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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孩子望着从他脚下欢快流过、突然倾泻直下的瀑布,开心地拍手叫道:“好棒,好棒!这就是妈妈喜欢的那个瀑布嘛?”
“是的,很壮观吧!”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对啊!”孩子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悬崖,却不知背后的成年男子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悄悄地抬起双手,似是要把孩子推下去。
成年男子的手差点就要碰到孩子的背,孩子忽一转身,成年男子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双手迅速抽了回去,塞进了裤子口袋。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这个生日礼物我太喜欢了。”孩子似乎刻意避开喊成年男子叫“爸爸”,兴奋地说道:“太阳快下山了,这里还有点冷。我们什么时候去外公外婆家?”孩子的胳膊环抱在胸前,双手不停地搓着上臂,“你说过你已经通知了外公外婆,今晚我们去他们家为我过九岁生日的。我还想看看另一个妈妈,就是你说的妈妈的同卵双胞胎妹妹。我们现在就出发,好不好?”
“其实。。。我是骗你的。”成年男子慢慢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因为他观察了一段时间,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呵呵。。。”孩子把右手食指放在了唇下,自讽地笑了几声,“我就不该信你最后一次!”他突然双眼圆睁,怒吼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妈妈推下楼梯,让她凄惨死去?我本以为你是爱我才要和妈妈争夺抚养权,其实根本不是,你只是想利用我!利用我的身体为你谋利!利用你制造出来的父爱假象去创作新的艺术巅峰!可是这个假象终究是幻影,你的父爱是假的,所以你无法在假的东西上创造出真正的艺术品!你把我骗来这里是为什么?你一次一次把我投向你的信任撕得粉碎,你对得起父亲这两个字嘛!”九岁的孩子说出的话成熟得可怕。
“你说呢!”成年男子快步上前推搡着孩子靠近悬崖,眼里透露出冰冷的寒意。
“你不要靠近我!你个畜生!”孩子一边吼着,一边从水里拿起一个小石子朝成年男子扔了过去。
“畜生?”成年男子的眼神越来越冷,“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叫自己亲生父亲为畜生?”他越来越逼近孩子。
“你不要过来,听到没?”孩子一步一步往后退,已经退到了悬崖边,再无可退。他拾起更多的石子,扔向了成年男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过来嘛?”成年男子终于露出了浓浓的杀气,“你和你妈一样都爱忤逆我,我不得不除掉你!”
孩子一惊,随意仰天大笑了几声,“在刚才上来看到瀑布时我就有了这个预感,可惜我意识到的太晚了。。。。”
突然孩子猛地两步上前朝着成年男子一撞,希望能借此冲力撞倒他,或许自己还有机会逃跑。然而孩子却被眼疾手快的他给一把拽住了衣领。孩子拼命地挣扎拍打着推搡着他,想尽一切办法要摆脱他的束缚。几个来回的推搡后,孩子突然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就这样直直地掉入了瀑布。
“啊!。。。”谭路浑身一激,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梦,又是那个梦,那个十六年前发生过的真实的梦。多少次了,他都这么在睡梦中惊醒。多么希望有一天能真正忘记这些梦魇,过上亲朋好友团团转的幸福日子。想到这儿,他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复仇戏已经上演了,又怎么可能过上幸福的日子。经常走在黑夜里的人,连影子都会舍他而去,又何况是亲朋好友呢!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五点了。市长应该起床了吧,算了!再等一个小时吧,这颗棋子还是比较乖的,他不忍心打扰棋子的睡眠。
他走进卫生间,打开了淋浴喷头,任由水拍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心。。。却飘到了别处。一个仇人已经除掉了,说来这个仇人也真不抗毒,明明自己的目的只是让他中铅毒后生活不能自理,来作为对他的惩罚。因为在自己的眼里,这个仇人造的孽还不至于需要用命来还。至于其他的仇人,哼哼,明天可能有俩个人要偿还债务了。
“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谭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淋了一个小时的澡,伸手从旁边的挂钩上拿过一条毛巾,把身体擦干,换好衣服,走到卧室的电脑旁。
一番熟悉的操作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变声软件。
他将手机里的电话卡取出,又从他保存了几十个无记名卫星电话卡的盒子里随意抽取了一个再装上,按下一串数字后,把手机放在了电脑音箱旁。
“嘟嘟。。。”
电话接通,他开始在电脑上打字,“喂,我是LU,市长在吧?”音箱里冷冰冰的机械声传到了电话的那头。
。。。。。。
德特莱夫·沃尔特,五十九岁,身高一米八八,原市警察局局长,由于政绩显著,领导能力极强,于2005年在竞选市长的民主选举中脱颖而出,并连任三次,成为汉兹市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市长。下一次民主选举将在2023年夏季举行,其有望再一次连任,因为市民们一直都给与他最大的支持,认为他是有史以来最公正最清廉的市长。
就是这样的一个风云人物,在四年前,也就是2016年二月份,收到了一份厚厚的信。当他打开信件后才明白这是多么大的一份“礼物”。信封里全是他当初在市警局时偷税漏税,收受贿赂制造冤案的详细资料以及他暗箱操作、通过不正当手段当上市长、贿赂官员和富商的各种证据。他当场大怒,立刻将信件丢进了火里销毁。然而往后的两个星期他接二连三地收到同样的信件,几次折腾后,他总算明白了,这人寄给他的所有资料都有存档,不管他销毁几次都没用。他怒气冲冲地想要揪出来这个人,再让这个人悄无声息地永远消失,可是他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揪他出来?
他曾经暗地里找地下情报人员帮忙检查过信件,上面却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掌纹以及其他有用的信息。信件上也没有邮戳和邮票,明摆着是某人暗戳戳地偷偷投进他家的邮箱里,而他一直都没有察觉。他更不可能求助于警方,不然就等于把自己剥了个干净赤裸裸地放在众人面前,不仅会丢掉现在好不容易维持的高高在上的位置和形象,而且会名声狼藉、剩余的日子都得在监狱里度过,他可不要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他的性格就是,宁愿光鲜亮丽地死在高位上,也绝对不要像老鼠一样在监狱里苟且偷生。
在两个星期内连续收到六次厚厚的信件,又六次烧掉了那些资料后,对手消停了近一个月。正当他心下有点喜色,觉得那个人终于放弃和自己较真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没有邮票邮戳的信。这封信很薄,直觉告诉他,这封信相比之前那些资料肯定更让他难堪。闭着双眼,双手发抖地打开了这封信,凭着触感,他觉得这是一张照片。慢慢睁开眼睛,“啊!”他惊叫了一声,这,这不是前几天的事嘛?他只不过是跑出去消遣了一下从而减轻这个对手强加给他的压力,为什么会被对方抓到把柄,还拍成了照片寄过来?!他彻底蔫了,这要是让世人知道,他会被所有人唾弃,成为史上遗臭万年的市长。
我投降了!你赢了,你到底想要我干啥?不会只是想着要吓唬我吧?!他心里想着。
过了两天,一个不显示来电号码的电话打到了他市政府的座机上,里面传来了冷冰冰的机械声。
“喂,市长德特莱夫·沃尔特在吗?”
“我就是,你是?”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你应该能猜到我是谁。”
“。。。你是寄给我那些信件的人。”
“呵呵。。。”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并不想回答,“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可满意不?”
“你到底是几个意思?单纯地想吓唬我,还是想利用我的地位为你谋利?”
“聪明!不愧是能在市长交椅上连任三次的人!”电话那头传来了拍手的声音,“你女儿现在不是在AIH律师事务所里实习嘛?她那事务所里有两个我看不惯的垃圾,你帮我除掉他们。”
“这。。。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我寄给你的资料就会在明天的各大报纸上出现,你就等着声名狼藉去吃牢饭吧!”
“可我要是帮你除掉他们,一样会因为故意杀人罪坐牢。”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不会被警察发现,最后只会被认定为意外。”
“那你要我怎么做?”
“你女儿的律师所好像从十来年前开始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八月中下旬所有的工作人员会跟着所长一起借个游艇在北海玩四天,抽这个空下手,找个绝佳的机会制造海难,到时候你自然就没有嫌疑。”
“可是,不一定今年就能遇到最佳的机会,还有我绝对不可能也不可以出现在那个船上,我又怎么制造海难?”
“呵呵。。。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后年,我有的是时间等。你只要回答我,愿不愿意合作。”电话那头依旧是冷冰冰的机械声,“至于你说怎么制造海难,巧了,那船上三个员工里的某个人正好就可以满足帮你的条件,只要你愿意帮他解决他的头号难题。”
“什么难题?”
“他老婆得了尿毒症,本来这病并不遗传,可不知道是饮食问题还是怎么的,他女儿也得了。简而言之就是这俩人得了严重肾衰竭,只能靠透析或者肾移植来维持生命。你知道肾透析是怎么一回事嘛?”
“不知道。”
“这包括两种,一个是血液透析,一个是腹膜透析,不管是哪一种都会让病人痛苦不堪,而且还会引起其他严重影响生活质量的并发症。为了避免一生都受痛苦的折磨,病人都倾向于去寻找匹配的肾脏进行移植,然而这母女俩的血型都是RH阴性O型血,很稀有,而移植肾脏首先就要满足血型相容,所以很不幸的是已经五年多了,她们母女俩都还没找到肾源。。。我想你应该明白她们需要你的什么援助了吧?”
这人应该不至于知道他的所有黑暗过往吧?市长德特莱夫想了一想,不解地问道:“我能帮她们什么啊?顶多资助点钱,让她们去国外试试。”
“呵呵呵。。。”电话那边传出来一阵不清晰的狂笑,“我说市长大人,您可真是健忘啊!难道忘了您还是市警局局长那会,倒卖局里没收的毒品时遇到了地下活体QiGuan买卖组织的事了嘛?您好像后来和这个组织还来往了四五年啊,有好几个人因此莫名其妙失踪了!虽然您现在可能和这个组织没什么瓜葛了,但我想以您的关系网,再去联系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市长德特莱夫早在听到“地下活体QiGuan买卖组织”几个字时,脸色就已变得灰白如粉刷的墙壁。这电话那头到底是何许人也,既然连他曾经处理个干净的如此隐秘的过去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他觉得浑身被一股寒气笼罩,从骨头里透漏出来的惧怕让他有如置身冰窖的感觉。他舌头开始打颤,“我。。。我试试!”
“就等你这句话呢!你记一下那个员工的联系方式,跟他好好谈谈,相信你的谈判技巧会让我们合作成功。毕竟以那个员工的专业技术,制造个不被警方发觉的船难太容易了。”之后电话那头就详细地给出了一个联系电话和姓名。
市长德特莱夫战战兢兢地在电话边的便签纸上按照电话那头的嘱咐抄下了所有的信息。他不明白既然对方计划得如此周全,完全可以乔装打扮了自己动手,他信对方完全有能力成功制造看上去像意外的事故,这人太深不可测,心思太缜密了!可这个人为何要多此一举地让他去联系一个船上的员工来制造这起事故?犯罪的话,多一个人合作,成功率不仅会大幅度降低,而且被警方抓住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你。。。既然计划得这么好,为啥不自己动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我嫌脏,不想自己动手。脏东西还需脏人来处理。”
“。。。”市长被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呃。。。我该怎么称呼你?”
“LU,叫我LU即可!”对方回答后就挂了电话。
。。。。。。
二零二零年八月十九号,清晨四点。
市长德特莱夫·沃尔特这两天一直在等着LU的电话。明天就是AIH律师事务所组团出发去北海游玩的日子,他女儿也和他提过了。倘若像往常几年一样,那么LU肯定会在今天早上打电话过来。
愣是等了两个小时还没动静,中途他还去女儿的房间偷偷看了好几次。不错,小丫头去参加女性朋友的生日派对还没回来,看来不会听到自己和LU的通话了。
六点刚过几分钟,电话铃响了。瞥了一眼,看到并没有显示来电号码时他就知道,电话那头—是LU。
“喂,我是LU,市长在吧?”一如既往冰冷的机械声从电话里传来。
“我就是。”
“明天能下手嘛?”电话那头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太清楚,那个员工还没跟我联系!我等会电话过去问问。”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明天就会动手。”
“那个。。。”市长德特莱夫想问怎么给LU好消息,他又不知道联系方式。虽然他曾经有找过地下非法情报组织去调查LU的电话号码,得到的结果是对方用了卫星电话,使用的是铱星信号,用过的十几个号码都来自不同的国家,且是不记名卡,根本就没办法继续追踪。
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声,LU已经挂断了电话。
算了,不问也罢,计划成功了的话,LU自然就能从报纸上得到消息。他站起来慢慢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有机牛奶,在旁边桌子上的玻璃杯里倒了一点。打开了微波炉后,他按下了四十秒的键。
他一口气“咕嘟咕嘟”把牛奶喝了下去,再次走进自己的卧室,拿起床头柜上他专门用来联系那个游艇公司员工的手机,按下了一串数字。
“喂,你找谁?”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找你,知道我是谁吧?明天AIH律师事务所的所有员工就会出发去旅游,你怎么想?”
“你说那事啊!今年老天都在帮我们,明儿半夜就能动手!”
“哦,怎么说?”市长尽量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这任务都拖了四年,终于要完成了。当初LU可是说了,处理掉这两个人,再完成一次其他任务,就可以拿回所有不利于他的资料原件。
“今年不是疫情特别严重嘛,我们老板的所有船只从二月份就停止运行到这个月初才重新开张。本来有十几艘游艇在今年六月份就该送去定期检修,但上半年我们公司亏损严重,老板觉得船在二月到六月之间有五个月都没用过,那就等于没损耗啊,所以他往后推了五个月。八月开始用的话,明年一月份再送去检修也不迟。而你女儿的律师事务所借的游艇就名列在检修之内。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这意思是。。。你打算用看上去像是游艇长期未检修导致技术故障的方法将船弄沉?”市长德特莱夫在心里不仅赞了一下,这计谋绝!“但你得保证我女儿的生命安全,她也在船上!”
“你放心吧!那条水道我都摸熟了,大概每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就会有其他船只经过。何况连续几个月的停泊让那些船老板们这个月初开始都比以前更忙,誓要把之前五个月的经济损失最快捞回来,船只来往只会比往常更多。”
“不错!”市长想了一下,又问道:“可是,你怎么保证那个所长和那个老女人肯定会被淹死呢?”
“呵呵。。。”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串笑声,“那两人在某种程度上真的绝配!你知道他们俩搞婚外情吧,而且他俩还是酒鬼。更何况疫情来袭后的封城搞得他俩十有八九一直找不到机会裹床单、畅饮。憋了这么久的欲望一旦爆发,你说会咋样?”
这人的智商挺高的啊,根本不像是个小小的打工仔。市长德特莱夫心里想着,冷不防被电话那头打断了思路。
“我忘了说了,明天半夜阵风可有七级,或许短时间内还能到达八级。要是船在这个节骨眼上沉了,我只能保证你女儿一个人的生命安全。”电话那头顿了顿,“你准女婿也在船上,就不怕他会出事嘛?还有其他人,你也不管死活?凡事总有意外。”
“。。。”市长德特莱夫沉默了十几秒钟,“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除了我女儿以外,不用管其他人死活!还有。。。别称呼那人是我的准女婿,我可不想女儿跟个亚裔结婚。”那男的要是淹死了就算了,反正女儿大不了哭一场,伤心个几天。或许他安慰安慰,没准还能让他们父女间的关系好转。
“狠人!”电话那头的某人朝着话筒竖了个大拇指。
“对了,说说关于你的事。”市长德特莱夫揉了揉眉头,“你老婆上个月换过肾后还行不?有没有什么排斥反应?”
“多谢市长关心,我真的是感激不尽。我老婆一点排斥反应都没有,医生说再过几个礼拜她就能回家了。”电话那头的人相当激动,“我能问问,我女儿的肾源找到了嘛?说好了一命换一命,我帮你弄死两个人,你帮我救我家两个人。”
“还在找,若有消息我立刻联系你。以后我可能还有事会找你帮忙,所以我得一直和你保持联系。你放心,我说帮你救你女儿就一定会做到,绝不食言。”市长德特莱夫郑重地说道。
“那是自然,我肯定会帮你,只要不是再去杀人。杀生可是要遭报应的,我为了老婆女儿没办法才答应两条命换两条命的。但我很感激你,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你就去忙吧,等你的好消息。”
挂断了电话,市长德特莱夫轻轻地扬起了嘴角。他女儿的肾源早就找到了,是个欠了赌债的在德国打黑工的外国小伙子,小伙子自愿出卖自己的一个肾脏来换取金钱,好减轻身上的负债。肾可以随时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等到和LU约定好的任务都完成后再履行他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