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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千辛万苦的到了家,厂里真的要搬迁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妈妈惊喜的说:太好了,终于要等到这天了,房子都快修好了,马上就搬回市里了,虽然地址偏一点,但好歹也是要回去了,以后再不用那么费力的回这里来了,离父母也越来越近了。大家都好象笑得合不拢嘴。妈妈和爸爸终于又合好了,简直是喜上加喜?陈夏倒不在意了,反正上学没跟他们在一起,也不用关注他们是不是在一起还使劲吵架。
“唉哟,陈夏,我跟你讲,这次搬迁是真的了,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同学卢春叶,为她家里立下一大功,好些叔叔阿姨都夸她。”妈妈严肃的说
“怎么了,怎么立的功?”陈夏瞪大眼睛
妈妈说:“这山里有什么可待的,人家爸爸在外面挣了钱,给她们三个都把户口买出来了,但是搬厂还得买房子呀,这次搬迁确切的消息一出来,她家是单职工,暂时没指标,要排在后面,但是你猜怎么?她马上到处去问人,有没有不要这个指标的。”
“真有啊?那有吗?”
“嗨,还真有不想去大城市的,说这里清静,人都走完了,剩下的房子随便挑着住,不要钱。去大城市还得自己掏钱买房子,哪有那个钱,不如省下自己花。所以,她就问到了一家,然后原价给买了下来,两边都高兴了,她爸爸还在广东那边,听到女儿把房子这个大事都解决了,不知道多高兴,多省心,春叶真是太聪明,太能干了,就跟她爸爸说,爸爸,你就安心在那边打工,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有我和妈妈呢,等到搬迁的时候你再回来就是,这些是她自己碰见我说的,你们俩不是以前挺好的吗,你怎么没学到她十分之一?然后又过了几个月,人家醒豁过来了,指标现在涨价了,要好几千呢,她等于给她家节约了几千块钱,还得到在大城市安家的资格。啧!啧!啧!这女儿真是为家里省心呀,人家叫人嘴也甜,看见我就阿姨,阿姨的叫,真有礼貌……不象你,一个闷葫芦,也不跟人打招呼。”妈妈一脸的羡慕。
“哼,我上次回来,你还警告我说她受了刺激,不正常,现在把她夸上天了,我倒是不正常的了”陈夏讪讪的说,不过,确实,这些自己可想不到要这么做,都是大人操心的事儿,春叶能想到确实是很能干。
“嗨,上回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不过你确实得向人家学习学习。”
爸爸妈妈复合了,本来他们分别买了两个指标,后来妈妈就坚持去退了一个,想着买房还得管家里借钱,多一套房也买不起,但现在有人在收指标,几千块一个,妈妈肠子都悔青了,为这事儿,爸爸又把妈妈骂半天:我说不退吧,先留着看,万一借得到钱,有两套房子不好吗?
“你得了吧,一套房的钱都借不到,还两套房,我不该退吗?房子本来正常就是国家分给我们住,现在还要我们给钱买,什么道理,哪有那么多钱,这厂里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妈妈吼起来从来都是不甘示弱。
陈夏只有又把耳朵堵起来,回不去吵,回得去也吵,买房子吵,不买也吵,鬼知道他们怎么永远都有事情要吵。她又开始想念学校的生活了。
厂里也发生着变化,除了看电影,晚上的娱乐方式还增加了唱歌和跳舞,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时候开起来的,那个新开的卡拉OK,一到夜里门口就闪烁起彩灯,那里是最有吸引力的地方,里面还卖冰激淋,5毛钱一首歌,唱的人多,还得排队,里面挤得转不开身,陈夏和技校同学约着去唱歌,很早就跑去占位子,要了冰激淋,坐在卡座上,吃着香喷喷的冰点,墙上风扇吹出凉丝丝的风,这个炎热的夏天一点也不热了,特别美好。一首又一首的港台歌曲响起,轮到自己拿着那个话筒,听着自己的声音和着音乐声从音箱里面传出来,那感觉,全身象通了电,一阵阵的发麻,激动得仿佛自己也变成了电视上的明星一般,着看着电视屏幕里动人的MV,嘴里跟着字幕唱出歌词,陈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在傻笑,除了歌她眼里什么都看不到了,如果可以,陈夏真想生根在那里,可以拿着话筒一直唱,一直唱,不睡觉都可以。可惜兜里没钱,只能过这一把瘾。
她每次路过那门口时仿佛都有双手在向她招唤:来吧,来呀,来唱歌吧,快乐呀……,她驻足在门边痴痴的看别人唱好久。奚桐跟她一样志趣相投,喜欢唱歌,两人散步常哀叹,如果这个卡拉OK是自己的就好了,这辈子就满足了。
另外一些时候,晚上偷偷化了妆,说去散步,然后跑去厂里新开的满天星舞厅玩,女生不要钱,里面地板滑滑的,洒了滑石粉,彩灯在天花板上炫着光,中间舞池上方悬一个闪闪发亮的大球,还有紫色荧光灯,照得人一脸紫黑色,一张嘴,就露出一口散发森森荧光的白牙,恐怖又好笑,互相一看,更笑得花枝乱颤,所以舞不一定跳,好玩的是拉着在里面追逐乱转,因为地好滑,她们嬉笑打闹,对着彼此龇牙咧嘴,象妖怪一样,这景象让她们在里面笑一晚上都不够。
假期完了又回去上课,陈夏在学校门卫那里接到爸爸电话,爸爸说到新厂址选房了,他选到的那幢房子门口规划要修很大一个花园,就跟这幢房子一样大,会种很多很多的花草,他非常满意,房子这么快就建好了,所以马上还得有个人在下面留着装修房子……爸爸兴奋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陈夏听了象做梦一样,我们又要有一个新的家了,什么都是新的,躺在床上,真实的感觉到不久后一家人就要在市里团聚,幸福来得如此突然,那么多年,爸爸妈妈只是在心里天天想着,如今就要变成现实,她激动得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
一天下午下了课,陈夏和奚溪回到寝室,窗外传来一阵口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陈夏和奚溪伸头往外看出去,居然是罗锋,他焦急的在下面向她们比划,嘴里说:“烟囱,烟囱上面!”让她们看对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对面那根黑黑的烟囱上,一个小得象蚂蚁一样的人正努力往上爬。陈夏她们紧张的看着那个人,又看看罗锋。那是根废弃的烟囱,可能跟煤有关系,不知在那儿立了多久了,好象没有冒过烟,大概有200米左右的样子那么高。:“是谁在爬?”她们问。
“是赵新军,那个傻子,刚跟家里人吵了架,自己想不开,跑去爬烟囱了。”罗锋焦急的说。
“啊!他为什么吵架呀?”陈夏问。
罗锋招招手:“你们有空先下来再说。”
于是两个女孩匆匆下楼去和罗锋汇合。
罗锋见到她们就说:“他家里逼着他去外面找事情做,他好象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他爸爸就把他骂了一通。他想不开,跑来找我,话还没说两句,我都还没怎么劝他,他就又跑了,我追都没追上,你们看,他就去爬烟囱了。我想着你们也是他的朋友,把你们叫出来,多一个人劝,也许他会下来,不要爬,太危险,出了事可怎么办。”
“就是啊,那么高,他平时胆子看着也不大呀,怎么突然敢去爬这么高的烟囱嘛。”奚溪也很焦急的说。
三人一起往上面看,把手围在嘴边大声喊:“赵新军,快下来!别干傻事啊!”一边跳起来做着手势让他下来,不知他看到或听到没有,赵新军还是没停,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一半的时候,他好象遇到什么状况,爬不上去了,停了好一会,可能解决了,又向上爬去,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他脚下一滑就掉了下来。
陈夏跑到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脱了外衣向上挥舞,又朝着上面大声喊:“有什么事下来再说啊,在上面解决不了问题的。快下来!快下来!”她一直吼,嗓子都吼痛了,赵新军还是无动于衷。最后他终于爬上去了,灰色的天空说不出的压抑,陈夏和奚溪看到他仿佛在烟囱上走了一圈,然后坐下,把脚搭在外面,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想着什么,看得人胆颤心惊。三人一动不动的看着,生怕一眨眼他就会从上面失足摔下来。脖子都仰痛了。三人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开始商量要不要通知他家里人。
罗锋把手围在嘴边,最后望着上面大吼:“赵新军,你给我下来!你再不下来,我就去叫你爸爸了!不,我还要去打119,找消防员来救你,到时候车子开到这里来,全矿的人都知道你爬烟囱,你脸就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