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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响动声停止,面具下的苏婉儿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齐宥鸣碰了碰横在脖子上的长剑,赔着笑脸道“夫人,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本来我也觉得是死路一条,可齐兄你表现得太轻松了。方才师兄说要往回走,你大可以直接拒绝,却非得解释为什么。我便就在想,会不会是往回走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我们说话的时候,这墙壁有回音,说明定有中空的一部分,所以我便让师兄试一试,我猜对了!”
齐宥鸣呵呵一笑,看着露出平整的小道,心中愁苦。“那夫人为何又要用剑架着我脖子啊?”
“我们还没有掉下来的时候,你喊了两声黑子。可深处传来的声音并不是黑子的声音,我这也是担心你和他们串通了,以防万一嘛”
苏婉儿朝诺景微微示意,又转头笑道“有劳齐兄走前面了”
苏婉儿收起清霜,诺景用匕首抵在齐宥鸣的背脊处,小心翼翼的前后走着。
整齐划一的秦家军站在出口处,肃穆的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三人,一言不发。
苏婉儿面上淡淡一笑,看着领头的将领,眼眸很是熟悉。脸色微变,朗声道“我要见秦顾”
“从丁号营地活下来再说”沉闷而又压抑的声音,似即将喷发的火山,又似浓烟卡住喉咙,很不舒服。
苏婉儿直接伸手掐住齐宥鸣的脖子,眼中是愤怒“他若是死了,我想你得陪葬吧?”
领头的将领,眼神微闪。身后的秦家军欲上前,被他举手拦下。
苏婉儿随意一笑,深知自己赌对了“我只说最后一次,我要见秦顾”
齐宥鸣心中恼苦,小声道“夫人,您要见侯爷,直接去他营帐找就是了嘛,干嘛还要走这么一遭啊?”
“闭嘴”
苏婉儿抬眸看着挡在面前的兵将,眼中的坚定与愤怒,让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
秦顾没来,来的是黑子。看着成为俘虏的齐宥鸣,眼中尽是不屑与愤怒。
“你好歹也是一个副将,既然成了新兵的俘虏”转而又看着苏婉儿道“侯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凌云阁未免也太猖狂了一些”
凌云阁?苏婉儿看了看一旁的诺景,见他微微摇头。转而看着一脸怒意的黑子,“在侯府的时候你眼睛瞎,没想到在这儿,你还是眼睛瞎。”
黑子不言语,苏婉儿又道“本来我也不是非要见秦顾,可是昨儿沙尘暴之后,我做了一个梦。醒来小爷就特别想见秦顾,黑子,赶紧将秦顾叫出来,不然我就让齐宥鸣陪我一起死”
齐宥鸣一听这话,着急道“你大爷的,黑子你倒是快去啊。不然夫人真的会杀了我的”
夫人?黑子蓦的抬眸,见苏婉儿取下脸上的面具,瞳孔微睁,突然扯出一抹笑意。“嘿嘿嘿,夫人,你何时回来的?”
又看了看横在齐宥鸣脖子上的长剑,笑道“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小心刀剑无眼”
“就是因为刀剑无眼,所以我才这样做啊?”
黑子无言,只得让身后的兵将去请秦顾。斑驳的阳光如同一层金色的轻纱披在他的身周,全身散发着淡淡耀眼的光华。眉宇却依旧惊艳了众,修眉斜挑往上,飞出如惊鸿的一笔,如同一副陌生人如玉的绝美画卷。颀长的身材如同一抹生长在林中的松柏,一袭墨色的长袍裹在清隽的长身之上,流水般的线条勾勒此处极好的身姿
苏婉儿微微怔愣,秦子阳面上却是愤怒,身后整齐站列的兵将,垂首一言不发。
“苏婉儿”
苏婉儿回过神来,心中似有纠结。收起清霜,齐宥鸣一刻不停留的跑到了黑子的身边。
秦子阳缓步上前,苏婉儿却突然横剑阻挡。
“不知秦侯可否回答我三个问题?”
京墨与南星匆匆赶到,疑惑的看着场中的二人。朝苏婉儿微微躬身行礼“夫人,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依京墨所言,哪里才是说话的地方?”转而又看着秦顾,道“你根本就不相信画师所言,你也知道我并非是细作,是不是?”
长袍下的手,紧握。微微皱起的眉头却出卖了面色平静的他,眼眸中似有不忍,“是”
苏婉儿苦笑,又道“你是故意将我赶回滇京,一是因为慕容青云,你知道周行知是他的人。二是因为,你要查明一件事,是不是?”
本来自己不知道这些事的,在后寺的时候,师傅曾说过周行知表面上看是皇后一枝,可早就在帮慕容青云做事了。方嬷嬷与祁管事在侯府清理下人,触怒了周行知,后来秦顾又在马球会上废了周老三。为的就是激怒周行知背后的人,不过这还不是重点。当日他故意弃幽州不顾,是故意让周行知抓住把柄,一是想看看陛下对于这件事,对自己的态度。二来也是想知道朝堂、滇京中有多少是针对自己的。
让自己回滇京,只是为了坐实他自己一些不好的名声,从头到尾,秦顾都在利用自己。
秦顾微微点头,语气中似有不忍与一些懊悔“我为忍冬与小欢立了碑”
苏婉儿淡淡一笑,眼眶微红的看着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子。
“自母亲故去之后,我总是浅眠,梦中皆是一些恐惧的画面,我听到了一个叫‘紫婉’的名字”
在场的几人无不是惊愕的抬眸,在苏婉儿看来,心痛至极。
“你与紫婉、、、、、、”秦顾不知该如何说,纠结的垂首闭口不言
“紫婉?夫人说的可是岷山墨氏的嫡女,墨紫婉?”
京墨上前,看着那张相似的脸庞,激动不已。南星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京墨,小声道“她是清宁郡主”
京墨哪里还肯相信,如果只是说那张脸相似,那在比试台上锁展示出来的功夫,那又如何解释?还有方才所言,每夜浅眠,梦中那些场景,若不是亲身经历,如何能夜不能寐?
“本来我进入秦家军,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你的过去。我想知道这些年你是如何过来的,若不是昨日的沙尘暴,若不是这几日的昏暗与血腥,我见不到那个与我长得一样的女子。我见不到冰冷的秦家军,举着屠刀将那母女逼下山崖,尸骨无存。”
“不是的、不是的、”秦顾就算再镇定,听了苏婉儿的一席话,心中也开始慌乱了起来。
那些都是皇城的暗卫,虽然也是秦家军中出去的,可听命的只是皇帝,与秦家无关。
“秦顾,你赶我回滇京,是想知道一直在我背后的人是谁,是吗?”
秦顾怔怔的看着,生怕一眨眼,眼前的女子便消失不见。
“犹记的三年前你刚回滇京时的夜晚,南星跟在我的身后,见到了师傅。师傅说你之所以回滇京,就是为了凌云阁。当时我还以为是一句玩笑话,可后来你的举措让我怀疑。母亲的故去让我将这些暂时的忘记了,其实你一开始就在怀疑,怀疑我就是墨紫婉,怀疑母亲、怀疑整个齐王府,是不是?”
眼泪自眼角流了下来,原来在幽州的时候,他的时好时坏,不是因为齐王府于他的恩德,而是他在对自己的试探,试探自己有没有记忆,试探母亲、试探齐王府。那些信件被他阻拦,就是最好的证据。
见到满眼泪水的女子,秦顾一个箭步上前,将其拥入怀中。幽兰的气息,紧紧的包裹,急促的心跳,似不舍。紧皱的眉头,似心痛。
“你一开始就在欺骗我,利用我,是不是?”
幽州城乱,哪怕自己不出手,最后幽州也会安然无事。因为南星说过,秦顾早就重新做好了布防。为的只是针对慕容青云与周行知,想必慕容青云谋反,秦顾也在其中扮演了某个角色吧?
可自己是苏婉儿,不是墨紫婉。
她用力的将他推开,潇洒的擦掉泪水,对身后的诺景喊道“我们走”
“婉儿”
苏婉儿将清霜横在二人中间,想要说的话,却梗在喉咙。可以容忍你的利用,可却不能容忍你的欺瞒。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替代品,一个长得相似的替代品。
“京墨,你是否也是因为我与墨紫婉相似,才对我那般好的?”
秦顾微眯眼眸的打量着缓缓点头的京墨,只听得京墨道“我本姓墨,岷山墨氏,排行第三。”
苏婉儿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一切都是假的。齐宥鸣是假的,京墨是假的,秦顾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我是苏婉儿,不是墨紫婉”
她几乎是怒吼,又像是歇斯底里。
金辉越过层层黄沙,暖风似刀卷起地上的沙石,在空中旋转两圈,随后慢慢的停下。
驾马走在前面的几位男子,神色各异。有的是难掩激动,却带着一丝悲痛。有的是紧皱眉头,眉眼带着一丝欢喜。有的却只是憨憨的看着,唯有走在最前面的男子,面若冰霜、、、、、、
子房营地中的很安静,诺景站在外面看着外面整齐划一站着的兵将,微微摇头。
这秦顾哪里肯轻易的放二人离开,这些兵将虽说不能对二人出手,可要想离开,也是不易的。
诺景挑帘子进来,见苏婉儿仰头出神,眼眶微红,随时都有泪水掉落下来一般。
“你可知师傅名讳为何?”
苏婉儿摇了摇头,诺景又道“玲竹,墨玲竹”
诺景淡淡一笑,席地而坐,也不待苏婉儿说话,继续道“这么多年,秦顾的那份坚持,也算是有了结果。我能明白他为何不要你知道那些,那份杀戮,他不想让你承受。当年万国寺血流成河,那座小院被查封。外界都说,是接生婆子失手摔了一个孩子,只有两位长公主知道其中缘由。
先太子在其母越贵妃的挑唆之下,选择谋反。多年来家主虽说一直支持太子,可也不想太子做那大逆不道之事,于是在滇京小住。那一年两位长公主约好一起去万国寺祈福,院中枯木被雷电击中、、、、、、、后来昭仁长公主产下双生子,而昭华长公主也产下墨氏嫡女。昭仁长公主其中一个孩子,在出生后不久,便夭折了。突然外面兵将闯了进去,将里面的婆子、丫鬟全都杀死,原因是婆子失手摔了一位孩子。如今齐王府的六小姐,该是七小姐的。
太子在家主的劝说之下,取消了计划。昭仁长公主每年都会带着你去墨氏山庄小住,你喜欢与姑姑墨玲竹一起玩耍,因此两位公主便找了个理由,让你拜了师傅。
后来陛下对太子的疑心加重,让太子不得不重新选择了谋反。原因竟是因为,先太子非皇帝所出。”
苏婉儿惊愕,诺景又道“当年越贵妃为巩固自己在后宫的权位,假孕生子,那孩子是越氏母家的一位孩子。陛下怒极,下旨说太子谋反,大逆不道。因此牵连了岷山墨氏,那一天正好是春分,是你一年回一次山庄的日子。”
苏婉儿双手抱着膝盖,听了诺景的话,瑟瑟发抖。帐篷外面的京墨,双手紧握。
这么多年坚持的又何曾只有秦顾?
“你可知,昭仁长公主最拿手的,是玫瑰酥,而非芙蓉糕。”
难怪,难怪姐姐们最爱吃玫瑰酥,而自己却只爱芙蓉糕。难怪母亲总是噩梦惊醒后,抱着自己死死不肯放手。
“母亲,这芙蓉糕真好吃”
“婉儿喜欢吃吗?那母亲就学着做给你吃,好不好?”
“母亲,你可是又做噩梦了?”
“婉儿,不要离开母亲,好不好?”
诺景继续道“墨氏出事之后,你总是夜不能寐,长公主想了很多法子。后来听了主持的话,每月为你用药,让你身子变得时好时坏。现在你长大了,面容与昭华长公主越来越像,长公主心中的担忧变成了害怕。你嫁来幽州,其实她心中是欢喜的,可是你却突然回了滇京、、、、、、、”
难怪,难怪自己身上的气虚之症,时有时无。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浑身无力,就连出门的兴趣,也是没有。难怪忍冬总是端着汤粥,非要看着自己喝完才行。原来我是墨紫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