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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赵钦的问话,朱拱之移步上前。
“回官家,小的打听到是有信件从相州而来,想来这几日便可以到汴京城中了。”
赵钦闭着眼睛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不多时,就有轻微的鼾声从赵钦的鼻息间传了出来。
朱拱之轻笑一声,看来官家这是昨晚累着了,随后轻手轻脚的拿起一个大氅盖在了赵钦的身上。
不成想这一碰,赵钦却又迷迷糊糊得半睁开了双眼,略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朱拱之。
朱拱之连忙告罪。
赵钦摆了摆手。
“无妨。”
大约过了片息,赵钦又轻声说道。
“朱拱之,朕问你个事情。”
朱拱之恭敬回道。
“请官家示下。”
“皇城司,现在有多少人了?”
“回官家,皇城司现在总共有三千人,每一千人为一指挥,其中亲事官有两个指挥的兵力,剩下的一个指挥为亲从官,大部分都是小的心腹。”
赵钦翻了个身。
“人数还是太少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去禁卫军里多看一看,有好的苗子,你就收到皇城司中,蒋宣那边,我会给他说。”
“是,官家。”
说到此处,赵钦忽然将眼睛完全睁开,看着朱拱之。
“明日你挑选些心腹之人,将他们秘密分派出去。在下个月之前,我要听到你确定的告诉我,大宋二十四路中,每一路里都有皇城司的人在。”
朱拱之一怔,随后郑重的点点头。
“小的知道了,官家。”
“记得要挑选些灵活之人,日后最好能在各路中担任些职务的。让他们每个月将各路的官员做了哪些事,见了哪些人,以蜡丸绢书的形式送到京城中来,直接交到你手上,再由你汇报给我。明白么?”
朱拱之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正色道。
“请官家放心,小的一定把此事办好。”
待得到朱拱之肯定的回答之后,赵钦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文德殿内又安静了下来,过了半晌,赵钦却突然站起身来,快步朝大殿外走去。
朱拱之赶忙在身后跟上。
“官家,不再多歇息一会么?”
“不歇了,椅子太硬,硌的人腰疼,去凝合殿。”
……
相州城西枕太行余脉,东连华北平原,地势自西向东,以山地、丘陵和平原为主。其内渠道众多,水资源丰富。
在仁宗时期,宰相韩琦对相州城内的高平渠进行了疏浚并引渠入城,又在城的西北角建造了两个水磑,还命令酒官取水造酒,每年造酒量竟高达三千石,一度使得相州成为极为繁华的地区。
后来因为北宋朝廷对水利工程的不重视,以及相州城内传统耕种业的没落,也导致了相州城渐渐地失去了往昔的繁华。
但是由于其“外扞夷狄,内辅成周”的独特地理位置,所以相州仍然拥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
此刻在相州城城门前,有两人穿着蓑衣,在大雨中静默站着。
透过层层雨雾看去,这二人竟是宗泽和宗颖。
虽然二人脸上都有些疲惫之色,但却依然难掩那深藏在疲惫之下的兴奋和眼中的一抹狂热。
“父亲,进城去吧。”
宗颖略有些急切地说道。
宗泽抬起头,看了看城门上方巨大的“相州”两个字,隔着衣衫摸了摸怀中的那一份诏旨,一股豪情从心中荡然升起。
“走,进城。”
进到相州城之后,宗泽发现,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连日来的雨水,使得相州城内的道路变得格外的泥泞。
宗泽父子二人,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在路上走着。
由于宋金之间的紧张形势,眼下相州城内虽然还是房屋栉比,店铺林立,但是有许多铺子却都关着门,未曾开业。
“父亲,我们是直接去州衙么?”
宗颖用手胡乱抹了一下溅在脸上的雨水,大声问道。
宗泽站在一处伸出来的房檐之下,看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和仍然不见有停意的倾盆大雨,略微沉吟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
“不着急,我们先找一处客栈住下来。”
于是二人便继续往城中心走去,不多时,一个名为“相熙楼”的客栈,便出现在眼前。
相熙楼并不算是什么豪华的客栈,在相州城内属于是排在中间那一部分的。
宗泽带着宗颖住进去之后,发现这家客栈虽然不大,但是房间里倒是干净和安静,陈设也很简单,中间一方木桌,两张床铺分列于墙壁两侧。
“父亲有圣旨在身,为何不直接去州衙呢?”
宗颖一边脱着身上沾满雨水的蓑衣,一边疑惑问道。
宗泽将蓑衣挂在一个木桶的上方,说道。
“去了州衙,有许多事情就看不到了。唯有像现在这样,我们方能看到一些这相州城内最真实的东西。”
宗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先歇息吧,明日一早,随为父在城中转转。”
宗泽说罢,便直接躺在了一张床铺上。
宗颖也没再说话,在另一张床铺上躺了下来。
不多时,宗颖便发出了有节奏的鼾声。
宗泽扭头看着窗外的漆黑夜色,小心的将怀中用黄绫布包裹着的诏旨取出,置于枕下。
思绪也瞬间回到了二十多天前。
二十多天前,当时的宗泽还在巴州城内。
那天,宗泽喝了点小闷酒,虽说天色渐晚,但是宗泽却未有丝毫睡意,于是便同自己的儿子宗颖就天下局势海阔天空的聊着。
就在这时,一声“圣旨到”的宣唱,却将宗泽父子二人惊了一下。
这么晚,怎的会有圣旨忽然来到。
莫非又有什么降罪的诏旨来了不成。
但是未及思考太多,传旨的内侍已经走了进来,宗泽便先赶忙拉着宗颖前去跪地接旨。
当诏旨的内容,一字一句的从传旨的内侍口中缓缓流出时,宗泽愣在了原地。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喝醉了,亦或是身在梦中。
他侧过身,看到一脸兴奋的宗颖在对着他大声呼喊些什么,可是他却有些听不清,直到传旨的内侍一声清晰的“宗泽接旨”响起后。
宗泽方才忽然间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喝醉,也不是在做梦,眼前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真的是一封来自京城内的诏旨,一封带着官家深深期待的诏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