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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允弹了弹他的脑袋,“倒是没想到,你会想到这一层。”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使得沈书均胸腔中的怒火被浇了一盆凉水,他嘟囔一声道:“别小看我。”
纪允摇了摇头,“肯说话了?”
沈书均自从离开麟州难民营之后,便一直没有同任何人说过话,整个人也是闷闷不乐的。
纪允明面上虽未问他,心中却担心他会因此一蹶不振。
毕竟沈书均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美好也太过简单了。
沈书均抿了抿唇,“先前是没有想明白,离开麟州城的这一路,想明白了。”
“想明白就好,不过你可没全部答对。”他将一杯茶水推到沈书均的面前。
“啊?”一时间,沈书均又变回了那个懵懂的少年。
纪允叹了口气,“老皇帝自然是想让崔阁老死的,可也不只是他想让崔阁老死,宫里的皇后,宫外的杨相,颜路,他们都有机会下手,谁都说不准。
不过皇帝是最有机会下手的。而他派太医去崔家救治崔阁老,却又不下手医治,崔家人难免会心生芥蒂。
他们也会和你一样,第一时间就会觉得是圣上所做的,而圣上派遣太医,便是给了他们证据。”
沈书均险些将桌子上的茶水打翻,他惊讶地问道:“阿兄你是说,有人想挑拨崔家和圣上的关系,让他们君臣生隙?”
纪允点头,“是啊。”
他拿帕子擦掉桌子上的水渍,“可此时这个,有一件事,我更担心。”
如今的崔家,当真是时运不济。一连死了这么些人。
死去的人令人感到惋惜。
可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晓,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崔萱几人昼夜不停地往京都赶路,跑坏了十多匹马,经历了几个昼夜,终于在冬日里赶到了京都。
看着牌匾上刚劲有力的“崔府”两字,崔萱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她微微蹙眉,随着崔楣往崔府中走了。
郑氏脚步匆匆地跟在两人后面,她有些担心崔萱,先前受了那么重的伤,崔萱这身体能撑得住吗?
可她终究是没有开口问。
三人走到了荣景堂门外,远远地就见到一个素衫女娘从荣景堂中走了出来。
一看到她,女娘便快步走了过来,红着眼睛道:“怎么才回来啊?”
崔萱愣了一瞬,连忙又往荣景堂中跑去了,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厉害,一进门她就摔倒在地上了。
再抬头的时候,她就见到前方有父母,还有她的那些叫不上名字的长辈。
以及……越过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到的安详地躺在床榻上的老人。
她只觉得心口疼得好厉害,使得她浑身上下都失了知觉。眼前尽是五兄和祖父往日里的面容以及现下躺在床榻上的祖父的面容和葬在麟州的五兄。
崔王氏和两个叔母走过来要扶她,“阿萱。”
崔萱只有一个意识,最疼她的两个人没了。
“阿萱,你怎么了?”崔王氏发觉扶不起来她,担忧地问道。
崔萱微微张口,没发出一丝声音,便昏了过去。
崔萱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晴天,窗外的鸟叫声将她吵醒了。
她躺在床榻上,看着高处的檀木所做的房梁。
她梦到了十岁那年。
那一年,崔家还在鼎盛时期。五兄和六兄去了马场。
她不喜欢舞刀弄枪的,便没有同他们去,而是在府中等着他们。
那时候是四月,她摘了院子里的桃花,守在前院等着他们。
春风拂过桃花,带走一丝花香,她的兄长却归来了。
崔榆递给她一包点心,“路过糕饼铺子,顺手的。”
崔萱的眼睛瞬时就亮了起来,“如意斋的吗?谢谢阿兄。”说着,她又将桃花递给了崔榆,“这个给你。”
只一眨眼的时辰,崔榆就大声地吼道:“你又摘我的花!”
声音振聋发聩,崔萱拎着点心往后退了两步,撇嘴问道:“花重要还是我重要?”
崔榆却是气急败坏地道:“你看我不打死你。”
崔楣连忙拦住崔榆:“算了算了,阿萱摘来送你的,你也……”
崔榆却是看着崔萱跑远的身影,大声吼道:“你若是再来我的院子,我把你腿打断!”
她亦是梦到了她在学堂中因为言行不当,惹得先生发怒,找上了崔家。
阿娘很生气,罚她去跪祠堂。五兄替她求情,也被罚了。
祖父给他们送了吃的,并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告诉她,她没错的。
又讲了许多当时她并未听懂的话。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耳边传进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撇过头,就见到先前的素衫女子已经换上了白色丧服。
她记起来了,这是她二姐崔茹。
她十一岁那年,崔茹便嫁给了当时的新科状元,如今已经是翰林院编修的夫人。
崔茹生母走的早,自幼便在崔王氏面前养着,家中姐妹不少,崔萱与她是最为亲近的。
看她躺着不说话,崔茹又叹了口气,“小四,我知道你难过。可往后的日子很长呢。还有你这身子……”话到此处,她便停了话头。
崔萱定睛看着房梁,“阿姐,先前五兄走的时候,六兄说以后会好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结果呢?祖父也没了,我当真是不敢再说日后会好的了。”
小女娘声音平淡无波,崔茹摇了摇头,那等安慰人的话不会有用。
她握住崔萱的手,并未说话。
崔萱早已经不是那个一句话或是一块点心便能哄好的小女娘了。
感受到手心渐渐地暖和了起来,崔萱垂下眼睑,看着两人紧握着的手,她偏头看向崔茹,声音却是有些沙哑:“让我吃点东西,好饿。”
崔茹点了点她的鼻子,“好,薰兰,将饭菜端过来,再去煎一副药。”说着,她便扶着崔萱坐了起来。
“你也真是的,先前受了这样重的伤,竟然还这样没日没夜的赶路,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想到崔萱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崔茹心中便是一阵气闷。
可紧跟着,她又是一阵心疼。
她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儿时的崔萱,哪怕是被花刺扎到都会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