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纸人头

猫二零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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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浮白他一眼,“你见过神仙吃完饭,不拍拍屁股上天还把碗送回来的吗?”

    “也对。”平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的面条。

    桌上烛火忽地一摇,四围起了阵不大不小的风,吹得挂在檐下的小本子哗哗作响。

    李小浮抬头看了一眼,正巧夜风掀开书页,露出了上面的字迹。

    “店家,这上面写的什么?”

    李小浮简直叹为观止,这纸上的字狗爬一样,毫无章法,三岁孩子都不止这水平。

    店主熄了灶火,探头出来一望,“哦,你说那个啊,那就是土地老爷留下来的纸。我这儿南来北往的客人多,干脆就把它们挂出来,方便大家看。”

    李小浮忍不住伸手去翻这些用麻绳串起来纸页,除了字写的实在难看之外,遣词造句却是没毛病,一看就是念过书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一手烂字会不会气死教书先生。

    拖油瓶也搁下筷子,站到李小浮旁边,随她一起看着,“这些天气预测要是全都应验了,这人就是真神仙了!”

    店主忙道:“我跟你们说,这上面每一页都应验了!可灵了!要不大家怎么能觉得他是土地老爷呢!”

    李小浮翻到最后一页,时间是上个月三十,写着东夹河有决堤之忧,让往晋城去的人改道从穆城南下。

    “这个东夹河真的决堤了?”李小浮隐隐觉得这位老爷恐怕是个通晓天文地理的高人。

    店主已经收拾完灶台,准备等李小浮这最后一桌客吃完就关店。

    这会儿闲了下来,索性坐在桌旁,跟她聊上两句。

    “要说这个东夹河,也是后来才有。咱们霍城以前是个旱地,那时候天山的水不从咱这儿过,霍城也没有河,天山的水都是从更南面的泽城走。可七八年前国主大病一场,说是因为天山的水过晋城而不入,不润龙气,风水不好,就非要挖条河将天山水引到晋城里头去绕一圈。”

    “国都在咱们霍城的东南边,天山在咱们霍城的西北边,两厢一连线,肯定是搁霍城挖条河最便捷。于是就有了这条东夹河。哪知道这一挖把霍城给挖坏了!东夹河挖完的第一年,就连着下了好几场大暴雨,地全涝了!那一年真是颗粒无收啊!”

    店主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小时候那会儿,虽说雨水少,却不耽误种地,遇着小年收会成差一些,倒也不至于绝收。可这河一挖通,霍城的天就全变了!现在一半的庄稼地成了沼泽,但凡有点门路的,都逃去别处谋生了。”

    店主摇了摇头,十分感慨,“上个月土地老爷说的那次决堤,听说是这几年最大的一次,死了不少人,也不知道现在城里是个什么情况。”

    平安一听这话就担心起来,忙转头看向李小浮,“那我们明天还去霍城吗?”

    “去。”她丝毫没有动摇的念头,“顺道去看看东夹河。”

    若是霍城真如店主所讲,属于有人强行逆天改换风水,她就更要去了。

    因为当年李清水领着她,也是专往这种地方钻。

    店主却替他们发愁,“你们要去霍城?现在那里乱的很,我劝二位要是没有急事,就别往那儿去了。”

    李小浮笑笑,“我…”

    话还未说完,眼角突然瞥见一个人影杵在门边。

    那人只露半张煞白的脸,还点着一团大红色的胭脂,活像今天早上现扎的柳士彬。

    李小浮一个激灵直接吓得跳到拖油瓶的身后,“你你你…看、那是个什么玩意?”

    店主应声转头,只见一个纸糊的人脸缓缓从门边露了出来。两团猩红的胭脂点在一对死鱼眼下,当场就把拖油瓶的筷子吓掉了。

    “你…你你是何人!!”店主抄起桌上一只空碗,指着那个纸人筛糠一般道:“我我我这店可是有土地老爷保保佑的!”

    三人缩成一团,一路哆哆嗦嗦退到灶台边,却见那个纸人缓缓移进了门,大有往店里走的趋势。

    就着门口灯笼的黄光,李小浮这才正式看清这个纸人的全貌。除了一张纸糊的脸,其余地方都被一个大斗篷捂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都看不见。

    “土地老爷?”店主忽然把手里的碗放了下来,甚至有些高兴地对身边两个人说:“土地老爷来了!这就是土地老爷!”

    李小浮惊呆了,“土地老爷怎么扎个纸脸?你没看错?”

    这明显就是上坟烧的纸人啊!

    “错不了!上次土地老爷来,也是穿的这件衣裳!”店主拍着胸脯向李小浮保证,说完撂下碗就往桌子那边去。

    然而,纸人挪到了那碗肉面前,一只脏兮兮的小手突然从斗篷里伸了出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纸人拎起碗来扭头就朝门外跑了!

    他转身太急,直接把头掉在了地上。

    剩下的半截身子夺门而逃,很快隐入漆黑夜色中。

    跟地上这双死鱼眼对视片刻后,店主终于反过味儿来。

    哪里是什么土地老爷,分明是披着土地老爷的衣裳来抢他肉的熊孩子啊!

    “你给我站住!”

    店主他怒吼一声,抄起门边的扫帚就追了出去。

    李小浮踢了一脚地上的纸人头,琢磨着刚才那个身影的高度,许是个半大的孩子,于是取了只灯笼,也追了出去。

    夜风又起,吹得地上的纸人头原地打了两个旋儿。

    两片红脸蛋正好冲着拖油瓶的方向转了过来,一双死鱼眼好死不死地与他来了个大眼对小眼。

    这哪里还吃的下去!

    平安撂下筷子,二话不说追着李小浮跑出门去。

    正如店家所说,从这儿出去之后,除了驿站和几个野店有星许灯光外,四野皆是一片深黑。平安瞥见李小浮正打着灯笼往林子里跑,急忙赶了上去。

    “阿浮姑娘,追到了没有?”平安紧紧跟在她后面,听见不远处有店主跟人扭打的声音。

    李小浮提起灯笼赶忙跑了过去,果然见到一个半大的孩子被店主摁在地下动弹不得。

    “说!这衣裳从哪儿偷的!偷肉也就算了,你竟然敢偷土地老爷的衣裳,你也不怕遭雷劈!”

    店主三下两下把那件斗篷从孩子身上扒了下来,仔细拍干净上面的土,认认真真折了两折,搭在了小臂上。

    小男孩十岁左右,脸又脏又瘦,倒是一双眸子亮得厉害,在灯笼下更是闪出几分不服气的光。

    “我没偷衣裳!”

    店主一巴掌呼过去,“还不老实!这明明是土地老爷的衣裳!你还说你没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