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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公主登上赏月楼,看了半晌,只见紫缎遮蔽,啥也看不着。
芸儿说:“公主,暑日多躁,小婢已经吩咐下人们准备了莲子羹,清凉去暑,您去吃两碗。”
洛公主只好下了楼,吃了一碗莲子羹,意兴阑珊,说道:“不吃了,陪我去采莲吧。”
芸儿倒舒了口气,只要公主不提出宫的事情,那就是好事情,连忙招呼了两个宫女,带着竹篮、剪刀之物,来到御湖边,荡起莲舟,向着御湖泛去。
颐寿殿内,梁武帝亲自把盏,几圈下来,剩下的人纷纷倒下,最后只剩下羊侃一个人,手足无措的望着趴倒一桌子的人。
梁武帝说:“来人,送各位大人去休息。羊司马,我们继续喝。”
羊侃说:“吾皇容禀,大典之事,尚未结束;若百官都醉倒了,恐怕不好看。”
梁武帝说:“卿所言甚是。魏公公,带羊司马去传旨,下午游湖,让随从们搀扶了还能走的主子,一起去赏莲祈福。”
魏公公应诺一声,带着羊侃出殿,说道:“羊大人,咱们兵分两路,您去偏殿传旨,咱家去传那些随从们。”
随从们歇息的地方太远,魏公公显然会做事,既让羊侃奉旨办事,又不让他过于劳动。
羊侃拱手说:“全听公公安排。”
羊侃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入了偏殿,只见横七竖八躺了一殿,还有几个从床上滚落,酒嗝声此起彼伏。
羊侃清了清嗓子,喊道:“吾皇有旨,赴御湖赏莲祈福,稍后随从们会过来搀扶,还能动的,都要跟去,莫误了大典仪礼。”
忽然,大殿内所有人都呼啦啦站起来,霎时整的衣冠楚楚,跪地道:“臣遵旨。”
就连最后那桌躺在地上的那几位宗室和官员,也红光焕发,显然没过量,哪像醉倒的人?
羊侃目瞪口呆,借着酒劲儿,也不管什么尊卑,伸出两个手头,指着殿内跪倒的人,气呼呼的喊道:“你们,你们酒品不行!”
“羊大人息怒!”襄王凑过来,拱手说道:“大典流程,早已下发,耽误不起;若不装醉,都喝醉了,搅了仪礼,罪过不小。我们又不似羊大人般海量。”
百官都拱手道:“是啊,是啊!襄王所言甚是,羊大人,息怒,息怒!”
一等亲王都这么说了,羊侃肯定要卖几分面子。都怪自己太实诚,喝的七晕八素,如果有人酒后失态,犯下不敬之罪,一定只会是自己。
随从们来了,各位大人又装的醉恹恹的,在太监的引导下,脚步蹒跚的向着御湖而去。
是岁端阳,梁武帝开大典、赐宴百官,君臣同乐,宴饮弦歌,龙心大悦。早已换了衣裳,起驾奔赴水亭。
而羊河年纪尚小,又吃了一肚子酒,没处消遣,想道:“五月酷暑,到处都像火炉似的烤,听闻宫中御湖偌大,最是凉爽,不如去湖边避一避暑日。”
瞎走了一回,宫中偌大,找不着路径,倒是遇见几名太监,就扯住一个问道:“请教公公,御湖在何处?”
那名太监看了眼面前这个脸上长满大麻子的人,问道:“大人,是哪宫派你公干?为何不见值日公公引路?”
羊河耍个赖皮,煞有介事的说:“下官受诏入宫,有些紧急事,未来得及派值日公公指引,烦请公公指点。”
太监见羊河一本正经的模样,以为他是奉旨办事,心想:“若是没有哪位主子的旨意,谁敢没事在宫中乱逛?”于是就指点说:“前方那座牌坊前左转,不要回头,一直走便是。”
羊河说:“谢谢公公。”然后循着指点,直趋御湖。
到了湖边,放眼望去,果然景致正好,湖面上凉风吹过来,酒意涌上心头,站立不住,就在柳树下躺了一会儿,蚊虫叮咬,却又难受。只得站起身来,出了一身臭汗,连忙就湖边洗了把脸,稍微凉快了些,又远远看见湖心莲花正好,想道:“趁着没人,去采几朵宫中的莲花,拿回去插在母亲的花瓶里,也好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羊河到底失于计较,也不想想,就算采了,又如何带出宫去?
但酒醉之下,想不那么多,悄悄潜行至水榭,看见几只莲舟系在水亭旁,跳上去拿起桨,解了缆绳,一桨荡去,那只船儿就轻飘飘的去了,羊河忍不住喝彩说:“宫中的船,到底比江州的渔船轻便了许多。”
在另一边,洛公主由芸儿扶着坐在船头,两名宫女划着桨,不疾不徐的向着湖心莲丛而去。到了近处,只见那莲花层层叠叠,开的正是娇艳,不断跺着脚,指着说:“那朵,那朵,还有这朵,都给我剪了回去。”
芸儿搀扶着公主,不敢松手,嘴里说着:“公主,您要小心些,莲舟太小,可千万别翻了船。”
采了一会儿,芸儿生怕洛公主中暑,就劝道:“公主,我们的篮子都装不下了,还是回去吧。”
洛公主也是玩累了,说道:“那好,我们就走吧。”
突然一名宫女喊道:“公主,您快看,并蒂莲!”
洛公主来了精神,循着指点望去,只见莲丛之中,层层荷叶掩映之下,藏着一朵并蒂莲。并蒂莲十几万株才侥幸开的一株,极为罕见,更况且这朵并蒂莲,更是奇葩,一黄一红,简直是绝无仅有之物。
洛公主连忙喊道:“快,划过去,给我采了回去。”
两名宫女泛着桨,划个圆圈,慢慢的荡了过去。
眼看就要到近处,忽然飞也似驶过一只莲舟,后发先至,摇桨的少年一个弯腰,就把那朵并蒂莲采摘在手,也是在不住赞叹。
此人正是羊河,他自幼在江州长大,更兼活泼好动,潜水行船之事,早已习得惯熟。羊河眼尖,老远就看见了这株并蒂莲,生怕被前面的船抢了去,赶紧一阵发力,终于采在手里,心里美滋滋的想:“这支莲花,足够让母亲欢喜了。”
洛公主主仆四人面面相觑,怒目而向,眼前这名少年,生的俊俏,却又不认识。要知道那梁武帝子孙既多,宗室之间,彼此不识;芸儿看了,以为是王爷家的子弟,也不知来路为何,不敢多嘴。洛公主被梁武帝宠溺惯了,才不管这些,“腾”的站起来,双手叉腰,指着问道:“你这奴才,是谁让你入这湖中的?”
羊河看了一眼,这位女子,一身宫妆,却又把自己当作奴才骂,借着酒劲儿,没好气的回答说:“你这奴才,管我是谁?”
“你······你敢骂人!”洛公主气的眉毛倒竖,喝道:“来人,先把并蒂莲抢回来,再把这奴才给我浸在湖里,让他长长记性!”
芸儿既然挑这两位宫女过来,自然是水性极佳、又极会使船的,来的时候怕洛公主受不住颠簸,也就慢悠悠的;但公主下令,自然要拿出看家本事,轻声说道:“芸儿姑姑,扶好公主,奴婢们这就追上去,灌这奴才一肚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