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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韩仁一听“国师”两个字,心中微动。
八字他不懂,但他知道韩冀跟国师的关系十分亲密。
如果真如唐婆婆所说,难不成这风是从国师那边放出去的?
“王爷现在还未回府,配骨之事我也不太清楚。”韩仁这句倒是实话,奈何在场没人肯信。
唐婆婆阴阳怪气道:“我今天来不是给你们韩家做媒的,我是想提醒韩大管家,若是只寻八字带乙未的女子,那就莫要打峘王女儿的主意。虽说国师那套批命的方法,翎南郡主的八字最是适合,但郡主已经许给玉城城主的儿子,下月就要过聘了。”
韩仁一脑门子汗,暗自心惊。
还没弄明白什么状况,就莫名其妙把人得罪了。
万不能再让谣言这么传下去!
当下就吩咐小厮去将这几日坊间疯传的配骨八字搜集过来给他看。
宋婆子藏在花厅后的竹墙中,觉得这应该算是个有用的消息,连忙跑回立雪堂,禀了李小浮。
李小浮白日里都窝在西屋教韩平安学八字,听宋婆子这么一说,掏了把碗里的瓜子仁握在手中,一粒一粒往嘴里塞着,“你进屋的时候可有人看见了?”
宋婆子拍着胸脯道:“韩仁被那些媒婆子搅得饭都吃不下,这会儿顾不上咱们。姑娘放心就是!”
“嗯,知道了,你回去睡吧。以后有事儿还是尽量晚上说。”
宋婆子应声回到小厨房,撩起被子躺下就睡。
自从决意跟了小王爷,她跟丹儿索性将作息改成了白日睡觉晚上做事,整个立雪堂愈发鬼里鬼气。
李小浮打发走宋婆子,嚼着瓜子琢磨起来。
李幽云既然是芜山弟子,那跟自己就是师出同门。
以芜山的方法算出配骨的八字,再结合韩冀损失的逆水阵,李小浮相信,她放出去的那一堆生辰里面,绝对有李幽云感兴趣的。
韩冀不是跟国师交好么?
她不信韩冀这条鱼不上钩。
她给宋婆子写了不下五十个生辰八字,其实只有两个才是钓鱼的饵。
当然只写两个必然会引起李幽云的警惕,但杂糅进一批适合韩文靳的女子鱼目混珠,就不太容易让人看出她的企图。
逆水阵破了,韩平安马上就要应十八岁大劫了,韩冀肯定还有下一步动作。
只是她没料到,其中一个能给韩平安续命的乙未年女子,身份竟如此高贵。
韩平安十分抗拒这件事,“你不觉得配骨太残忍了吗?”
“残忍?”李小浮就像听了个笑话,“霍城死那么多人你怎么不说残忍?”
韩平安一下说不出话来,又听李小浮接着道:“再说了,活人配骨讲究活埋,咱们到时候把她挖出来不就得了?总比找死人好吧?死人抬进韩家就已经是尸体了,你想救她都难。”
韩平安听完这话愣了一会儿,片刻后垂了头,算是默认了李小浮的观点。
“人只要活着就有办法,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是看你爹接不接这个茬儿。只要接了,说明他还是在乎你的死活。”
韩文靳是他的亲哥,通过已死之人配骨,一样可以起到逆水阵的作用。
既用死去的亲哥,化五行相生的女骨,将“嫂子”的命渡给韩平安。
这才是给韩文靳配骨的真正意义。
韩平安唇角还是拉了下来,“可我总觉得,选了这种邪术,咱们跟那东疆术士又有何区别?”
李小浮讥笑道:“当然有区别了,我只是起个头,做不做全在你爹。再说了,这事能不能成,不是把人扔进棺材里合葬这么简单的。这种渡命之术如果不是心甘情愿,需要用至阴至邪的人或者法器化怨。”
韩平安连忙问道:“什么法器?”
“我哪知道,芜山秘术那位国师比我精通,要是能找到我师父,我还能跟他过几招,现在咱们只能先看他怎么做再想对策。”
李小浮坐久了有些累,回到床上靠着软枕问他,“你就不想知道,你爹心里到底有没有你?”
韩平安咬着下唇,手里的笔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当然盼着韩冀为他续命,不是他贪生,而是希望能真真切切地感受一回父亲对他的爱。
哪怕只有一次,他也愿意原谅父亲对他十几年的冷漠。
但这个想法又让他觉得自己十分幼稚可笑。
为什么要期盼这种虚无的父爱?这么多年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应该死心才对。
可惜,越是不做期盼,心底那个隐藏的声音越听得真切。
李小浮忽然问道:“你爹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是大雪那日吧。”韩平安微微侧脸,面色有些白,眉眼间一派难以言说的抗拒。
“这么怕见你爹?”李小浮觉得他这几日经自己调教后,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了,怎么提起韩冀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我不是怕他,是大雪那日….是我哥的忌日。”
韩平安将目光送向窗外,又远又凉。
李小浮这才想起他的八字,韩平安生于亥月,大雪那日是他的生日。
宋婆子说过,韩府只给韩文靳过祭日,从不给韩平安过生辰。
李小浮算着日子,声调不知怎么就柔亮起来,“大雪是你的生辰啊!,那咱们可得好好过一过!”
那声音明媚如光,穿透层层乌云和阴霾,直抵他心底的深潭,激起了一片微妙的涟漪。
仿佛世间万事都不及和她一起过生辰重要。
“又发什么呆?十神背下来了没?”李小浮见他出神,以为过生日这事刺激了他,赶紧转移话题说:“把十神再背一遍我听听。”
韩平安回神间微微红了耳朵边,不由地声音有些软,“比肩、劫财、食神、伤官、正财......”
宋婆子跟丹儿按李小浮的要求,每日三更来做当日的工作总结,并请示第二日的工作任务。
这几日时差彻底倒过来以后,宋婆子做事也愈发上道。
今儿个半夜她从府外顾了十几个人来扫立雪堂的整个庭院。
宋婆子自从立志不做末等人,就发现雇人干活才是眼下第一要务。
没有人手她俩就算累死也做不完这些活儿,但王府的下人不是说买就能买的。苏嬷嬷虽然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韩仁那关她却过不了。
而且府里下人没几个胆大敢晚上进立雪堂干活的,所以她在李小浮给韩文靳配骨的启发下,想了个绝招。
她以准备祭品的名义,雇了一队手脚麻利的婆子半夜进了立雪堂。她对韩仁说,大公子忌日将近,这是小王爷请来给大公子做祭品一并准备祭拜之事的,韩仁虽说不太信但是不敢拦。
最近莫名其妙来这么多做**的媒婆,韩文泰也开始怀疑这风声跟国师有关。
韩仁就对这位横空插手大公子业务的宋婆子,有些顾忌。
他找人盯了她两日,发现她白日睡觉,晚上做活。确实有几分给鬼办事的气质。
这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先不用管她,立雪堂就那两个人成不了气候。”韩文泰背着手,仰头看着墙上的松雪图。
重重山峦中,雪盖松顶,一位牵马独行的旅人正在山道中逆风雪而行。
韩文泰将目光落在那旅人身上,“要紧的是王爷心里怎么想。”
他伸手触了下那旅人斗笠上的雪,幽幽道:“一个死了十七年的人,还能兴风作浪,你说这是何意?”
韩仁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难道王爷心里还是惦记着韩平安?”
韩文泰将双手又背回身后,转身看向韩仁,“十年前咱们在茉风院见到的那副画,上面那个鸡头蛇怪叫什么来着?”
韩仁有一瞬迷茫,虽然时隔久远,但是有些东西记忆深刻,只需轻轻一提便能记起,“肥遗。”
韩文泰眸中精光逐渐聚起,“我记得你说那东西是用来渡命的。”
“奴才找人看过,那邪物却是作此用途,只是失传已久,至今没人见过。”韩仁瞳仁一动,当下明白过来,“您的意思是,王爷一直想给韩平安续命?”
“韩家现在地位如日中天,大易八城二十四州三分之二的要职都姓韩。正所谓物极必反,树大招风,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故意冷落韩平安,以保他平安。”
“这...”韩仁微拧着眉,“可这说不过去啊!不管怎么说,韩平安连书都不能读,文不成武不就,已经养成了个废人。如此保命之法实在荒唐。况且十几年了,王爷对他的厌恶之情并不假,要不季卉蓉也不会疯。”
韩文泰微一颔首,亦是琢磨不透问题出在哪里,“我这大伯父的心思,比国主都难猜。过两日他就回来了,既然有人起了这个头儿,咱们不妨拿这个死人来试试他。”
三更时分,经李小浮点头,韩仁默认后,立雪堂后院大门悄悄打开。
宋婆子领着十几位半老徐娘,冲进立雪堂来挣钱。
李小浮说了,晚上干活叫加班,干一次发三倍工钱。
众人从未做过如此挣钱的活计,连带着对宋婆子都毕恭毕敬起来。
当她伸手指着那些人扫窗的时候,张嘴命令那些人往左走往右去的时候,她体味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人生快感。
宋四娘在她四十年的生命中,终于感受到什么叫颐指气使,什么叫有权有势。
那是种只要体验一次便想终生拥有的幸福。
她决定,她再也不要烧火做饭了,她要做宋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