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红颜薄命泪沾襟

一帘雪夜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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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齐纳眼看着酒盏被端过来,心念电转之下,已经有了主意,镇静说道:“谢嫂夫人赐酒。”双手一接,装作手滑,杯盏倾倒,酒水溅落一地。

    额齐纳连忙下拜:“末将罪该万死,失了嫂夫人赐酒,更污了嫂夫人衣裳,请侯将军重责。”

    侯景大笑:“一杯酒而已,额副将又不是成心,何来责怪?但是,依汉人酒训:失杯酒当罚者三。如今罚你连吃三杯,如何?”

    额齐纳说:“末将认罚。”

    侯景走上前,说道:“公主,您先去整理下污了的群裾,我一定给您罚了额副将,来赎这不敬之罪。”

    洛公主说:“全凭夫君安排。”

    两名胡妇过来,搀着洛公主去了。

    侯景说:“换大盏!”满满斟了三杯,说道:“额副将,吾侯景岂会因一妇人,坏了兄弟情分?攻入建康,额副将为首功,我亲自敬你三杯,聊表谢意。”

    额齐纳见了,心想:“大盏就大盏吧,反正也毒不死人。”连忙拱手说:“末将分内事而已,将军折煞末将了。”于是连吃三盏,看着公主不在,当下做着最后的努力,又进谏说:“末将死罪,有肺腑之言,献于将军:洛公主恨不得食肉寝皮于将军,焉可结发为夫妻?”

    侯景大怒:“汝安敢败吾兴!宫内上下,早已全由铁甲接管,洛公主又如何兴风作浪?吾念你功高,就饶了你这次,日后莫提!”

    洛公主这时候回来了,远远看见这幅模样,说道:“妾遭各位叔叔疑忌,请将军赐予白绫,以死明志。”

    罗仙儿终于按捺不住:“额副将功高,直言进谏,何故遭受斥责?将军容禀,天下女子不少,又岂可非娶了萧氏?”

    侯景见一文一武两员大将都在议论此事,更怒:“吾与公主情投意合,尔等为何对吾私事指手画脚?”

    罗仙儿欲再谏,独孤约起身,把他挡在身后,说道:“将军妻妾,不合失陷于寿阳,再择一丽人为伴,也是人之常情。但请将军娶了公主后,立下规矩,莫干涉军政之事,汉人早有前车之鉴:褒姒、西施、妲己之辈,皆是败亡之祸水。”

    侯景怒气稍微松了些,又恐一意孤行,导致上下失和,亲自扶起额副将与罗仙儿,安慰说:“你们二人随我南征北战,早已情同手足;即便当众折我面子,也是衷心使然,我又怎会为了一妇人而失了相交之谊?你们二人之所以对拙荆如此抵触,不过怕她吹枕头风,误了大事。今日,我于众人面前立誓:若此女论及军政,必剖其心,献于各位佐酒。如此,二位可安心否?”

    罗仙儿说:“若军国大事,将军不受此女摆布,吾等又岂敢指摘将军私事?”

    侯景就看向额齐纳,额齐纳说:“将军早有定见,是我等越俎代庖了。请将军重责。”

    原来那侯景虽然狡诈,善施诈术惑敌,但对于麾下兵将,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言出必行,故而可以收治人心,人人效死,虽然兵少,依然能攻入建康。

    侯景大喜,说道:“二位面刺本将军的过失,实乃忠臣。来人,各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为犯颜强谏者之褒奖。”须臾,度支将赏赐挑作两担,堆在厅上,众人大喜,连连献酒为侯景夫妇及额齐纳与罗仙儿祝贺。

    是夜尽欢而散,侯景亲送洛公主回宫,见洛公主吃了酒,脸泛酡红,柳眼含春,妖娆妩媚,更胜平日,哪还等得了明日举礼?斥退从者,一把推倒在罗帐之内,极尽摧残,洛公主自知躲不过,只好曲意迎合,眼角垂泪,心中泣血。

    另一边,额齐纳与罗仙儿,命亲兵挑着金银,取路回营。到了无人处,额齐纳说道:“谢过罗将军,替我解围。”

    罗仙儿说:“洛公主要毒杀额副将,我等都看到了。罗某向来钦佩额副将韬略,岂能遂了她的心意?”

    额齐纳说:“因祸得福,受了赏赐;罗将军何不化妆潜出建康,觅小路归返漠北,逍遥度日?恕在下狂悖,即便侯将军待吾等恩厚,那洛公主必会想方设法把我们都暗害了去。汉人有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今日献酒之事,就是前车之鉴。”

    罗仙儿说:“洛公主被铁甲看管在宫中,寸步难出,形同软禁;吾等不受侯将军命令,也入不得宫。既然侯将军立誓禁止她言及军中之事,她又岂敢犯禁?况且她也不是什么贞烈女子,身为公主,当习女德,国破之时,早该投缳自尽,又何必以色侍人、苟延残喘?如此畏死,又何来家国之义?额副将多虑了。”

    额齐纳听了,心中有数,拱手道:“谢罗将军指点,令在下茅塞顿开。”

    罗仙儿说:“额副将客气,如今夜深,早早回营歇息。”

    额齐纳回营,仰天长叹道:“竖子不足为谋!日后灭吾等者,必洛公主也!”

    连夜收拾金银细软,第二日趁着巡哨的机会,将金银财宝藏在马肚子下面,带着十几名亲信,出了营寨,打马直奔入魏,不知去向。

    且说王生、陈昌二人,自从城破以后,蓬头垢面,化妆做百姓,藏于难民之中,乞降得全。台城久战,断壁残垣举目皆是,侯景麾下左将军柳阿喃于百姓中遴选强壮者,令他们修城。

    陈昌对王生说:“侯景出粮赈济饥民,不戮宗室,非似所传残暴之名也。”王生点头,颇有赞许之意。

    后又一日,二人随民夫登城劳作,王生大惊道:“向日街头老弱病民,如今都去了何处?”陈昌道:“侯景久战台城,兵卒又多,想必迁移别处就食。”

    言未毕,见振武将军罗仙儿车载妇女财货而归,骑兵马下多悬头颅,部署齐唱破阵乐,鼓噪道:“振武将军大破三吴流贼而归!”

    王生看了许久,对陈昌说:“如此是了,侯景纵兵劫掠,健壮者使来筑城,老弱者杀之曰贼;更率兵掳掠三吴,杀人取乐,若非如此,流寇中哪有那么多女贼人?”

    陈昌说:“看这情势,筑完城池后,我们也一定会被杀害。”王生道:“逃脱之法,当急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