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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侍女近前几步,扶着姜老夫人刚要往门口走,不料房门却突然被人撞开。
李小浮看见那夜给她开门的老叟,正红着眼睛惊慌道:“老夫人!二爷…二爷他…”
说罢,眼泪唰地从眼眶滚了下来。
姜老夫人身形一晃,险些要跌到。一旁刚端起药碗的姜花,立刻撂了碗上前搀住她。
“二爷在哪儿?”
姜老夫人声音有些抖,但还撑着一口气,存了一分希望。
老叟却已经泣不成声,跌坐在门边,哀嚎道:“就、就抬在前院…刚、刚被巡河的捞上来。”
姜老夫人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周围人登时全围了上来,姜花喊道:“快去前院把方大夫叫来!”
房间里虽然一阵手忙脚乱,但姜府的丫鬟皆有常识,跌到的老人不敢随便挪动。
众人在姜老夫人的身下垫了垫子,又有人熏了醒神香,在方大夫进屋后,自觉地分站两旁。
“不碍事,先就近扶她躺下,等缓一缓再回屋休息。”方大夫在姜老夫人人中处摸了药膏,片刻后摸了摸发红的眼角。
一旁的姜花忽然声音发涩,“方大夫,二老爷他…”
方大夫从前院过来,此时面色悲痛,眼又红着,对姜老夫人的晕倒不问缘由,姜花只是略微一猜便明白过来。
方大夫伸手给姜老夫人揉着几处大穴,没有说话。
“我去前院看看!”姜花攥紧手心跑出了屋。
门旁还在痛哭的老叟起身跟了出去,屋内气压骤低,李小浮觉得她胸口疼得厉害,又多了几分酸楚。
一时有些辩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救了姜志博还是害了姜志博。
她阖上眼,头昏昏沉沉,身上也开始发烫。
她此刻躺在了姜家床上,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疼痛很快耗光了她的气力,李小浮半睡未睡中听到了有人拖着脚步,不动声色地站到自己身旁。
她懒得睁眼,其实也是睁不开眼。
但这人一开口说话,李小浮的眼皮想不掀都难。
“阿浮,对不起。”
尼玛!韩平安!
李小浮猛的把眼睁开,看见仇人正吊着一只胳膊站在她面前,眉稍眼角垂的十分无辜。
“你醒了?”
韩平安昨晚一直守在她身旁,那时李小浮一直未转醒,他呛了水也是浑身昏沉乏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没想到再一睁眼,她竟醒了过来。
他特别开心。
这间客房有四张床,是姜府在水患时专门安置灾民的。
此时姜老太太晕在这里,所有人都围在她那边,没人在意韩平安要干什么。
他在床边坐下,低着头,一只手茫然又激动地搓着衣角,但心里总是愧疚的,他见过肥遗上的八字,再傻也明白他爹干了件什么事。
“我不知道那个肥遗会跟我有关,对不起。”
李小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得亏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就不会离家出走。
你不离家出走,哪有机会弄死你。
“方大夫说你伤得很重。”
李小浮动了动手指头,觉得现在的自己,想要掐死一个男人基本比登天都难。
“可现在外面一团乱,霍城药材紧缺,治你伤的药已经不多了。我想带你...”
手边也没有趁手的利器,李小浮想到自己还有根簪子,不知道往哪儿扎有效果。
“虽然我从王府跑出来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回去。”
要不下毒?
但她现在翻身都难,何况上哪弄药去?
“你可能觉得我爹是谦王韩冀,我在晋城多少也算是个人物。确实,我在晋城是挺有名的,是晋城有名的扫把星。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绕着我走。”
要不还是用簪子吧,照着颈动脉刺下去有八成胜算。
“下人们虽然不敢骑在我头上,但我说话不好使。不怕你笑话,我娘病了以后,我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可她要是一下刺不死他,韩平安一个反手就能弄死自己,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这事不能这么办,得从长计议。
韩平安苦笑一声,“我觉得我是整个大易士族里,最可笑的存在。”
可她这个身体能撑几天?
又能从多长的计议?
韩平安缓缓抬起了头,“我出来这两个月,挨过饿,受过气,也想过一了百了。”
不能等!
姜深、姜茂就是因为这个人才死的,孟菀家里那个肥遗很有可能会跟韩平安有关,师父当年就是因为这个王八蛋的命才去了将军冢,如今自己只剩一口气躺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扫把星。
“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就去投河,反正活着也是祸害别人。”
这句话李小浮听清楚了,她忍不住把眼睛睁大,心道你快去投河!
现在!立刻!马上!
“如果你醒过来了,我就给你当牛做马。”
谁特么稀罕你当牛做马!
韩平安有些羞涩的看了她一眼,“你肯收留我,帮我治伤,也…也不会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我。这世上除了我娘,你是唯一愿意亲近我的人。所以,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特么只想让你快点去死!
李小浮咬着牙,心里发急手上却无力,正烦躁着,外间忽然人声鼎沸,她在一阵吵嚷声中听见了姜义秋的声音。
姜义秋!!
她怎么忘了姜深这个徒弟?!
让他杀了韩平安不就完了!
李小浮挣扎着要起身,即便是痛的冷气倒抽,她也用胳膊肘将自己勉强撑了起来。
韩平安一惊,连忙将手伸过去,想扶她一下。
“滚。”
李小浮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本地能挥了下胳膊想甩掉他,却牵连了伤口,血一下就渍红了身上的中衣。
鲜血在浅色衣衫上晕染的急快,韩平安看着那张原本俏皮可爱的脸变得面无血色,感觉心脏就像被人切去了一角。
而且刚才那句“滚”,让他觉察出一丝李小浮异样的情绪。
韩平安有一瞬间开始害怕,怕她终究还会跟其他人一样,离自己越来越远。
“你快躺下别动,伤口出血了!”他越是焦急越是不知该做些什么好,反倒是屋门被人一脚踹开,姜义秋提着一把长刀冲了进来。
“姜老夫人!”
老太太本来就有转醒的迹象,此时听到些动静,便睁开了眼。
李小浮见姜义秋进来,拼尽全身力气,嗓音嘶哑道:“姜义秋…杀了这…”
“对!”不等李小浮说完,姜义秋突然跪在了地上,面向姜老夫人,一派凛然道:“是我杀了姜典史!”
谁他妈让你说这个了!
一阵急火攻心,李小浮又气又恼,她觉得自己今天就算不疼死,也得被姜义秋气死,“我是让你杀了….”
姜义秋根本就不听她说话,而是直接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对着姜老夫人郑重道:“要不是师父当初救了我一命,我姜义秋根本活不到今天!如今我为我师父报了仇,也就没什么遗憾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姜典史杀了我师父,我就杀了他!”
“姜义秋!”李小浮气不打一处来,嗓子眼简直要冒出血来。
姜义秋终于看了一眼李小浮:“李姑娘,谢谢你完成了师父的心愿,找出肥遗破了逆水阵。我姜义秋今生再无憾事了!”
说罢他放下刀,还给李小浮磕了个头。
她突然想起来,姜义秋并不清楚肥遗的事情,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韩冀的儿子。
李小浮勉强腾出一只手,揪住韩平安的衣袖,拼劲最后一丝力气道:“他是韩….”
心口一阵剧痛,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再一次崩裂,衣衫上登时红了一大片,韩平安立刻就慌了神,直接伸手按住了她的胸口。
“嘶~”
李小浮疼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险些晕过去。
“你…”姜老夫人此刻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抬起手颤巍巍地指着姜义秋,刚要开口,只见姜义秋将刀在颈间一横,从容道:“我这就一命赔一命!”
热血喷溅在地上,李小浮刚提到心尖上的那口气,随着姜义秋的倒下,倏地就散了。
她当即就晕了过去。
之后的事情她很模糊,只依稀记得房间有些嘈杂,而仇人似乎一直没有挪步。
有人给她喂药,有人给她喂水,韩平安一直都在那里,像个阴魂不散的靶子。
当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屋里已经全黑,没有灯光,不知是何时。
她半睁着眼,望向屋子上空一个虚无的点,忽然对眼前这一切,生出一种做梦的错觉。
她为什么要救韩冀的儿子?
她怎么就救了韩冀的儿子?
眼角突然有人影划过,李小浮眸光微转,看到韩平安站在眼前。
不想看见这个人。
她默默将眼闭上,选择装睡。
时间一点点流逝,身旁这个人没有动作也并不打算说话。
眼看李小浮就要把装睡变成真睡,手中突然有什么东西被他塞了进来,散的,不太多,也不算少。
韩平安轻轻挪动脚步,转身走了。
李小浮将这散沙一样的物件倒在了手边,捡了其中一粒捏在指尖,这东西一头尖,扁圆型的。
她睫毛不由地抬了一瞬,手指忽然停在半空。
好像是......
瓜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