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贤王殉国义士死

一帘雪夜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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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举哀,惊醒洛公主,不顾从者拦阻,快步直趋寝宫,抚尸大哭,不仅亲情笃厚,更怜惜自己红颜命薄,连日强颜欢笑,婉转承欢,终于一股脑的哭了出来,多少屈辱和不堪,尽数压在这位年仅十四岁的亡国公主身上!

    哭晕几次,连侯景也勾得流出泪来,说道:“汉人历来极重孝道亲情,果然胜似胡人。”亲自去劝。

    洛公主就哀求侯景,好生操办萧衍身后之事;侯景为博佳人一笑,悉数应允,以帝王礼仪把梁武帝葬入皇陵,灵前扶太子登基,强令新皇敕封自己为“宇宙大将军”,朝廷百官,悉数以亲信充任,自此建康城内萧氏帝祚,名存实亡。

    再说襄王,久攻越王不克,心下烦闷,召陆法和问计。

    陆法和谏到:“襄王莫忧,可以铁皮覆船,渡江而战。”襄王不悦,说道:“今天下大乱,盐铁皆贵,若十数万兵马,需要多少铁皮?”陆法和说道:“二十余船足矣。”襄王大疑,令军需官去置办。

    陆法和令裨将端木策泛二十余大船于长江,外面敷上铁皮,用木色漆料涂抹,装作擂鼓进击。越王麾下案防大将,牛缫令兵士用火箭攒射,但射不进去,纷纷坠江,颇觉诧异。于是牛缫派战船驱逐,端木策船少,也不敢交战,摇舵便回。牛缫谨守军令,退保岸畔,也不追击。

    第二天,二十余船又至,牛缫再用火箭射,依然射不进去,再派大船驱逐,端木策转舵再走。一直十几日,日日如此,楚王侦知襄王屯兵江岸,欲取江东,又知越王以长江天险据守十余日,守的滴水不漏,心下稍安。

    襄王烦恼,召陆法和斥责说:“越王经营江东,粮米充足,我等挥师在外,供给渐少,能战至几时?”陆法和不慌不忙,说道:“襄王莫忧,渡江就在今日。”

    陆法和派端木策再度挑战,牛缫兵众每天发射火箭不入,早已不再射箭,只是以船队驱逐。今日,见了端木策的船,纷纷大笑道:“故技重施,又要来骗吾等箭束。”再派出船队驱逐。

    忽然鼓点震天响处,柳宗训并燕虢率主力船队齐出,岸上士卒见了,以为数百艘不怕火的船渡江,大惊失色。牛缫急令主力迎敌,但见端木策二十余船,齐齐将火箭射向渡口,未及出港,早已燃烧成一片。

    牛缫军大乱,士卒争相逃命,溺死、烧死者不计其数,柳宗训驱兵登岸,江东之卒听说长江险隘已破,无不魂飞魄散,哪个敢回身作战?江东自此无险可守,柳宗训势如破竹,攻克江州,斩越王之首而回。

    楚王闻说江东岸防已破,尽起襄阳之兵往救,未至江东,李孝悌、毕方二将自两岸夹击而出,楚王大惊,下令说:“此乃围城打援之计,宜速退。”及至走奔襄阳,舍舟登陆,争相入城,忽见城门关闭,乱箭射下,右车将军罗申通立于城头,大笑说:“楚王懦弱如斯?数千疑兵可阻救江东乎?”楚王方知李孝悌、毕方之卒,乃陆法和疑兵之计,襄王精锐已经趁虚直取襄阳。

    罗申通大开城门,全力杀来;官道两侧,亦埋伏尽起,合力击之。楚王将士家眷,尽在襄阳,无不泗涕乞降,以求保全。楚王见事不谐,率部众数千人突出重围,夺路而去。

    襄王日取两地,厚赏陆法和,遂驱得胜之师,赴长沙而去。

    长沙之地,乃古时楚国所在,名川大泽、比比皆是,蕲王倚仗地利,渐次阻击,襄王久战不利。问计于陆法和,陆法和也无计可施,诸将默然无语。

    此事,正值王生奏献捷报,襄王大惊,说道:“王生以万人之众,竟克湓城,神乎其神乎?”

    陆法和道:“王生本为疑兵,牵制侯景主力,让诸侯误信襄王出师是为了勤王。今克湓城,足见将才,令其乘胜进攻长沙,或可攻克。”

    当下遣信使传令谕,王生大惊,问道:“二路大军难道不是要勤王吗?襄王为何同室操戈?”信使说道:“在下只是传信,将军可面见襄王相问。”王生怏怏,传令大军,拔营赴长沙而来。

    却说颖王萧会理,听说王生攻克湓城、襄王二路大军将赴建康勤王,与弟黎侯商量说:“我们兄弟二人可诈降于侯景,若襄王兵至,可作内应,或许可刺杀侯景,使其部众群龙无首。”黎侯说:“大哥潜伏于内,小弟招揽义士于外,可保万无一失。”

    计议已定,颖王赶赴台城,拜见侯景,侯景听说颖王携带藩国内人口图籍来请降,欣喜若狂,待之如上宾。黎侯暗地纠集义士,百官后裔旧部,一呼百应,渐至千人之众,分散潜伏在建康,专待举事。

    一日,侯景赴晋熙郡赏玩,止有甲士五百扈从,黎侯听说,暗地与众人说:“此贼合死。”便集合义士,在建康城内设伏;侯景并不防备,入了建康,要入台城,突然一声唿哨,道路两侧,伏兵尽起,黎侯亲率千人攻杀。

    那些甲士都是侯景的得力近卫亲兵,危而不乱,拼死抵抗,且战且退,直至台城门下。颖王听得厮杀之声,误认为襄王兵至,于是便带着亲兵数十人砍死守门官吏,打开城门,准备迎接勤王兵马入台城,却正好遇见侯景败退而入。

    颖王大喝道:“此乃侯景也!”手下亲兵一拥而上,乱刀挥砍,侯景甲士已死伤大半,两下夹攻,救护不及,侯景登时被砍倒血泊之中。

    黎侯率义士也进入台城,甲士更加支撑不住,只是以身蔽护侯景之躯,死尸盈丈。城中大乱,柳阿喃闻讯驱军自城头撞入台城相救,义士大多身死,仅有十数人趁乱脱逃于台城之内,颖王、黎侯力战不敌,颖王被箭射倒,遭柳阿喃生擒;黎侯力战不屈,身被数十创,拔剑自刎殉国。

    众人急忙抢视侯景时,刀伤遍体,血流如注,几欲待死。勉力包扎,急唤胡医诊治,胡医叹息说:“流血太多,就算华佗再世,也没救了。”原来侯景担心太医谋算自己性命,虽然接管了太医院,只不过要索取医术,仍然尽囚太医于医馆而不用。

    如今,众人见侯景伤势紧急,罗仙儿说:“中原道医,自古强似胡医许多,可出重赏,唤太医诊治,或可有救。”独孤约说:“罗将军所言甚是,就算死马当活马医,总好过束手无策。”众人纷纷附和,派柳阿喃去太医院请太医来治。

    柳阿喃急忙驰马入了太医院,简略说了下情况,说道:“能医治侯景者,赏银千两。”众太医恍若不闻,各忙各的,想来也是:但凡留下来的,无不抱定了必死之心,若是有贪图性命钱财的,即便建康城破时不走,也在台城被攻破时趁乱逃走了。当下人人暗自称快,盼望侯景早死。

    却见一人走上前来,拱手说:“下官或可一试。但·····”

    众太医望去,见是徐太医,柳阿喃找他煎过参汤,却也认得,连忙说道:“徐大人,有何难处,尽管开口。”

    徐太医说:“侯将军之命,寻常难救,难道只值一千两?”

    柳阿喃想:“不过是贪财之辈,先救侯将军再说。”于是朗声说:“救得丞相,许你银钱万两。”

    徐太医大喜,禀道:“下官先行谢赏。此事紧急,请借马匹。”

    柳阿喃急忙令从者下马,徐太医上马,两人一鞭去了。

    “千万别救活啊······”郎太医摇头说。

    “是啊,最好救不活,让羯人把徐绥也砍了。”

    “看他一表人才,原来不过是卖主求荣之辈!”

    十几名太医纷纷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