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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下来，除了这个古怪的贺兰道长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其他都算得上十分和谐。
不过基本没有江致说话的份，好在他原本话也不多。
看着老爷子和姚也相谈甚欢，江致默默地想：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这演技在娱乐圈待两年还没红，一定是娱乐圈的问题。
吃完饭，几人又移步客厅说话，姚也把老爷子逗得哈哈大笑。
江致冷眼看着贺兰，这个人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自己的不被待见，跟着姚也的话微微笑着。
过了一会儿，俞叔走过来提醒老爷子：“您该歇午觉了。”
每天一点钟左右，老爷子都会眯一会儿，一钟头半小时的。
时间不在长，但这是医生交代的，午后小憩一会儿，对身体好。
这么多年老爷子也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老爷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有点不大乐意，他摆摆手：“小也好不容易来一趟，今天就不午睡了。”
他还没跟孙媳妇聊够呢。
俞叔为难地看了眼江致，江致接过任务，跟老爷子说：“她下午还有课，等会儿就要回学校。”
姚也有点懵逼。
老爷子纳闷地看向姚也：“周六也有课？”
“啊，对！”姚也反应过来，配合地点点头，笑着说，“爷爷您去歇午觉吧，我过会儿就走了。”
见老爷子有点失落的样子，她又补充：“我下次再来看您。”
江致有些意外地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姚也朝他眨眨眼。
哄哄老人家嘛！
老爷子立马高兴起来：“那可说好了！”
他站起身，朝江致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有话跟他说。
江致会意地上前，扶老爷子上楼休息。
老爷子坐在床头，抬头看着这个七八岁就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孙子，有些感慨：“你从小到大，爷爷都没怎么关心过你，对你要求严格，想要你样样争第一，事事都做得好。”
他苦笑着摇摇头，“可是啊，我老头子是习惯了部队里的那一套，却忘了你那会儿还是个孩子。”
“爷爷。”江致皱起眉，他不觉得爷爷有哪里不对。
他自幼跟在爷爷身边，学习、做人、经商，无一能离开他老人家的教导。
严格并没有错。
没有他老人家的严格，就没有今天的江致。
老爷子摆摆手：“你听我说完。”
“小也，是个好孩子。”他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
他看向自己这个唯一的孙子，“你这么多年吃够了苦头，生离死别，老天爷一样都没落下你的，现在总算舍得给了你一点甜头。”
这丫头，嘴巴甜，心眼也好。
知书达理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这聪明机灵是学不来的，他这孙子孤傲冷僻，就该这样个可爱活泼的对象来配。
才能把他的心，捂暖了，捂化了。
江致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爷子为之欢欣的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
老爷子拉开床边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个有年代感的雕花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祖母绿钻石戒指。
“这是你太奶奶当年送给你奶奶的。”他摩挲着那枚戒指，脸上带着怀念，“你母亲进门那年……”
到这里戛然而止，他似是突然回过神来，笑了一声，“不说这个。”
他把那盒子塞到江致手上，“这个，你拿给小也，这是咱们家世代相传的东西，留个纪念。”
“爷爷虽然一直着急你的婚事，但也不是要逼着你现在就结婚。小也年纪还小，你别逼她。只要你们好好的，再等几年爷爷也等得起。”
江致看着手上巴掌大的小盒子，喉头翻滚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点点头。
“好。”
江致拿着那个小盒子下楼，客厅里却不见了人影，他视线梭巡一周，顿在了落地窗外。
姚也靠在院子里那棵叶子已经泛黄的梧桐树下，窈窕淑女，比秋意的温柔诗意，更多了一份灵动。
而她的对面，青色长袍，是贺兰。
姚也不可思议地指着贺兰：“你说，你是那个孩子？！”
贺兰笑着点头。
“怎么可能？那可是，那可是……”
那可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姚也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那年，人类男人都还留着长头发，奉行一夫多妻制。
她在外面游玩时，碰巧遇上一个大户人家宠妾灭妻。
那个男主人听信宠妾的话，坚信他的妻子身上有邪祟，请了歪门邪道的假和尚来做法折磨她不算，还一纸休书把她赶出了府。
那个时候，女人被休弃是极大的耻辱，妻子半夜就找了一棵大树，上吊自尽了。
姚也施了法术，也没来得及救下她。
她是妖精，不是神仙，没有还魂的本事。
妻子冰冷的尸体旁边，还趴了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他才八岁。
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离自己而去，却不能救她，该是多么痛苦。
姚也有心无力。
却不料那孩子突然跪下来求她：“神仙姐姐，我看到了，你会法术，你救不了我娘亲，但求求你帮我报仇！”
才八岁的小男孩，眼里是令人心惊的仇恨，他悲痛的脸上，目光坚毅如铁。
或许是出于自己没能救下这位妻子的遗憾，又或是对男孩眼里这份痛苦与仇恨的动容，姚也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他，但她给了他很大一笔财富。
后来的事，就很简单了，男孩用那笔财富，让他的生父倾家荡产了，宠妾也重新流落青楼。
对于姚也来说，这只是她数千年的生命里一个小小的经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会在时隔几百年后再遇见这个孩子。
“我差一点让他们血债血偿。”贺兰微笑着说，“可是我遇到了我师父。”
“师父？”姚也疑惑的眼神看向他身上的青色道袍，“你师父是……道士？”
贺兰点头：“师父乃汝阳真人，已仙去多年了。”
汝阳真人？没听过。
“所以你这是长生不老吗？”姚也有点好奇，上下打量着他，还真看不出来是活了几百年的人，“那你跟我这个妖精有什么区——诶？不对，你以前叫我神仙姐姐的！”
贺兰哭笑不得：“我并不是活了几百年，只是转世还有前生的记忆罢了。至于你是桃花精这一点——当然也是师父告诉我的。”
姚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师父认识我咯？”
贺兰微微一笑：“真的修道之人，大约没有不认识你的。”
这世上的唯一一只妖精，比众位道长的修为都高。
也幸好她从不作恶，否则也没人能制得了她。
姚也嘚瑟地哼了一声。
贺兰：“所以以后，不叫你神仙姐姐，叫桃花姐姐？”
姚也嫌弃地拧眉，正想说你就不能取个雅致一点的绰号吗，一偏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江致。
他静静地凝睇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浓墨，不知已经站在那里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