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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楣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愣了多久,回过神后,看到这通判担忧的眼神,他轻轻地点头,“知道了。”
说罢,他抬起脚往难民营的方向走去。
那小通判连忙追了上去,“李大夫说,夫人是得了疫病走的,今早便将她火葬了,夫人的衣物器具都已经烧了。”
崔楣点头,“我知道了,你好好招待郭将军。”
他脚下的步子没停下,一直往难民营走着。
小通判挠了挠头,夫人走了,大人似乎一点也不伤心。
崔楣一路走到了难民营中,迎面便见到了李大夫。
李大夫递给他一个面罩:“大人怎么来这里了?”
崔楣戴上面罩:“颜源暂时退兵了,我过来看看。”
说罢,他抬起脚便往苏氏以往住着的房间走去,却被李大夫拦住了,“大人,这种地方您还是少来为好。至于尊夫人,您……节哀。”
李大夫不知道怎么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心里是一阵的慌张。明明他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可李大夫却觉得崔楣比麟州城的瘟疫还难搞。
崔楣神色怔了怔,他点头,“嗯,我知道了。她在哪里火葬的?”
“后山。”
听罢,崔楣便抬腿往后山走去了。
麟州的后山没有一丝的人烟,一颗杂草也没有。此时已至黄昏,空中刮起来一阵风,崔楣不知道苏氏是在哪里火葬的,偌大的后山,竟然连她的一丝气息都没留下。他抿了抿唇,随即靠着一块石头坐下来。
大战快持续了一天一夜,他现下是真累了。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没了爱人,没了兄长,没了朋友。他不禁有些怨怪他们,苏氏明明说了会等他回来,结果他回来之时她人早就没影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崔榆也是说好了会好好同他算账,可他也没有做到。
还有长庚,他明明说过会一直陪着他的,可到头来,他也说话不算数。崔楣咬了咬下唇,他感到鼻子有些发酸,又微微仰起来头。
夕阳落下,折返回军营的颜源狠狠地将颜四踹倒在地上,“你六岁就到了我身边,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背叛我。”他怒目圆睁地看着颜四,一双粗重的眉毛衬得他愈发的愤怒。
赵五又拿出崔萱交予颜四的药瓶,“主子,他还想用这个害您,您不能饶了他。”
颜源拿过那两个红红绿绿的瓶子,冷哼一声,“你倒真是忘恩负义,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留你的了。”
说罢,颜源一挥手示意他身后的人上前动手。看他面容冷峻,颜四连忙求饶道:“主子要杀属下,属下确实不冤。可属下也是没有办法,那崔萱对属下用了毒,不按着她的要求行事,恐怕属下会死。况且主子早有胜算,有没有崔萱都不打紧,至于这毒药,全是崔萱塞给属下的属下实在是没有单子来毒害您啊。”
颜四说到最后,几近于声嘶力竭的程度了。
赵五看向颜源,他正眯着眼睛看着颜四,让人猜不出心思。他连忙说道:“大人别听他花言巧语。今日他能够为了活命将崔萱放走,谁知他来日是否会为了活命而谋害您。”
颜源睨了他一眼,“我做事,何时需要你来指教?”
他看着赵五的眼神中迸发出一丝冷意。赵五说他亲眼见到颜四放走崔萱,他为何不制止。
原因只有一个,他想借着此事来邀功,颜四酿成的错处越大,自己就会越生气,颜四所受的惩罚就会越重。
颜四说的没错,有没有崔萱根本就不重要。可那是在郭蒙还没来的情况下。现在却不一样了,两方人数均衡的话,他根本就没有把握取胜。
“动手吧。”他冲着身后人使了使眼色。
不过一刻不到,便有两颗人头落地。
看着倒下的颜四和赵五,他冷哼了声,“处理干净。”
颜四该死,赵五更是该死,一次不中忠,那便不必留了。
身后人应了下来,“主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把崔萱找回来吗?”
一黑衣男子随着他走出了营帐。
“有这个功夫倒不如想想该怎么样将麟州成打下来。”
男子抿了抿唇,“咱们要不要同郭蒙谈谈,我们若是败了,娘娘在宫里也不会好过,为了娘娘,想必他也是不希望我们败的吧?”
颜源冷笑了一声,“你是觉得我会输给那小野种?”
他眼中带了抹讽刺,“还真当他是个长情之人?他恨透了我们颜家人,现在让他找到了机会,他怎么可能帮我们。”
“好好的打,取下郭蒙的脑袋,我重重有赏。”他眼神阴冷,不只是郭蒙想要他的命,他也想要郭蒙的命。他恨透了这小子。
郭蒙是前镇远将军的遗腹子,郭家和颜家也只有一墙之隔,于是郭蒙便时常来到颜家。
他自小便醉心于武功,时常同颜源讨教。颜源也是十分喜欢他的,直到郭蒙十六岁那年……
颜源攥紧了拳头,若不是郭蒙,他夫人也不会死,他同颜路也不会父子离心,颜路又怎么会进了锦衣卫,事事都要与他作对。
所以他为了报复郭蒙,想方设法地将颜筝送进了宫里。
颜筝是颜家大房的嫡长女,颜家人都知道郭蒙与她情投意合,他就是要郭蒙痛不欲生。可他没想到,郭蒙却是一切依旧,仿佛颜筝这个人同他无关似的。
那时候颜源便知晓这人心冷如铁,他心中也为颜筝感到不值。
夜风带着强烈的热意吹了过来,颜源的心里也是越发的焦躁,他绝不能输了这场仗。
纪允守在崔萱的床边看着她,小女娘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一对远山眉也紧紧的蹙着。
墨成告诉他云喜和见景出事的时候,他便知道崔萱已经出事了。紧赶慢赶地过来,没想到还是让她受到了伤害。
大夫告诉他,她胸口处受到了强烈的撞击,又停了这么久才过来,已经留下了病根,日后需得用汤药将养着,否则只怕会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