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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你听安排一声叹息
6点30分左右。
徐宁、许炮和李福强、常大年举着松明子火把,拽着狍子行走在大水库的冰面上。
冬季水库、河流结冰,并非是相同厚度,有的地方薄,有的地方厚。
以此时为例,最薄的冰层也得有十公分,厚的地方能够达到半米,冰层里裹挟着死去的鱼,有些鱼因为缺氧就漂浮于冰面之下,随着水流缓缓飘动。
冰面倒映着月光,当松明子火把燃尽,徐宁等人走在冰面上,借着月光感觉视线良好,能够瞅见两岸黑咕隆咚的树林,也能看见右侧不远处的冰面,有一个小窝棚,里面燃着炉子火,窝棚里的人在注意到他们后,提着一颗枪站在了窝棚前方。
这人许是以为徐宁等人是来偷挂网和地笼的……
徐宁和许炮四人瞅见后没有吭声,只当无视慢悠悠的路过。
虽说,他们刚才唠的很欢实,但现在却连讲话的力气都不敢浪费了,因他四人已是饥肠辘辘,拽着绳子的手掌和胳膊一阵发麻发酸。
在他们身后是六头死去的狍子,以及四头仰着头眨巴眼的狍子,在路上的时候,因先前有一头狍子被徐宁击中了腹部,所以这头狍子在半道直接咽气了。
其实王虎和许鹤也挺累,特别是王虎,他搁河谷奔到许鹤位置,两人再牵狗拽野猪,绕了足有十多里地。
许炮被冻的一脸紫红,摆手止住许鹤的嘘寒问暖,直接让他赶紧给狍子扔车厢里去。
“哈哈,那倒是这么回事。”李福强咧嘴一笑。
待徐宁、许炮等人下了车,高大娘瞅着众人没精打采的模样,便知道他们饿了得有小半天。
9点多钟,解放汽车行驶进太平屯,一脚刹车踩住,停在了老许家门口。
“那…那咋整?”
“兄弟是干啥的?怕麻烦别当兄弟处,往后少说这话。我今个就是提一嘴,到底啥样也没个准。”
汽车匆匆驶来,一脚急刹停在了四人面前,随即便听见许鹤和王虎的声音。
等走到大水库北部岸边的时候,已是7点15分。
虽说李福强和王虎是头次进门,但他俩也没咋客气,挨着徐宁围着炕桌坐下,见许炮和常大年都端起饭碗抓着筷子,他俩也紧忙动筷子夹菜,往嘴里扒拉饭。
两人推开车门跳了下来,急急朝着徐宁等人奔来。
许炮没客气点头:“恩,现在几点啦?”
“嗯呐,确实……拢共十四头牲口呢。”王虎笑了笑。
王虎眼睛一亮,道:“二哥,给我强哥找啥工作啊?是搁林场不?那我爸和我大爷都能说上话啊。”
对此徐宁三人没有坚持,随着许炮和常大年的脚步进入当院,等走进屋的时候,炕上已经放好了桌,许荷动作很快,将碗筷都摆上了。
“诶我艹,那到家得9点多……”常大年哆嗦着说道。
徐宁笑说:“知道人走为啥茶凉不?就因为没人往茶壶里倒热水,我寻思往茶壶里倒点热水。”
“二哥,今个算是咱最猛的一仗了吧?”
他们特意找到宽敞的平道岔口等待,在原地休息半个点,才等来车灯的亮光,许炮和常大年紧忙扔掉烟头,四人同时起身瞭望。
李福强见兄弟依旧没搭理他,有些急了,他拍着腿说道:“兄弟,你咋不搭话呢?到底啥意思啊!”
“诶呀,你也听安排就完了,到底能不能成得两说呢,你急啥啊?再说,我得先办我和虎子的事,你的事就是顺带手提一句。”
“大爷,你俩赶紧上车暖和暖和,我们几个给狍子扔车厢里,完后咱就回家。”
高大娘没有出声埋怨,因为和许炮过这么些年日子,她已然是习惯了。而她俩瞅见后车厢放着十多头牲口,还有四头活着的狍子时,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许炮和常大年曾经整回来不少。
徐宁挥挥手道:“现在他俩说不上话,以现在的情况来说,郭舅都没法说话……”
王虎笑说:“强哥,反正我二哥没让我大爷办这事,我二哥要是自个能办成,那咱俩就老老实实上班去呗,到时候你真要是能去林场上班,那我大嫂搁屯子里走道,腰板子不得挺溜直啊?”
李福强心窝一热,说:“那我不是怕麻烦你么。”
将狍子全部送到后车厢里之后,徐宁和李福强、王虎就钻了进去,和狗帮挤在角落中,而前方就是四头活着的狍子,被狗帮盯着有些发毛,徐宁笑着嘘呵两声青狼几条狗,随即许鹤就驾驶着汽车掉头,朝着太平屯驶去。
徐宁说:“你听安排就完了。”
徐宁低头瞅眼手表,说:“差10分钟8点!”
许鹤顺手从锅里将饭盆端了出来,放在炕沿边,然后就握着饭勺往碗里盛饭。
徐宁催促两人赶紧上车,待许炮和常大年钻进车内,徐宁就和王虎、许鹤、李福强将狍子往后车厢里抬。
拢共四道菜,酸菜炖猪肉、小鸡炖蘑菇和排骨孬豆角、家常炖豆腐,前三道菜都是昨天吃剩下的,只有家常炖豆腐是晚间新做的。
屋内等待的许荷和高大娘听见动静,便急忙从屋里奔了出来,当瞅见许炮、徐宁等人的身影,脸上的焦急才隐去。
车厢里趴着的狗帮见到徐宁哼哼唧唧的,但他根本没时间搭理它们。
所以她紧忙吩咐许荷进屋放桌子,许荷应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屋,而许炮则拦住要卸狍子的徐宁、李福强和王虎,催促他们先进屋吃饭,等吃完了饭菜再说。
“啥意思啊?”
李福强眨眨眼,确实有点心动,“不能麻烦吧?”
“老麻烦了!那你要是怕麻烦,就不去上班了啊?伱咋那么懒呢。现在你不想着走不动道那一天,以后是让我大嫂伺候你,还是让金玉满堂伺候?”
还有头狍子虽是被常大年打中后腚,但算不得致命伤,所以它此时的精神气还挺足。
李福强转头瞅着和青狼黑狼挤在一处的徐宁,说道:“兄弟,你不用给我操心工作的事,我都这大岁数了,还找啥工作啊。”
李福强说:“最猛谈不上,咱最猛的一仗是干黑瞎子壳群狼遭遇老虎崽子!但这一仗算是收获最多的,单论個体比在望兴收获还多。”
高大娘搁外屋地倒了两茶缸子热水端到炕沿边,瞅着他们饿坏了模样,笑说:“诶妈呀,你们慢点吃!小荷搁外屋地整黄瓜菜呢。”
徐宁咽下嘴里的饭菜,回道:“大娘,别让我小荷姐整了。”
许炮说:“她整她的,我们吃我们的……”
这时,许荷从外屋地掀门帘走进东屋,手里端着盘黄瓜拌干豆腐丝。
“整好啦!”许荷笑着说完,就将其放在了桌面上。
“二宁,你们仨多吃点嗷,到这就跟自个家一样。”
高大娘这话主要是跟李福强和王虎说的,毕竟他俩是头次登门,生怕他俩装假吃不饱饭。
但显然是她想多了,这两人跟着徐宁厮混这么久,到任何地方只要端起饭碗,那就没有客套过。
按徐宁的说法是,既然都端了人家的饭碗,那就别假假咕咕的,省着让人感觉不好意思。
若怕吃的太多,那就等啥时候打着好玩应,再给送过来点呗,人情往份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这顿饭,李福强和王虎造了两碗半饭,因为许炮家的碗是二大碗,比寻常使的碗大一圈呢。
徐宁泡着酸菜汤,夹了不少菜往碗里一搅合,也是造了两大碗才罢手。
待五个人吃完饭,许荷和高大娘就将桌子撤了下去,除徐宁以外的四个人坐在炕沿边舒舒服服的抽着烟,而徐宁则喝着高大娘给泡的蜂蜜水,浑身散发出一股热气,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许炮的情绪有些上来了,他坐在炕沿将烟头扔掉,便张嘴大笑两声。
常大年、徐宁和王虎、李福强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全都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诶妈呀,搁这傻笑啥呢?”高大娘搁外屋地刷着碗,听见屋里有动静,掀门帘子探头问道。
许炮咧嘴笑说:“这都多少年没整着这老些牲口了?哈哈,今个可整爽啦!比我喝二斤酒都特么带劲儿!”
“确实挺爽,往常我一人进山,能整着俩狍子都是点子幸。”常大年叼着烟说道。
“这也是我们仨跑山以来,收获最多的一回,兴奋程度不亚于我们上回搁望兴猎青皮子杀黑瞎子……”
许炮点头:“恩,我现在脑袋里还时不时闪过,强子使扎枪捅狍子那两下子呢。”
“哈哈,大爷,这回是我冲动了,往后肯定不能这么干了。”李福强笑说。
“你是得多注意,往常二宁没说过你啊?”常大年问道。
李福强摇头:“没说过,他管我叫大哥,能好意思因为这事说我么,就是让我多注意,但我忍不住啊,手里有扎枪,正好瞅着机会,我不捅它心里边就痒痒,抓心挠肝啊!”
许炮笑说:“咱跑山打围的,谁瞅着牲口心里边不抓心挠肝?你得学会控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奇心害死猫,咱们要是忍不住这刺挠,那你就得寻思寻思后果!”
“对劲儿。”徐宁点头。
他眼瞅着快到九点半,便放下茶缸子起身两脚落在地上,回身说道:“大爷,我先去给狍子卸下来,得往家走了,要不然我妈她们该惦着了。”
“啊,那行,你们快走吧,省着家里惦记。”
高大娘听闻他们要走,便和许荷进屋,说道:“二宁,明个你们全都过来,家里这老些菜呢,到时候让虎子陪着他们俩好好喝一顿。”
徐宁转头拍着王虎后背,笑道:“听着没,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妥啦!”
许炮笑说:“快拉倒吧,说的好像我多能喝似的。我现在也就是一斤多点的量,还得慢悠悠喝,要不然也迷糊。”
他们边往当院走边唠着嗑,常大年说:“谁喝急酒都迷糊,咱也不像年轻前儿那么能喝了”
“可不咋地。”
待一众人走到解放汽车的后车厢,许炮就站在边缘位置,抬头怔怔的望着搁车厢里趴着的青狼几条狗,青狼四条狗瞅见他后,皆是发出哼唧声,但许炮却没有理会。
“二宁,你直接给它们整家去吧,往后我回来,你也别往这头送了。”
徐宁点点头:“诶。”
“待会你进屋取枪吧,刚才出门忘了。”许炮补充道。
“好。”
常大年瞅着许炮情绪不佳,推搡着李福强说道:“强子,你上车拽俩活狍子俩黄毛子。”
“诶!”
李福强瞅了眼许炮和徐宁,便手脚麻利窜到了车厢里,先解开拴在栏杆的绳子,然后将俩活着的狍子拽到了车尾边缘,由王虎和许鹤拎着四蹄走进当院,将俩狍子扔到了下屋。
然后徐宁和常大年拽着俩黄毛子,跟着许炮走进了外屋地,许炮进屋取出老撅把子和擦枪布、抢油、子弹兜,一股脑塞到了徐宁怀里。
“大爷……”
许炮闷头说道:“快走吧,待会我该反悔了。”
旁边高大娘和许鹤、许荷笑了笑,他们也能看出许炮有些难受,但他们和许炮的立场不同,所以心情也是不同的。
徐宁抱着老撅把子点头:“那行,我们先走。”
高大娘跟在后边,说道:“二宁,你们明个早点过来嗷,咱晌午就开饭。”
“诶,知道了,大娘,快回屋吧,让我鹤哥开车送就行。”
“好……”高大娘嘴上答应挺痛快,可脚步却没停,一直跟着徐宁和许鹤来到院门口。
眼瞅着徐宁和常大年钻进车厢,许鹤驱车离去,她才转身进屋。
到了屋里,她瞅着许炮闷闷不乐的样子,微微叹口气,往他跟前递了缸热水,然后就去外屋地继续收拾锅台了。
许炮抬头盯着空荡荡的墙,侧耳听着悄无声息的狗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明白以自个的身体是没法进山打围了,因为今个跑了将近三十多里路,他的腿和胳膊就有些承受不住了,关节位置正在隐隐作痛……
“诶……”
这一声叹息,意味着闻名于庆安地区的许炮儿,就此告别了打围圈儿,隐匿于这片江湖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