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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看见阿浮,眼神竟然开始飘忽,“你几岁了?”
“十岁。”
阿浮觉得这女人有几分神经病气质,搞不好还是狂躁型抑郁症患者,跟这种不定时炸弹说话,一定要小心谨慎。
侯夫人喃喃着,“也是十岁...”
阿浮忽然嗅到了救命稻草的味道,“您看都是十岁,我过的什么日子,小侯爷过的什么日子?您怎么能说自己儿子命不好呢?小侯爷生下来就金尊玉贵的主,您瞅我,打从一睁眼就没了爹娘。师父捡了我,靠吃百家饭活下来,天天晚上饿的睡不着。就拿今天说,从早上起来到这个时辰,统共就要了半张饼。跟我这种烂命比,小侯爷那可真是普天之下最好的命。您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的孩子倒霉呢?”
这话说得无可反驳,侯夫人火气瞬间消了一半。
阿浮趁机继续攻城略地,“再说,我师父刚才不是说了,一生顺遂容易,只是大富大贵有点难。可话又说回来,大富大贵要操多少心?!操心多了自然会生病,病了自然就短寿!夫人您可是过来人,您为侯府操多少心、受多少累,自然是心里有数。如今,外边一百个人盯着,盼着侯爷摔下来,里边又有多少亲戚瞅着,想啃侯府一块肉。您说说,就这日子,小侯爷将来的生活怎能无忧无虑?”
一通鬼扯下来,说得对不对她不知道,反正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侯夫人怔了片刻,让人抬了点心进来。
阿浮觉得她刚才扯的淡,有点效果。
“那要怎样才能保他长寿?”侯夫人目光柔和下来,有些殷切。
“问道。”
李清水这两个字一蹦出来,阿浮刚拿到手的点心瞬间就掉了下去。
他妈的!
老头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咽了口唾沫,急忙向侯夫人解释:“我师父的意思是,希望小侯爷多读书,要志向高洁一些,多了解天文地理,多看养生知识,心中有坚定的信仰,自然豁达长寿。”
李清水看了阿浮一眼,颇为无语。
“贫道的意思是,小侯爷若想长寿,需要远离侯府纷争。所谓算命,不过是求问妻、才、子、禄、己。倘若不在尘世挣扎,不追求这世俗五门,自然不为命格所困,寿元随天。”
“一个意思,都是一个意思。”阿浮干笑道。
李清水这句话还算不扎人,侯夫人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可阿浮心下惶惶。
她穿过来快十年了,这里是正儿八经的封建社会,自己是个实打实的蝼蚁。
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说,贵族阶级一句话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跟侯夫人说话,当然要捡着她爱听的说,李清水这种说话方式完全是在走钢索。
阿浮忍不住又道:“夫人,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命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大家都在探索,哪个门派也不敢说他已经完全把天道看破。只要小侯爷健健康康,以您的能力,怎么不能保他活过十八岁,大不了就不出门,咱搁家里养!或者出门多找几个人陪着!钱财官位那些东西都是过眼云烟,挣多少是多?对吧!”
本想安抚一下这位神经敏感的女人,不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侯夫人眼中戾气突显,好不容易坐在椅子上安稳片刻,突然又跳起来揪着李清水的衣领尖叫:“那为什么我儿子就是扫把星!为什么韩家那些不要脸的庶子庶女各个都活蹦乱跳、健健康康,就我儿子体弱多病从小倒霉?”
李清水愣住了。
阿浮觉也得这种不联系上下文的聊天方式,让人恐慌。
她夹在李清水和侯夫人之间,小心翼翼地把她俩分开一点,刚想说什么,李清水却开了口。
“体弱多病?观夫人的面相和小侯爷的八字,他如今这个年纪,不应该多病。”
李清水后退一步,躬身道:“烦请夫人带我见见小侯爷。”
他那张脸,认真起来自带三分菩萨相。
李清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庄重感,总是透着一点慈悲。
那双能渡化一切苦难的眼睛很快让她平静下来,但侯夫人垂下的双手却一直在抖,眼神亦飘忽凌乱,嘴里念念有词道:“对对,见一见。见一见!我儿子不倒霉不生病,是好命,好命。”
她突然又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些可怜。
深宅大院里什么事儿都有,妇女儿童总是受害的一方。
一旁的嬷嬷眉头紧锁,见主子已经进了侧门,只好将李清水二人也领了进去。
穿过两个回廊,阿浮看到一个腿上绑着绷带的男孩,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望天。
小男孩正缩着脖子看星星,时不时吸吸鼻涕,再用袖子抹抹,跟个鹌鹑一样瑟瑟抖着。
周围侍奉的丫鬟全数贴墙而站,没墙可靠的也都站出去二里地远,一个近身的也没有。
嬷嬷一见小侯爷冻出鼻涕来都没人管,使劲咳嗽了两声,众人这才发现侯夫人来了,象征性的向前挪了两步。
“娘!”一见侯夫人,小男孩急忙奔了过来,转身的时候左脚绊右脚,当场摔了个五体投地,石桌上的茶碗被他袖子带了下来,摔碎了落在手边。
“哎!别…”阿浮刚想提醒他别用手撑地,可惜晚了。
瓷片被按进手掌,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娘…呜呜…”
眼泪汪汪地小兽坐在地上哭得伤心,侯夫人当即就扑了过去,泪珠子也在眼眶里打转。
李清水蹙着眉头,阿浮抹了把脸。
这都什么命啊...
丫鬟们在嬷嬷的呵斥下蜂拥而上,但都是离侯夫人近,与小男孩始终保持着一个不可描述的距离。
“都给我听着!不想伺候小侯爷的今夜就去迎春楼!”嬷嬷这句话说完,大家总算离小男孩近了两寸。
侯夫人抱着儿子站了起来,刚才瓷片划破她的膝盖,裙摆上还有莹莹血迹,显得有些狼狈。
但她目光十分平静,环视了一圈忙碌的丫鬟,淡淡道:“都杀了吧。”
嬷嬷和丫鬟们皆是一愣,瞬间跪了一地,哭喊求饶声此起彼伏。
阿浮目瞪口呆。
她总算明白街上那些算命的,见到韩府的马车为什么跑这么快了。
给疯子算命,要命啊。
侯夫人冷冷道:“往日你们有侯爷撑腰,我杀不了你们。今日侯爷不在府中,我看谁还敢拦我!”
嬷嬷似乎是侯夫人的亲信,即刻上前规劝道:“这里十几个侍婢,夫人若是全杀,怎么也得有个正经名目!侯爷回来可怎么交代。”
“我用得着跟他交代?他姐姐是皇后,还能管我们侯府的内务不成?我堂堂一个郡主连几个下人都杀不了?”
侯夫人放下小男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一旁侍卫的佩刀,反手捅进那名离她最近的侍女腹中,松手后又朝刀柄踢了一脚。
侍女倒地,全场一片死寂。
阿浮忍不住挪到李清水手边,拽着他的大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两条腿也有点不听使唤。
“照这样都给我捅了。”侯夫人那张冷艳乖戾的脸,在转向小男孩之后,倏地化作慈母相。
只是她如今再怎么笑,阿浮也放松不起来。
得赶紧研究个法子逃出去,这地方待久了迟早要掉脑袋。
她拽着李清水的袖子,忙不迭地向他递眼色,李清水却急忙朝侯夫人走去。
“夫人且慢!夫人确定小侯爷是辰时出生?”李清水上前拉起小男孩的右手,翻开他的掌心,抹去血迹查看掌纹。
可惜掌心刚才被瓷片划破,那道口子颇深,掌中四线只剩三条。
“确是辰时。”侯夫人见李清水有些反常,遂问他:“道长看出什么不妥尽管直说。”
李清水又拉起小男孩的左手,沉默片刻后自言自语道:“若是这等骨相,命数怎会如此不济?不合常理。”
苍天开眼了!
这倔老头竟然脑子开窍,知道哄人了!阿浮一颗心哆哆嗦嗦地放回了肚里。
侯夫人眸子一转,身旁嬷嬷立刻道:“夜晚风凉,请道长屋内说话。”
她扯着李清水的袖子跟在后面,一并进了内堂。没想到刚进屋,李清水被单独领走,她则跟这位小侯爷关在一处。
这小孩就跟瘟神一样,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除了进来个给他包扎伤口的人,这间至少二百平方米的屋子里,喘气的就只有他俩。
阿浮本能地挨着这个唯二喘气的人坐下,不料小侯爷垂眉噘嘴丧气道:“你离我远一点。”
就像一只小奶狗,呲着他还没掉的乳牙。
“为什么?你家这么霸道,连坐都不让坐?”
没成年人在一旁碍事,阿浮觉得凭她这十年算命绝学,忽悠个十岁孩子不在话下。
她掀起屁股一腚拍在小奶狗旁边,抓起桌上的点心就往嘴里塞。
这踏马的..饿死老子了。
“你吃慢一点。我是扫把星,坐我旁边吃东西,会被噎到。”
“噗…”
这话说的,阿浮当场就被呛了个半死。
“咳咳,你有病啊?吃饱了撑的啊!咳咳….哪有说自己是扫把星的!”
对着这一桌子她一年都吃不上一次的点心,阿浮更为窝火,“人家说你命不好,你就信?那我说你是万里挑一的富贵好命,你信不信?”
小奶狗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我…命好?”
“当然了!你要过饭么?睡过牛棚么?知道雪天只有一件衣裳穿是什么滋味吗?”她边说边往自己的小袋子里塞点心,“我吃你两块点心不介意吧?”
小男孩认真摇着头,“要是不够我再给你要。”
“不用!我可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袋子实在装不下了,剩下的她只能往肚子里塞。
“我若是富贵好命,那为什么他们都躲着我?府里人都不乐意跟我说话,他们说我晦气太重,沾了就倒霉。”
“举个例子。”阿浮掰开碟子上最后一粒牡丹酥,分他一半,“真甜,你也来口。”
“什么栗子?”小男孩觉得这个小道士说话怪怪的,却不惹人讨厌。
“就是说说为什么大家都躲着你,你有多倒霉,倒霉到什么程度。好歹我也是个道士,看在这盘点心的份儿上,免费给你算算命。”
小男孩垂下了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这么说,跟我亲近一点的都会倒霉。前天我从树上跌下来摔断了腿,当时跟陪着我的小厮,却跌到池塘淹死了。”
阿浮愣了愣,发自内心的感叹,“你这命多好啊!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你都躲过去了!”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似懂非懂地望着她。
反正也跑不出去,索性跟他聊聊天,顺便看看能不能套点保命消息。
“今天算你运气好,老天爷让我来给你排忧解惑。这么跟你说吧,倒霉分很多种,是吃饭咬到舌头还是出门被雷劈死,不是一个概念。就拿你刚才说的这个事来讲,都是从树上掉下来,人家命都没有了,你才断条腿。你这明显就是运气好。若这都算倒霉,死的那个找谁说理去?”
阿浮见他开始发懵,继续道:“再者说了,你堂堂一个小侯爷,身份尊贵,有几个人敢跟你说真话?你家宅子这么大,人多口杂,搞不好是对手派人来散布谣言,想从内部搞垮你们家。”
“哦。”小男孩挠了挠头,似乎听进去几分。
“所以说,你劝劝你娘,别找算命的了,你这么好的命算什么算。”
赶紧让那个疯女人把师父放回来吧!
“日后谁要是再乱嚼舌根,就让你娘把他们都赶出去。你把心放肚子里,就你这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眼周正,口鼻端方。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大贵之格啊!”
小男孩刚有些神采的双眼暗了下来,“以前也有这么说的算命先生,都被我娘打死了。”
阿浮扶额,看样好话也不能说的太满。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眼前这小男孩是唯一能克制那个疯女人的法宝,一定要把他哄住,才能把他们师徒二人从侯府解放出去。
但这事细一想又有些不合逻辑,阿浮好奇道:“话说你娘这么护着你,怎么还有人敢说你扫把星?”
“因为…”
“因为什么?”
他把头垂下,“因为扫把星是我爹说的,他平时最避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