊了起来。
白铁原听得很是羡慕,说了声:“那,我真的喊了?”
“喊呀!”
白铁原清了清嗓子:“啊哈哈......”她声音低低的窝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你是怎么喊的?像是从门缝里挤出来的,真难听!”倪宪鹏知道她很紧张,也是尊贵半生之人,一时走不出身上的套子,故意跟她开心打趣。
“人家从来没喊过吗。”白铁原很不好意思地说,她一反常态的小女儿模样,实在让倪宪鹏的心忍不住突突直跳,他一把抓住白铁原的手,拉着她沿海边狂奔起来,跑了一会儿以后,他对着白铁原说:“喊吧,再喊。哦吼吼吼吼……”
“哦吼吼吼吼......”白铁原终于尖着嗓子喊了出来,她兴奋地跑着,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嗓子都喊破音了。不远处传来了回声,海边的那些男男女女们,都“哦吼吼吼吼......”的喊了起来,一时间此起彼伏。
白铁原停了一会儿,就沉下脸来,迟疑着问倪宪鹏,“我还想跟家人说几句话……”
倪宪鹏看到她脸色的变化,温和地说,“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开心就好。”他强调了开心二字。
白铁原点了点头,往远处走了几步,这里离人群又远了些。
白铁原把双手合在嘴边,像方才那位小姑娘一样,做成喇叭状,深呼吸,再呼吸,喊,朝着大海喊,用尽心用尽力地喊:
“妈妈,我想你!
爸爸,我想你!
哥哥,我想你!
我想你们!
你们过得好吗?
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哥哥你要好好孝敬咱爸咱妈啊!
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啊!”
倪宪鹏慢慢朝白铁原走过来时,她已经喊得脱力,蹲在沙滩上,泪流满面。
倪宪鹏无声地蹲在她身边,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白铁原把他的手拿开,轻声说道,“我没事,早就想跟他们说说心里话了,憋得太久了,今天喊出来,我心里就轻松了,敞亮了。”
倪宪鹏陪着白铁原蹲了一会儿,待她平复平复,就拉着她一起,躺在沙滩上,头顶上的蓝天,闪烁着一颗颗明星。
白铁原枕着自己的双手,低低地唱道,“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海边出生,海里成长,大海呀大海,是我生长的地方,走遍天涯海角,总在我的身旁……”
白铁原唱歌不跑调,但是绝对不能算好听,倪宪鹏自己虽然也五音不全,但是欣赏水平还是有的,他打趣说:“你唱的真不敢恭维,这么深情的歌,被你唱的惨不忍听。”
白铁原被打击到了,“去!”了一声。
倪宪鹏看到她情绪渐渐好转,不由得心花怒放。
“哈哈哈哈,你还会唱什么歌?不如去报个声乐班什么的,好好学学,学好了唱给我听。”
白铁原知道他是嫌弃自己唱歌不好听,就发狠道,“你就不能捂住耳朵听?”
“捂住耳朵还怎么听?掩耳盗铃?”倪宪鹏很喜欢看到白铁原被打击时暴露出来的女人味儿,倪宪鹏发现只有这个时候,白铁原才难得一副小女人相,其他时候都太过强硬、理智和冷静,好像一把始终上了弦的弓,让人望而生敬生畏,不敢亲近。
回酒店的路上,两个人还不顾形象地在路边烧烤摊上吃了一顿海鲜烧烤,喝了一罐啤酒。
到了别墅,就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端着脸盆,背着包包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问了才知道,他们是去露天泳池游泳。
白铁原像个圈养的小孩儿似的,对什么都感兴趣。
“可惜,我没准备泳衣。”她有些沮丧。倪宪鹏心说,当时给你老人家汇报时,重点强调了人家是温泉别墅度假山庄,有露天泳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以为你对泡温泉和游泳不感兴趣呢。
摇了摇头,笑着对白铁原说,“能找到咱们的房间吗?”
白铁原愣了下,“能!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倪宪鹏耐心地跟她说,“你先回去歇会儿,在房间里等我。”
白铁原心思莫名地继续往客房走,搞不清楚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儿,倪宪鹏的电话打了过来,“铁原,拿个盆子,把咱们两个洗澡的东西收拾好,再拿两双拖鞋,带上换洗衣服,出来,我在大厅等你,带你去游泳。”
白铁原提醒道,“我没带游泳衣!”
“这就带你去买,我刚才去看了,小卖部还在营业。对了,顺便把我行李箱里的泳衣也带过来。”
白铁原一听这话就有点小气,“你都带了泳衣,怎么不提醒我呢?”
倪宪鹏赶紧道歉,“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我以为不用我提醒的,忘记了你是个不常出差的人。抓紧过来吧,不然就太晚了。”
大姐,咱之前不是还没熟到无话可说的地步吗?深怕说话拿捏不准,触犯了你的什么尊严啊,实在是不敢造次啊。
试好泳衣,就直接穿在里面了,外面穿上来时的衣服,去了泳池。
露天泳池很大,如果不是跟倪宪鹏一起来,又是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死白铁原也不敢穿着泳衣暴露在人前。
白铁原畏畏缩缩地在换衣间脱去外衣,穿着暴露的泳衣出现在人前时,觉得全世界的目光都盯着自己看,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难堪。
倪宪鹏一眼看到她那样子,心就揪疼了,她在人前有多端庄多高雅,这会儿她就有多自卑多狼狈。
他快步走到无助的白铁原面前,伸出手拉着她,温声软语地与她说,“别怕,有我呢,你看,池子里很多比你年龄大的老人,咱们多来几次就好了。”
白铁原没想到,这对于她来说,居然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她画地为牢,把自己困起来,与生活脱节的时间太过久远,她看了看池子里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她觉得她要适应、要学习、要尝试的东西很多很多……
等他们确实玩累了,返回住处时,白铁原很开心,她今晚跟倪宪鹏学会了扶着池壁憋气,她知道了,只有在水里憋着气,人才能漂起来。
“你看今天那个蝶泳的老太太,她是故意的吧?在池子里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赤裸裸地炫耀来着。”
倪宪鹏看着白铁原那张不服气的小脸,越发觉得她小女人的样子很接地气,很可爱,“蝶泳本来就动静比较大,它要靠两个手臂发力,把自己的身子激出水面,然后两脚配合大力拍水,才能完成。它是几种泳姿中最难的一种。”
白铁原用心地听着,“哦,这样啊。那,你会蝶泳吗?”她现在觉得倪宪鹏无所不能。
倪宪鹏实话实说,“不会,没那么多时间玩。其实,游泳没那么难学,在水里泡久了,就会熟悉水,就知道在水里该怎么办,说白了,就是一种人和水的磨合过程,蛙泳、自由泳、仰泳、甚至狗刨,只要会游其中一种,其它的慢慢琢磨就会了。我开始就只会狗刨,都是小时候跟村里的大孩子一起下河,自己摸索出来的。”
白铁原很感兴趣地问道,“那你现在都会啥?”
“除了蝶泳,其它的都会。想学的话,咱们回上海办个会员卡,你每天都可以去泳游馆泡泡,慢慢就学会了,对身体又好,省得你天天窝在家里了。”
白铁原心动了,打算回上海就去学泳游,她就不信,人家白发老人都能学会的,她学不会。
生活在她面前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窗子,让她眼花缭乱,她现在很后悔,她觉得她前面的几十年都白活了,时光都被自己浪费了。
白铁原在凤凰度假山庄的几天里,没日没夜地创作了几幅画,倪宪鹏最喜欢的是白铁原画的“山庄垂钓图”,在画里,白铁原戏谑似的把倪宪鹏画成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老者,所不同的是,老者不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中那位旷世孤独者,而是一个自得其乐、气定神闲“悠然见南山”似的隐士。
倪宪鹏认真道:“开个价吧,这幅我买了。”
白铁原爱不释手地反复看着画,“送给你了,这几幅全都送给你,作为咱们这次海南之行的旅游费。”
“真送我?那我就不客气了。”倪宪鹏大喜。赶紧去抢白铁原手里的“山庄垂钓图。”
白铁原护住画,怕被他弄坏了。“那客气啥?说好了我带你出来旅游的,结果飞机票、住宿费都被你抢着付了,我岂不是食言了。”
“说得也是,现在我还有点钱,就先紧着我的钱花,你的钱攒着吧,我还指望着以后失业了,让你养着呢,可惜,我这脸不够白。”他开玩笑说。
“养着你与脸白有什么关系?”白铁原莫名其妙地问道。
“不都说养小白脸吗?人家不是怕脸不够白,你就不养人家了吗?”倪宪鹏不由得撒起娇来。
铁原一时没明白,等弄清楚什么意思以后,不禁掩口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
“不准笑,看又要笑岔气了。”倪宪鹏心疼地说。嘴上说着不准笑的话,可是倪宪鹏还是忍不住想拿白铁原逗乐。
“铁原,我给你讲个段子哈,说一群动打算物过江,行至江心船开始进水,必须扔掉几个动物才行。
猴子想了一个主意,让各人讲一个笑话,若讲出的笑话不能让所有人发笑,就要把讲笑话的扔下水。
猴子说:我出的主意我先说吧,猴子的故事把大家都逗乐了,只有猪没笑,于是猴子跳到河里淹死了。
接下来是山羊讲故事,结果猪还是没笑,山羊也跳了下去。下一个是鸡,鸡很担心,结果还没开口说话,只听猪大笑着说:猴子那家伙的故事讲得太可笑了!”
……
白铁原问道:“猪刚才为什么不笑?”倪宪鹏真为白铁原的智商捉急,“还没弄明白?猪的反应慢呀,人家都跳河两个了,他才回过味儿来。”
“那猴子和山羊不是冤死了?”白铁原很为猴子和山羊抱不平。
“是呀,要是碰到你这样的,我也冤死了,哈哈哈哈……”倪宪鹏打趣道。
白铁原这才明白倪宪鹏的用意,敢情是拿自己比做猪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揉脸一边说:“你才猪呢,你这家伙够可恶的!”
倪宪鹏见恶作剧得逞,笑得滚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