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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后,李晋冷着一张脸回了蜀王府。
今日李容与在殿前的表现令他惊诧,也让他终于找到了太子最近的不同寻常究竟出自哪里。
原来所谓的那个谋臣,是李容与。
李晋面色阴沉。
裴休也自晚宴上跟他一同回了府,见李晋神情阴鹫,多少猜到些缘由,“殿下可是在为郡主之事发愁?”
李晋嗯一声,“如今看来,萧六确实就是她杀的无疑了。”
而且萧六被杀仅仅是一个开端,可以说近来发生在他身上一切的不对劲和不顺遂,都是从萧六被杀开始的。
这让他很难不怀疑李容与可能是知道了些什么关于他的秘密,所以才会刻意的一直针对他。
“李容与不能再留了。”李晋当机立断道。
今日他已经见识过了李容与随机应变的本事,连死局都可以轻易化解。
“只要有她在,李庸的太子之位只会越坐越稳。”
“王爷打算如何做?”裴休问,心里有犹豫。
他知道自己侄子裴璟如今正爱慕李容与。他很了解裴璟性格,那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在没有得到自己心爱之物前绝不会轻易放弃追逐。
若裴璟知道蜀王杀了李容与,只怕是会一时冲动给蜀王和裴家带来劫难。
李晋微微沉吟,“当然是杀了最好。”
“那王爷可有把握做到万无一失?”裴休一脸紧张。
李晋有些犹豫,如实道,“这也正是本王现下担忧的。”
“李容与毕竟是郡主,又深得皇后喜爱,杀了她很容易,只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裴休已经懂了。
若皇后下令严查,即便是李晋也很难保证完全不留下破绽。
更何况如果他们真的做了此事,裴璟那边也并不好骗过。
裴休灵机一动,忽然一个计划涌进脑中,“王爷,臣倒是有一个比杀了容与郡主更好的办法。”
李晋眉梢轻挑,“你有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让郡主嫁给裴璟。”
裴休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郡主若能嫁进裴府,那可就容不得她再帮衬着太子了。据臣所知,裴璟管教女人是很有一套的,臣能保证郡主从此会被裴璟管得服服帖帖,只知在家相夫教子,再无能力插手东宫之事。”
李晋沉思一会儿,“办法倒也算是个办法,可她毕竟才十三岁,只怕李庸和皇后都不会同意她这么早嫁人吧?”
裴休笑道,“这个殿下不必担心,裴家在先帝当政时曾因为治水立过大功,先帝因此赐给裴家一道无字圣旨,如今刚好可以拿来为裴璟求娶郡主。既是先帝颁发的圣旨,别说区区太子,就连当今陛下,也没办法否决这道旨。”
这个主意好。
李晋心中一喜。
刚好裴璟离开长安时曾当街调戏郡主,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热度至今尚未过去。
裴家大可以利用这件事演一出苦情戏,就说裴璟对李容与一见钟情,已到了茶饭不思,快要疯魔的地步。求陛下看在裴家就这么一个嫡子的份上,成全了裴家,将郡主下嫁。
李晋连连点头,“不错,就这么办吧,越快越好,最好今年就将她嫁过去,本王可不希望明年再看到她继续住在东宫中了。”
裴休垂首应是,“那臣现在就回府去和家兄商议此事。”
李晋嗯一声,“还有,李凯马上回来了,该准备的快些准备好,这一次,本王定要他死。”
“是。”
黑夜沉沉,遮住李晋眸中最后一点光亮,让他整个人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
……
……
晚宴之后,长安城又平静了两天。
杨雄和韩似虎就住在离东宫不远的驿站中。如今魏王厌胜之事尚未了结,永平帝又大病未愈,朝廷一时无力分心安排和亲事宜。
不过看杨雄和韩似虎的态度,他们似乎也并不急着迎大义公主回去。
杨雄是希望等永平帝病好后能见上一面,说几句恭维话讨好一下。
他虽同是武将出身,却并不像韩似虎那么笨,完全不懂得审时度势。
他知道如今两国表面维持的平和全拜突厥所赐,一旦突厥不再构成威胁,梁国只怕立刻就会变成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不过他也并不为此感到心痛。毕竟梁国主杨纂昏庸无能,朝廷之中奸臣当道,早已是一片乌烟瘴气。
即使没有齐国,杨氏一族的执政也坚持不了太久了,很快就会被朝廷各类权臣的势力瓦解瓜分。
所以趁现在他要赶紧讨好一下永平帝才行。说不定日后能因此受到些什么好处也未可知。
而另一边的韩似虎当然不会像杨雄一般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因为李庸的关系而不想回梁国。
自从那日晚宴之后,他就跟李庸成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两人每日里都借着招待使团的由头,凑在一处喝酒猜拳或是打马走街串巷,乐此不疲,一拍即合。
他在梁国的时候何曾有过这种这种快乐?
梁国主杨纂自诩雅士,最瞧不起的就是他这种没念过几天书的武将了。平时上朝,连理都不愿理他。
如果可以,他还真想做齐国的将军。
“那就做齐国的将军!”
李庸借着酒劲,忽然拍案而起,豪气冲天拍着自己胸脯道,“来齐国,等我做了皇帝,梁国给你什么,我李庸都加倍给你,如何?”
韩似虎却斩钉截铁摇头,“酒后说笑罢了,我韩似虎岂是那种会抛国弃家首鼠两端之徒?”
李庸哼一声,“愚忠!”
韩似虎眼睛一瞪,“你懂什么?家再破也是家,若你我有一天在战场相见,为了我的家人,我可不会对你手软的。”
李庸哈哈笑,手指戳了戳自己胸膛,打着酒嗝道,“老子可是太子…嗝…你见过谁家太子…嗝…出去领兵打仗的?所谓君之嗣嫡…嗝…不可以帅师,懂不懂?”
李庸在笑,笑容里却没有骄傲,反而透着几分凄惨。
他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拿起兵器做一个武将。
可惜如今年近四十,蹉跎半生,也终是未能达成儿时愿望。反倒始终被束缚在长安这座牢笼里,随着年纪增长,愈发受到礼教的禁锢,到最后彻底沦落成了权力的奴仆。
“罢了,罢了。”
李庸摆摆手,再度斟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来!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毕竟明天…我皇弟,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