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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冷到极点,如今是领了一匹狼回来,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只会令她徒增罪孽。常菊凝永远无法忘怀,她用两只眼睛看到的铁一样的事实,在祠堂,在先祖面前,她的阿初是如何与子蕤讲出离谱的话的。
“回来那么晚,你不想看见我这张脸。”
“我讲过,无论何时阿初你都是我妹妹,是我学生,孩子做错了,训斥一下也就够了。”
妹妹,在她心里。越过心里那道坎的郑念初不回头了,憎恨的想法一霎时倾吐干净,她愈发不想在道德的漩涡里挣扎,她是什么都能放弃,她是自私,自私到极致的小女子。
仰慕的高山坍塌不了,真相的冲击力使得她越来越接近她,她努力靠近,去她去过的地方,走她走过的路,甚至成为她的学生,想比她更加的优秀,她看见她,不是低头,是平等的看待,她不是这个家收养的可怜的孩子,她不是叫她父母伯父伯母。
她卑微的蓄出那些字“我……能不能不是……你妹妹……”
“念初,你说什么。”
“我发现自己病了,我嫉妒和你靠近的每一个人,羡慕他们,想的深了,我哭时你跑着来安慰我,我精神一定是出问题了,犯了世俗不容许的罪过。如若因我荒唐的行径,你不能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忏悔。我要跟着你,一辈子。你嫁去章家,我……”
“怎么。”
“我去当老师,天天在你身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我们一方先老去。”
“你……替我养孩子。”
她脸通红,不多否认。
“你为什么想生别人的孩子。”
她憎憎道。
郑子蕤不多言语,郑念初的一番发自肺腑的荒唐言,时刻触碰她的底线,她反复提醒自己是青城大学的老师,她的好妹妹不是古代位高权重的女皇,没有勇气在别人耻笑谩骂中度日,她必须在这种迷离错综情感萌芽前掐断,她意识到了。
“念初,你我非亲人,只能是陌生人,你懂吗?”
“陌生人。”她重复郑子蕤对她们关系的定义,如释重负的点点头,陌生人也罢,这种敷衍的解释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她自我圆场,蹦蹦跳跳像个两百斤的胖子,嚷嚷要去买一大堆的甜食。“我去买糖葫芦。”
“你的牙真不要了。”
“等我老了你一口一口喂我,我赌你比我活得久。”
“不要去,阿初。我会和章俊笙结为夫妻。”
“你骗我,哄傻子一样,我不是那么好骗的,我吃饭,长脑,学新思想。”郑念初后退几步,她曾满怀期待的在大学一角柳树下等郑子蕤,不巧先在祖祠前领会的是郑子蕤的决绝的推诿。
“没人那么说。”
她背过身去,直了直背,面无表情宣布这条喜讯,很快青城又会有一对般配的夫妻,和一个一无所得的怨女。
郑念初中了邪一般,愣在原处,两腿打颤……多一个时辰,她拥有了传说中狐狸的本事,一定让子蕤把刚才的话全部收回去。
“子蕤不要嫁,我受不了。我对这个家的财产没那么多想法,你想要全部留给你。”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没把我当成家人吗?”
“不是,是你不够了解我,我听见你在大学校园和别人窃窃私语,我害怕,害怕你讲我许多坏话,我不晓得是害怕那些话,还是害怕你这个人,原来不是那样,你与我不是那样疏远。”
“别发神经。”
“子蕤,你不能偏偏这个时候嫁了人或者看着我出国去,我会疯掉的,我定是生了怪病,愈发无依无靠了。”
“我已然决定,放出来的话收不回去。”
“你对他无情谊,如此草率。”
“阿初,你有意无意的提示已经给我造成负担了,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你忘了你讲过要留在青城大学研究历史的么,让郑念初的名号响彻整个校园。”
“我舍弃了,全部舍弃了,那是死了的蒋若颜,不是活着的郑念初。”她的往事不过脑的倾吐出来,无论真与假,她不要像梦中寻墨染一样,得不到爱,抱着孩子死去,丈夫幸灾乐祸的娶别人。梦里那个女子的窝囊气她受不得。
“你是怕雷打下来劈不到你。”
她的突然吓坏了郑念初,小阿初像惊弓之鸟一般乖乖的待在旁边聆听她的教诲。
“母亲。”
“住口,你存了什么心,不安分的打搅子蕤,你静静坐着你父亲的家财大半是你的。外人说什么,丝毫不会影响你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家,没了记挂的地方,冷心之处算什么家,子蕤嫁了,母亲您知晓了,我还有什么可想。”她倦意四升,鞭子抽着处的肉隐隐作痛,刻在浅表皮肤斑驳的伤痕该是几天几夜做梦消不掉。
“你的家啊,在这。怎么,念初,你受了什么刺激。”
她慌了,小小一刻她领悟到郑康明所说的镇不住这个焦躁烦忧孩子的意思,安排她远去国外留学,念初的心不当是留在家里,不当是跑去落脚地,漂泊的心消散的了无踪迹,反而生出一个可怕怪物来,留着懒散的头发漆黑寂静的夜吓走很多人。
“我喜欢通史,对国学毫无兴趣,偏偏去选修了子蕤教的国学,母亲知晓理由吗?”
她痴痴呆呆的问。
常菊凝紧蹙双眉,冷歇片刻,给了她认为满意的解释。“这个家里出过博士,你姐姐够优秀,我私心想你较劲,那是喜事。”
“好笑事,我只想每天见到子蕤,毕竟学习这种兴趣,没完没了,下下辈子,我保证不了再见到她,我比母亲更容许子蕤嫁得好,她过的不幸,我得救她,因为我没了她会死,母亲可当成下在我身上的诅咒。”
“疯了,疯了。”
她听了变天的消息,死命的摇晃着念初的肩膀。“你会死在唾沫星子里的,只你一个人,我再是闭着一只眼,没人原谅你,好不容易得来的成就,念初你天真以为你还能待在大学吗?”
“待不了走,没什么大不了,我不属于这里,收留了我感激您。”她支撑残躯站起来,不痛不痒的讲了句,“外人家的孩子没心,在青城,不需要太干净体面的人,尽是累赘。”
“没良心的。你做什么我都理解,但这个家我是死也不能放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