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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不缺钱。”
李小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滴血。
这可是她辛苦攒下的私房钱，是打算找到李清水后，买房买地养师父用的。
只是如今形式所迫，得先拿出来做投资，尽快扶韩平安上位。
她叹了口气，佯装愁苦，“小王爷缺的是什么，想必大家心里清楚。”
丹儿心想她们当然知道！
他缺爹嘛。
但这话说不出口，只得偷偷看了一眼宋婆子，却发现她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丹儿刚想伸手杵一下宋婆子，却见她猛地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下，“李姑娘有事尽管吩咐！我宋四娘一定为小王爷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丹儿不明就里，却也跟着跪了下去。
李小浮笑笑，“我不是鬼，小王爷也不是什么扫把星。王府里各房争斗，小王爷的名声为何搞成这样，立雪堂为什么死这么多人，你们应该能猜出一二。”
宋婆子其实早就猜出些苗头，连吓带诱地弄了她们两晚上，不就是看上她，让她拜韩平安这座山头。
一千两银子不过韩平安两套行头，若是放到自己身上，可是她两个儿子一辈子的吃穿不愁。
这事要搁苏嬷嬷那种大管事身上，确实得好生掂量掂量。
可她算个屁！
一千两银子完全可以让她把自己的命双手奉上！
李小浮自是知道这些钱对下人们意味着什么，她就是要重金砸出一个能豁出命的人。
“实话跟你们说，小王爷眼下准备跟韩文泰斗。咱们自然要为他绸缪助力。日后若是小王爷赢了，你的地位、你家里人的前程自是不用我多说。当然，若是输了，命肯定也是不保。我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一条富贵险路，一条穷困大道。你们怎么选？”
丹儿忍不住捏紧指节，心中有些激荡。
她就知道！那人神仙一般的面容怎能是扫把星！
于是忙不迭地点头答道：“我站在小王爷这边！”
宋婆子也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事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我懂，只是您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
一千两银子绝不是买她跟丹儿扫地这么简单。
李小浮收敛眸光，“求嬷嬷帮我斗倒韩仁。”
“韩仁？！”
宋婆子这回是真惊了，“我哪有这个能耐，我一个烧火婆子，做饭还行，斗韩大管家…这….”
“嬷嬷命中注定是韩仁的克星，不然我也不会选你。请你相信我。”
李小浮鬼一样苍白的脸，再配上她一身全黑的衣裳，让人觉得她又邪又蛊。
邪的是她行事诡异，蛊的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勾起人心中深埋的欲望。
王府里哪个下人不想坐上韩仁那个位置？
只是敢想不敢说罢了。
她又道：“这两日之所以让您悄悄做事，是因为立雪堂这些年死的人不是意外。小王爷羽翼未丰，咱们先自保为重。”李小浮将“意外”两个字咬的格外重，宋婆子心领神会的转了转眼珠子。
“而且刚才嬷嬷跟小王爷说的话，我也听见了，嬷嬷既然决意向上走，那就有劳嬷嬷先做件小事练练手。”
宋婆子两手攥在一起，“姑娘您尽管吩咐就行。”
李小浮浅浅一笑，“咱们先给大公子找个媳妇。”
“媳妇？”
宋婆子跟丹儿面面相觑，不明白李小浮怎么想的。
韩文泰的媳妇付玉洁是太子太傅付英章的嫡女，是韩冀亲点的亲事。
这才刚进门半年，就算纳个妾也不敢这么早。
别说换媳妇了。
宋嬷嬷按着大户人家的宅斗思路猜道：“姑娘是想寻摸个靠得住的人，送进二房？”
李小浮薄唇微抿，摇了摇头，“我说的是大公子，不是二房长子。”
“大...大公子？”
宋婆子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人名，但她不敢往这上面想。
可再一琢磨，心猜李小浮大概说的就是他，“姑…姑娘是说，死了的那个大公子，韩文靳？”
李小浮抬起眼，桌上的烛火正好映在她眸中，宋婆子却觉得那双眸子简直就是毒蛇的瞳仁，又细又长。
只听她冷声道：“对，我要给大公子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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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配骨就是**。
大易的风俗，**可以给两个死人办，也可以是一个活人配一个死人。
李小浮让宋四娘找的是活人。
说白了就是找个姑娘扔到韩文靳的坟里活埋。
这招数有些阴毒，却能一石三鸟。
倘若这事儿成了，既能借这个机会重开将军冢，寻找师父当年失踪的线索，也能试探出韩冀的真实想法。
毕竟逆水阵都能用上了，韩冀对儿子这态度有点说不过去。
还能试探一下韩文泰在韩冀心中，究竟占多少分量。
李清水曾说过，十二长生中的“墓”其实是一种中性状态，墓更应该叫做库。
人死了把身体存进这个仓库，就像暂时封存不用的工具。
若是彻底完成他的使命，自然无人记起，就会进入“死”境。一旦反复被人提及甚至能左右活人的生活，那这库里的东西，反倒由“死”入“胎”，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无限变化膨胀，很快便能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大家都觉得问题的症结在韩冀和韩平安的父子关系，李小浮却认为，韩家所有问题的核心在韩文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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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韩文靳找媳妇并不容易。
宋四娘将李小浮给她的这张纸背过，按这上面写的出生年月日，在府外散播消息，说韩冀要找这几日出生的姑娘，给他最爱的大儿子韩文靳配骨。
难得不是没人愿意，而是愿意的人太多。
这种卖个女儿就能跟韩冀当亲家的事，在晋城简直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宋婆子按李小浮说的，将消息以韩仁的名义散播出去。她明明只跟两个相熟的牙婆透了口风，没想到不过三日，就有几十个媒婆上门。
韩仁已经疯了。
媒婆们天天扎堆来韩家开会不说，更让他头疼的是，这谣言传着传着不知怎么就变了味。
有一小撮人死活认为，韩家就是想给韩文泰大公子纳妾，不论怎么解释她们都不信。
“大公子新婚不过一年，即便是想纳妾也不能是现在！老姐姐们还是别难为我了，快快将这庚帖拿走！”
韩仁愁的头发又多白了几根，往日卑躬屈膝是身份使然，这几日直不起腰来，纯粹是疲累不堪。
今日上门的这几位，都是晋城有头有脸的媒婆，为首这位还是官媒。
韩仁想不通，就算是韩文泰要纳妾，也不至于这般抢手。
付玉洁那个性子，晋城谁人不知？
那简直就是季卉蓉的接班人啊！
难不成这些媒婆是嫉妒小姑娘年轻貌美，所以非要把人家往火坑里送？
“韩大管家，您就别藏着掖着了！”
打头这位姓朱，业务能力可以挤进晋城十大杰出媒婆的前三甲。
“谦王府十几年来就办了一桩婚事，您怎么也不想着为王爷多招揽点喜气。俗话说的好，不婚不嫁，不成天下。韩家三房就这么几口子人，我都替王爷急啊！”
“就是呀！”身后几个媒婆立即附和道。
“小王爷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谋划谋划啦！”
“还有二公子、三公子，人虽木讷可也得娶妻生子呀！”
“我听说城西那个杜员外的傻儿子，娶了和好媳妇，生出来那小公子呀，可是龙晶虎眼的！”
韩仁抄手端坐在小花厅的太师椅上，已经开始闭目养神。
回头他得好生查查，这风到底是从哪儿透出去的。等他揪出来这个人，一定好生整治一番。
不过早上刚劝走一波，这会子一看见朱媒婆，他条件反射的口干舌燥。
韩仁虽说管理能力一流，可嘴上功夫到底略逊职业媒婆一筹。
好男不跟女斗，他索性闭上嘴，任这群女人自己说去。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笃笃声，韩仁微微睁开了眼。
只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伸脚跨进了厅门。
韩仁蹭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眼底带着些许的恐惧和排斥，但嘴上僵硬地挂上笑，恭敬地朝此人一拘礼，肃声道：“唐婆婆。”
老妇人头发全白，穿着一身漆黑缎料衣裳，泛着幽光。领口袖边用银线绣着五福纹，拐杖上挂着一个骷髅小婴和一只海螺。
冷不丁一看，会让人觉得她是穿着一身寿衣刚从棺材板里爬出来。
这是千松甸这一代的掌门人，也是大易第一冥媒，唐婆婆。
门外小厮急急忙忙跑到门边，一脸惊恐地望着韩仁，“大管家，我拦不住她…”
韩仁向他挥挥手，示意他把大门锁紧，不要再放别人进来即可。
因为单这一位祖宗，他就伺候不了。
千松甸历任掌门都是女人，大易虽然不喜女子修大道玄学，可女子阴气重，与**一事上，比男人多一份先天优势。
男子阳气重不说，在保媒一事上也不如女子方便。
毕竟**也是婚，也有下定迎取这些的仪式，自然与后院打交道多，加上还要懂些堪舆命理之术，久而久之，千松甸的冥媒就成了大易第一招牌。
这位唐婆婆便是近年来名声鹊起的新一代冥媒，口碑好，要价高。
重点是她还能通鬼，为死人占合婚卦的时候，还能当场给你来一段鬼上身。
韩仁在韩家外戚的**仪式上见过她，那时心里就有些怵。这回跟真人面对面，他心里又怕又嫌，于是咽了口唾沫，端起了笑脸，“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怎么也不找下人通报一声，我好去门口迎迎。”
“韩大官家。”
唐婆婆半眯着眼，声音又阴又冷，“听说王爷要给已故的大公子配骨？”
韩仁连忙摆手，“您这是听谁胡扯，没有的事儿！”
唐婆婆环视满屋子媒婆，嗤笑一声，懒得戳破韩仁的敷衍之词，只是问他，“可王府传出来的风声，特别是那些配骨的八字，我看着怎么像国师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