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刺言

柚子白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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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阳透过卍字形窗户照了进来,谢含玉觉得有些晃眼,她微微侧过头。

    颜路又接着说道:“谢娘子,你帮我换个药吧。”

    谢含玉愣了愣,又连忙点头。

    “药箱在耳房。”他又说道,“元轻,你带着谢娘子去拿。”

    元轻是个十五六岁大的少年,一直都守在门外,听此,连忙应道:“是。”

    谢含玉未作他想,随着元轻去拿药箱。

    见她出去,颜路又起身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房中顿时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窗外的人。

    他微微一顿,又拉开了一半的窗帘。

    他又垂下头看着自己被包着的右手,抿了抿唇,他抬起来左手,摁在右手上,痛感渐渐地传至他的周身,又传到了他的胸口处。

    脑海中涌现出颜贵妃被那太监挟持时的场景,她所说的话,杨荣国死时的神情,他都记得。

    良久,他松开了手,看着纱布上渗出的鲜血,他呼了口气。

    谢含玉带着药箱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副情景,她跑到颜路跟前,面上尽是不解:“你干嘛?”

    她连忙拉过颜路的手,轻轻地帮他解开手上的纱布。

    纱布缠了好多层,最后她看到了颜路手上的伤,伤口还在吐着血水。

    颜路的手很白,手纹也不是很明显。

    元轻将打好的水放下,又匆匆地离开了。

    谢含玉拉着他走到了水盆旁,拿起来一旁的毛巾,沾了沾水,又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伤口,没一会儿,水盆中的水就变红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干嘛这么对待自己?”她拿起来一旁的伤药撒在他的伤口处。

    颜路垂下眼睑,谢含玉的手不像是一般女子的手。时下女子手指纤细莹白,而她的手是肉乎乎的,倒不像是十七八岁的女娘。

    像是小孩子的手一样。

    她尚在襁褓时,谢老将军和夫人就不在了。

    谢江临那时也不过十几岁,谢方池才十岁。

    即便如此,她仍然被兄长护得很好,从未吃过什么苦。

    他们还是不一样的人。

    颜路想到这一点后,便别开了眼睛,不再看她了。

    谢含玉给他上好了药,又拿出纱布给他包上了,看起来她做这些事情都是很熟练的模样。

    “我问你话,你又不理我。”谢含玉嘟囔一声道,每次她同这人说话的时候,他都不理人。

    他真好比那空中的明月,又高又冷,她这等人,这辈子都够不到。

    颜路见到她为自己包扎好了伤,她包扎的倒是很好,比颜家的府医包扎的都好。

    谢含玉不知晓他心中所想,自顾自地说道:“我包扎的好看吧?从前我大兄每次征战回来的时候,都会落得一身伤,都是我和二兄一起帮他上药的。”

    她面上有些自豪。

    颜路没有回应她,她也不意外。

    她早就知晓他不会理会她了,按理说,她也不应该明知他不会理她还接着说的,可她就是想同他说。

    颜路抬眸看向她,“你大兄有没有同你说过,女娘家不能同父亲兄长以外的男人接触的。”

    谢含玉愣了愣神,“说过。”

    她不知晓颜路为什么同她说这么一句话。这样的道理谢江临同谢方池同她讲过,只是她从不是那等规规矩矩的女娘,更觉得这样的规矩没有道理。

    只是哪里没道理,她说不出来。

    “谢娘子想报恩,如今这样就是报了,日后便莫要再过来了。”

    颜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使得谢含玉一阵愣怔,“我……毕竟是救命之恩,这样总归是不妥的。”

    “可你总这样,着实给我造成了困扰。若我不是北镇抚司的同知,怕是压不住因你而带来的流言,这于我的仕途而言,不好。”

    他的声音比从前温和了些许,就像是窗外的骄阳一般。

    谢含玉的心中也明白了自己从前做事的欠妥,一时间暗恼喜乐蒂行径。

    “所以,日后别再来了。你我本无任何干系,你总这样,我当真是后悔救下你。”

    谢含玉鼻子一酸,颜路是个不会说好话的人,可他说他后悔救下她,倒不如说他恨不得她死好听呢。

    “那你对我的恩情呢?”她不想欠人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我在京都中,要什么没有?根本不需要你报恩。你报恩,能报什么?有什么是你能给我,而别人给不得的?”

    谢含玉抿了抿唇,“没有。”

    好比方才她帮他上药,她能做,大夫也能做。

    颜路倏尔笑了。

    谢含玉愣了愣神,她没见过他笑。他笑的好看。

    可说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窖。

    “倒是有一样是你能给,旁人给不得的。”他左手轻轻地握住她的肩膀,凑在她的耳朵边上道:“以身相许,别人做不得,你却可以。”

    他眼中含着一分轻蔑,使得谢含玉的心里拱起来了一团火,她挣开他的手,险些摔在地上。

    “你羞辱我。”谢含玉紧紧咬着牙。

    颜路摇了摇头,“不愿意呀,我当你很情愿呢,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吧,日后,也不必来了。”

    谢含玉只觉得气的头昏脑涨。

    她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好好的女娘,也知礼义廉耻,他这么说,好像她是什么浪荡女子一般。

    若是别人,她定是要拼了命和那人打一架才好,可这是颜路。

    她转过头就跑了出去。

    都到了这地步,她再也不会念着他的恩情了。

    也是她自取其辱,她真后悔,为何没有听崔萱说的,离他远点。

    元轻守在书房外,眼见着她跑了出来,上前一步要说什么,却被谢含玉推开了。

    他会些功夫,才没摔倒在地上。

    而谢含玉却是独自一个人跑走了。

    他挠了挠头,推开门问道:“爷,谢娘子这是怎么了?”

    “滚出去。”

    颜路坐在桌案前,眉眼中染上了怒色。

    元轻来了颜家有一阵子了,跟在颜路身边也是很长时间了。

    可这还是他第一次从颜路面上看出了生气的神情。

    他连忙合上门,心里暗暗地想,原来这位主子会生气。

    颜路是黑夜中的月亮。

    谢含玉是地上的小河流。

    小河流中有月亮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