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我现在连哭都不可以吗?

汤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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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顿并不愉快的晚餐,吃将近两个小时。

    席间看似欢乐融洽,实则暗潮汹涌,好比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整个过程,郁凌恒一直很低调,除了初润山找他说话的时候回答一两句,其余时间一概沉默。

    云裳则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只是低着头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些什么。

    她就默默地听着,听着初润山不遗余力地撮合自己的孙女和郁先生,听着他句句都能扯到他们曾经的恋情上去……

    听着他们曾经有多恩**,听着他们若在一起有多般配,听着他们若结合下一代会有多完美……

    云裳一边吃着,一边在心里苦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其他星球上的生物,是个丑陋的入侵者,所以人人都讨厌她,嫌弃她,排挤她……

    初家就不说了,连郁家也视她如眼中钉,想想也是蛮心酸的。

    想起一句话——一入豪门深似海!

    想要融入像郁家这样的大家庭里,靠一个男人的寵**,只怕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谁又能保证,郁凌恒会**她一辈子?

    云裳食不知味地嚼着咽着,懦弱的因子,又在慢慢发酵……

    在她情绪最低落的那刻,面前的小碗里突然多了一只虾……

    她抬眸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初恺宸。

    初恺宸没看她,只是给自己也钳了一只虾,慢慢地剥着虾壳。

    云裳又低头看着碗里的虾,眼底划过一丝冷笑。

    做什么?

    给他爷爷赎罪?

    他的爷爷正理直气壮地做着伤害她的事,他以为,他给她钳只虾就可以把一切都扯平?

    云裳面无表情,把碗里的虾钳出来,丢进骨碟里。

    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个自私又小气的女人,他的家人正在伤害她,那么不管他无不无辜,都已是她的敌人!

    眼睁睁看着她极尽嫌弃地把虾丢进骨碟里,初恺宸正剥着虾壳的手一僵,连忙垂下眼睑,掩饰着眼底的黯然……

    云裳才不管自己这样的举动伤不伤人,反正她这会儿已经被他的家人捅了那么多刀,正痛得不行,他不知死活送上门来,活该被她拉着垫底!

    本以为吃完饭就可以解放了,哪知却是新一轮的伤害来袭……

    晚餐过后。

    郁嵘和初润山在客厅喝茶,约莫半个小时后,初润山终于起身告辞。

    云裳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见初润山对郁凌恒说——

    “凌恒,小丹喝了酒,不能开车,你送送她可以吗?”

    听起来是询问,可言辞间却透着一丝命令,分明有种非要他送不可的强势。

    郁凌恒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初丹倒先摇了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的确!她很**郁凌恒,但她有她的骄傲,她讨厌这种腆着脸倒贴的行为!

    她怎会不明白,当一个男人不再喜欢你了,那么你越是卑微,他就越是看不上你,你越是步步紧逼,他越是厌恶反感……

    他不喜欢她,她即便伤心,目前为止尚能忍受,若被他厌恶……往后她该如何自处?

    “喝了酒不能开车,这是常识你不懂吗?”

    初丹话音未落,就遭到初润山的厉声呵斥。

    那严厉的语气,明显已动了怒。

    初润山的确很生气,这一晚上他都在为她争取,可这平素里乖巧听话的孙女今晚却一直在忤逆他,跟他对着干。

    试问他怎能不生气?!

    初丹的脸色瞬时苍白如纸,低下头红着眼,不敢再说一个字。

    气氛变得有些僵凝……

    “凌恒啊,初爷爷难得跟人开口,你不会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拒绝吧?”初润山转头看着郁凌恒,目光犀利似箭,不冷不热地淡淡笑道。

    郁凌恒不打算卖账,正准备把郁晢扬推出去做挡箭牌时,云裳先沉不住气了。

    云裳鼓足勇气上前一步,对着初润山谦卑礼貌地小声开口,“老爷子,阿恒也喝了一点,不如让我——”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并非随便来个人送我就会放心!”初润山轻蔑地瞥了云裳一眼,极不给面子地冷冷说道。

    随便……

    简单两个字,直接把云裳分到佣人一个级别,说不定还不如。

    郁凌恒眸色一凌,俊脸沉了下来。

    云裳连忙看了眼郁凌恒,示意他别冲动,然后她扯动唇角,陪笑道:“没事啊老爷子,您若只放心阿恒,那就由我和阿恒一起送初小姐——”

    “小丹的车是她生日的时候我送的,她很喜欢,仅次于自己喜欢的男人,现在男人被抢了,我不觉得我孙女还会喜欢让你碰她的车!”

    初润山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云裳呼吸一紧,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瞬间击溃,像突然哑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倒不是心虚,只是惊诧他怎么可以把这种不要脸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她哪有抢他孙女的男人?分明是初丹离开郁凌恒在先好么!

    能说出这种强词夺理的话,也真是够了!

    “初老爷子——”

    初润山的话那么不客气,郁凌恒忍无可忍。

    “老爷子”前带上姓,少了亲切,多了严肃,充分显示他也动了怒。

    “阿恒!”

    然而郁凌恒刚一开口,就被郁嵘出声喝止了。

    郁嵘缓缓站起来,目光如炬地看着郁凌恒,说:“你初爷爷难得来我们家做客,现在小丹喝了酒不能开车,于情于理,该你送!”

    云裳的性格从来都不是包子,今晚她已经忍气吞声的憋了一晚上,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别冲动别任性,要以大局为重。

    可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就觉得特别委屈,真是忍不住了……

    她一脸愤然,上前一步就要捍卫自己的婚姻和立场,可就在她要说话的那瞬,郁嵘冷冷看了她一眼。

    老祖宗这冷飕飕的一眼,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就觉得自己一颗坚定想要据理以争的心,瞬间就凉了个透……

    她低下头,悄悄退回原处。

    老祖宗这是不许她再说话。

    由此可见,老祖宗的心分明是偏向初丹的……

    在“和老祖宗杠上把事情闹僵让郁先生为难”与“闭上嘴沉默让自己受点委屈”之间,云裳选择了后者。

    她**他,不忍让他为难……

    只是送初丹回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嗯,没什么大不了!

    有句话说得好——我若在你心上,情敌三千又何妨?

    只要他**她,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裳低着头,不停地在心里开导自己,大拇指的指甲使劲儿地掐着食指侧面,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企图让疼痛来麻痹自己的心……

    老祖宗发了话,加上局势所迫,郁凌恒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

    车内,一片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

    郁凌恒开着车,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尽可能地把车速提上去,一言不发。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把初丹送回初家。

    然后回去安慰郁太太。

    郁太太今晚受的委屈,他全都看在眼里,心疼她的同时也痛恨自己。

    恨自己不能好好保护她!

    他**郁太太,这无需质疑,可老祖宗是他最尊敬的亲人,且年事已高,他又怎敢刺激?

    若今天是换了另外的任何一个人,为了郁太太他都可以与之抗衡,唯独老祖宗不行!

    车,在宽阔的马路上快速往前行驶……

    突然,副座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郁凌恒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剑眉轻蹙。

    初丹今晚被劝着喝了两三杯白酒,这会儿已然微醺。坐在车里,想着曾经相**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变得一句话都没有,心里的委屈瞬时崩溃,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眼眶。

    她狠狠咬着唇,死命压抑,可越是压抑,眼泪越是不停滚落。

    她想着,今晚受委屈的何止是云裳一人,那样的局面,她又何尝不委屈?

    医院一别,她是真的下定决心放弃,今日老祖宗回国,她本不想来的,可在爷爷执意的要求下,她又找不到理由拒绝。

    她是真的没想到,爷爷会在餐桌上说那些话……

    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当爷爷说那些话的时候,身边的郁凌恒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寒气……

    她不止委屈,甚至还觉得难堪!

    她有她的骄傲,她有她的尊严,郁凌恒不**她了,她很痛很难过,但在无力挽回的情况下,她还想骄傲转身,还想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所以她决定放弃!

    可今晚爷爷都做了什么?

    爷爷把她的尊严和骄傲都狠狠踩在了地上!

    郁凌恒都已经不要她了,爷爷还非要她送上门去给他嫌弃……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狠狠泼了一盆盐水……

    云裳受了委屈,有他疼!

    可她受了委屈,又有谁看见?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初丹压抑的啜泣声,闻者心酸。

    郁凌恒的眉头越锁越紧,狠狠咬了咬牙,沉声开口:“初丹,别这样好吗?”

    他的语气那么冷漠,那么无情,没有丝毫的关心或心疼,有的只是浓浓的不耐。

    初丹倏然崩溃,勃然大吼:“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现在连哭都不可以吗?我的心很痛,我难受,我只是想哭,这都不可以吗?!!”

    一贯优雅美丽的初丹,从未如此失控过。

    郁凌恒无语,有些没好气,“你这是何苦?当初是你——”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不是我!!不是我!!!”初丹泪流满面,近乎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吼。

    郁凌恒狠狠拧眉,片刻之后,他冷冷看着前方,神色肃冷地说道:“初丹,不管当初我们为什么分手,分了就是分了,我最后说一次,我不会再回头!”

    “我没求你回头!我没求你回头!!郁凌恒,我已经不奢求你会回头了啊,我只是想哭会儿,你让我哭会儿行不行啊?!”她哭喊,情绪全盘崩溃。

    “初丹……”

    “我求你!我求你行吗!!你让我哭会儿,一会儿就好!”初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郁凌恒暗叹口气,方向盘一转,把车靠边停下。

    初家距离此处只有几分钟车程了,初丹这个样子回家肯定不行,只能等她哭够了再说。

    听着初丹悲悲切切的哭泣声,郁凌恒心里烦躁得不行,他就觉得她很不可理喻,明明当初要走的是她,现在放不下的也是她,到底想怎样?

    女人怎么都这么麻烦?!

    对他来说,郁太太已经是个超级大麻烦了,她若生起气来会要了他半条命,所以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别的女人。

    他的郁太太一个人在家里,这会儿只怕已经在胡思乱想了,等他回家还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局面等着他,想想他都觉得头皮发麻。

    那只小鸵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退缩,有时候他真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初丹的哭声由大变小,由崩溃大哭到小声啜泣,约莫二十分钟后,才终于将失控的情绪恢复平静。

    期间,郁凌恒未曾出口安慰一句。

    因为深知这样的情况他若出声安慰只会让初丹更难过。

    他一声不吭,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挡风玻璃,脑子里全是刚才他开车出来时郁太太那充满委屈和难过的眼神……

    心,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酸酸的,钝钝地疼……

    稳住情绪后,初丹深深吸了口气,一边抽`出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嘶哑着声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们可以走了吗?”郁凌恒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漠得仿若彼此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嗯。”

    对于他的冷漠,她已经有些麻木了,轻轻`点了下头,转眸看向窗外,不让他看到自己红肿的眼。

    郁凌恒没再说什么,启动车子重新上路。

    很快,车子到达军区大院。

    “今天晚上……很抱歉。”

    下车之前,初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有些嘶哑。

    正准备推门下车的郁凌恒顿了下,然后回头看向她,淡淡吐出两字,“没事。”

    其实很想说点什么的,但想想她也挺无辜,感觉说了也没什么意思,本来话都到了嘴边,最后他还是作罢了。

    “你放心,回家我会跟我爷爷说清楚,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初丹暗暗攥紧双手,强忍悲痛涩涩说道。

    郁凌恒下车,站在车门外看着初丹,“谢谢!”

    一声“谢谢”,说得客套又生疏,说完之后他就转身朝着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迈`巴`赫走去。

    然后上车,离开。

    ……

    初丹泪眼婆娑地看着走得头也不回毫无留恋的男人,支离破碎的心,在这一瞬……

    彻底死了!

    她哭了那么久,他别说心疼,连纸巾都没有给她递过一张,绝情到这个地步,她不死心还能怎样?

    罢了!罢了!

    当一个男人不再**你,把自己低入尘埃也挽不回他一丝怜悯,何苦呢!

    初丹深吸口气,强忍心痛擦干眼泪,下车走向驾驶座,上车把车开进大院,停进自家车库。

    一进家门,毫无意外地看到爷爷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品茶,一边看报。

    悠闲惬意的模样,分明是在等她。

    “凌恒呢?”

    一看孙女回来了,初润山本来面带笑意,可在看到她的身后空无一人时,脸色瞬时阴沉下来。

    “走了!”初丹随手把外套和包递给迎上前来的帮佣阿姨,淡淡回答。

    “走了?你怎么不留他进来坐坐?”初润山的语气变得严苛,饱含责怪之意。

    初丹双眼再度泛红,神情疲惫,微哽道:“爷爷,算了吧,他已经是有妇之夫——”

    “有妇之夫怎么了?豪门公子二婚三婚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初润山啪地一声把报纸拍在茶几上,蔑然喝道。

    “爷爷……”初丹双眼更红了。

    豪门公子二婚三婚的确正常,可她不想要一个二婚三婚的老公好吗!尤其人家根本不再**她!

    她就算再不济,也不想天天送上门去被人嫌弃啊!

    被自己深深**着的人嫌弃,那种感觉比用刀子剜心还痛啊!

    初润山怒容满面,恨铁不成钢地瞪视着孙女,“你说我一晚上厚着老脸给你争取机会,你怎么就不懂得好好把握呢?”

    “爷爷!”初丹勃然大喊,双眼含泪,“他已经不**我了!”

    “他以前**过不是吗?我的孙女这么优秀,让他重新**上能有多难?”初润山蔑然冷嗤,不以为然地哼道。

    “可是爷爷啊,他已经**上了别的女人,他根本就不会回头了!”

    “呵!回不回头由不得他!”初润山冷笑一声,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你只需告诉爷爷,你还**他吗?”

    **他吗?

    肯定**啊!

    即便已经被他伤得不得不放弃,即便已经死了心,可还是**的啊!

    初丹沉默,无声落泪。

    她无需回答,眼泪已经说明一切。

    于是初润山说,“既然你还**他,你放心,爷爷一定帮你嫁进郁家!”言辞凿凿,掷地有声。

    当初孙女出国,他以为是孙女想结束这段感情,加上当时出国深造对孙女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便没有多加过问,可孙女这次回来却说当初离开是迫不得已,虽没有跟他坦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苦衷离开,但只要孙女想嫁进郁家,他自是乐见其成!

    因为郁初两家联姻,本就是他期望多年的事!

    以前不强求,是因为孙子小恺在嵘岚上班,可现在郁凌恒居然把小恺调去分公司,岂不等于是发配边疆了?

    他很生气!

    所以现在,他一定得让自己的孙女做郁家的大少奶奶不可!

    初丹不明白爷爷哪来的这种自信,但她知道自己已经破碎的心再也经不起任何的碾压。

    她摇头,认输,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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