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护花使者王侍卫

一帘雪夜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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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昂儿追杀至公主宫前,见数十甲士乱于门前,与一少年激战,少年单刀守门,未见怯色,遂喝止争斗,以刀指之曰:“内苑行凶,罪不容诛,速报名来。”

    那人血贯瞳仁,大喝道:“吾名羊河,速来死战!”

    角昂儿大喜,撇刀行礼道:“果然是羊将军,末将角昂儿,奉卢将军之命,戡乱救驾,将军少歇,容末将出力。”右手一挥,背后尽百亲兵一拥而上,皆执长枪,数十甲士,须臾便被刺死在门前。

    羊河说:“都走远点儿,入凤阳宫者死。”

    羊河单骑浴血,其勇武之状,侯景部下人人皆知,角昂儿又岂敢多嘴?拱手说:“羊将军自便,末将先去保护其他皇眷。”

    羊河入内,从灶下拖出两名胡妇,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做一堆,只是求饶命。羊河大怒:“软禁公主,你们二人也有份儿,如今怎么能饶了你们?”

    芸儿上前告道:“羊五公子刀下留情,其中一位唤做揭格奴的,也曾报信于公主,才有了公主设谋救下小婢,但看这点情面,饶了她去吧。”

    另一名甲士也过来,说道:“羯人与你们汉人一样,只有穷的过不下去了,才卖身为奴为婢,这两名婢女也是羯人中的穷苦可怜人,请羊将军饶了去。”

    羊河收刀入鞘,说道:“看在乌哈努大人相助救洛公主的份儿上,也算你也曾有过一念之仁,暂且饶你们一命;若再为虎作伥,我必然亲自斩了你们的头。”二位胡妇只是跪谢。

    乌哈努就上前,摘下头盔,说道:“身为羯人,这不是我们能选的,我们改变不了的,都不是我们的错。我与徐大人想个办法,把你们送出宫去,你们假装作鲜卑人,逃命去吧。”

    二位胡妇拜地叩谢,徐太医过来,说道:“你们先去换了芸儿姑娘的换洗衣服,侍候公主,妆作汉人仆从,王师来此,必然看着公主面子,暂时不会惊扰。”芸儿就带着她们去了。

    羊河说道:“卢晖略派人守住萧氏皇眷,势必会迎接陈霸先和王僧辩入城,徐太医曾经救治侯景,建康城内人尽皆知,恐被举报通敌,罪过不小。况且这些义士都是我向朋友借来的,虽然我暂时把角昂儿挡在宫外,但若被看见甲士衣着,或许被认作侯景亲兵,恐遭清算,也要想办法安置。”

    一名甲士过来,说道:“下官奉命驻守凤阳宫十余年,宫内皇眷都认识下官,不如换了衣服,下官称作是侍卫旧部,前来救助旧主,必可取信于人。”

    羊河说:“王将军果真忠义,这两名胡妇,也需仰赖王将军保全。”

    原来,王侍卫缒出城后,潜伏建康城中,日夜打探消息,听说公主还在,召集逃得性命的数名下属,慨然道:“吾等受吾皇恩惠,岂能背主?必要寻机会救得公主出城,死而后已。”

    后来遇着黎侯暗地招纳死士,悉数投靠,正遇着羊河,并肩作战。台城大乱,义士大多身死,亏得他一身勇武,拼死带伤逃脱在台城之内,暗地养好伤口,愤然去刺杀徐绥,却被藏在徐太医家的羊河击败,当场活捉,前嫌尽释,共商李代桃僵之计。

    王侍卫说道:“下官看觑公主数年,早已视为亲人;如今公主无恙,亲手交于羊将军,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吾皇了。羊将军不必称谢,待公事了却,下官还有私仇,随时可能求去,羊将军与洛公主好生过日子,莫再轻言别离。”

    言毕拱手一揖,回了耳房,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昔日的下属们,却一个也没了,当间谍的自然投了侯景和德王,忠心许国的大多亡于内苑之难,侥幸脱出的几个,又死于刺杀侯景之战,想道:“洛公主情有所属,手足兄弟都已死去,世事人情已淡,昔日三品官爵,只是笑话而已。”

    不知何时,芸儿过来,说道:“王侍卫,公主有话让小婢带给你。”

    王侍卫起身,拱手说:“芸儿姑娘请讲。”

    芸儿说:“王侍卫改名换姓,在宫中陪护公主,其中情意,公主岂能不知?公主说,公事了解后,王侍卫重情重义,必将北上,特地把揭格奴托付,赐为婢女;若将军嫌弃累赘,过了寿春,再北上便是胡汉混杂之地,可以让她自行逃命而去,将军自然可以放心料理自己的事情。”

    王侍卫说:“替我回禀公主,护芸儿姑娘和公主的这位恩人赴北,这是属下为公主做的最后一件事;劳烦芸儿姑娘,替卑职辞行。”

    出了耳房,众人换了衣服,跟着王侍卫出宫,公主亲赴宫门,挥手道:“王大哥,保重!”一句“大哥”,竟然让王侍卫泪如雨下。

    王侍卫略一驻足,不敢回头,悄悄抹了把脸,带领众人大喇喇而去。

    角昂儿在宫门口拦住,问道:“内苑之内,不得擅出。”

    王侍卫说:“我们是羊将军手下,奉命迎接王师入城,汝等莫坏了我们大事。”

    角昂儿不放心,让牙将紧守宫门,自己亲自去凤阳宫问,羊河说:“是我的手下,为王师内应,一行十人,九男一女,莫非角将军怀疑我通敌卖国?”

    角昂儿连忙拱手说:“羊将军单骑闯营,不避万死,宣诏勤王,忠勇之心,天地可鉴。吾等降将,还需羊将军保全,岂敢误了大事?”

    羊河说:“将军言重,若王师入城,我必然面禀萧氏,表奏角将军翼护内苑之功。”

    角昂儿大喜,跪地拜谢,连忙打马直赴宫门,放了王侍卫一行人出去。走了一程,王侍卫说:“王师入建康之时,剪灭贼党,必然混乱。洛公主曾告诉下官,建康城内,有一暗道,我等可从那里趁乱出城,自此别过,各安天命。”

    徐太医说:“羊公子已经在城外派人接应我等,已有去处,王将军自便。”

    果然,建康城破,城内大乱,官兵横行,四处缉拿侯景同党;王侍卫等人寻着暗道,遁出城去,早见林子中车马备好,王侍卫看了下来人,大吃一惊,拔刀说:“竟然是你?”

    那人却是韩老大,拱手道:“正是韩某,曾潜入南海探望羊公子伤势,受其托付,在此接应。”

    徐太医说:“都是一家人,莫再妄动干戈。韩兄,王将军要北上,还有女伴,把马车让给他,我们都是男儿,徒步撤离,也是无妨。”

    韩老大就把马车牵过,王侍卫收了刀,拱手致谢,一鞭向北去了。

    侯景犯阙,诸侯火并,沿路郡城罹难不浅,人烟渐少,盗贼极多,却又少不了风餐露宿,王侍卫只是把揭格奴安置在车厢内,严令不得出车厢,自己持刀在外休憩,日夜不倦,揭格奴心中暗暗感激,却又不知如何说。

    直至寿春,王侍卫对揭格奴说:“我有要事,此处即寿阳郡县,已属魏国地盘,宇文黑泰牧民之术,素来称著,你可以打马入城,佯装鲜卑人,寻个好人家嫁了,必定太平无虞。”

    揭格奴说:“王将军不与小婢一起入城?”

    王侍卫说:“公事了却,家仇未报,此去生死未卜,但请别过。”

    揭格奴说:“小婢未曾独行过,将军如何放心?”

    王侍卫想了想,说道:“也罢,先入寿春县城,安置好你,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