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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嫂二人与廖九告辞后,另外寻了一家小客栈住下。
孟福宝是半大孩子,又在马车上奔波了几日,早就累得够呛,脑袋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而沈茴香却睡不着。脑子里老是杂七杂八的想着事,一会儿担心明儿去顾三爷府上能不能见着孟大姑娘,一会儿又想起那个如鲠在喉的‘百花井’,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烙饼子,最后快午夜了才朦朦胧胧的睡去。
次日一大早,叔嫂二人天不亮就起了榻,简单的用过早膳后,天已经打量。两人沿着昨儿廖九提供的路线找到了那位顾三爷的府邸前。
这位顾三爷的府邸并不大,占地很窄,一点也不像别的府邸那样气派,围墙也不甚高,连大门前的石狮子也比别人门前的石狮子小了一圈。门前也是光秃秃的,连一棵大树都看不见。不过,那道大铁门上倒是挺厚实,门楣上还悬挂着一块大匾,上书:顾宅!
沈茴香暗暗吁了一口气,领着小叔子在远处观望着,等待着。不过,叔嫂俩等了近一个时辰,顾府的大门还是静悄悄的,根本没人来打开大门。
沈茴香等得有些不耐烦,转头仔细打量这座宅子,忽然发现左边围墙处一棵老树遮挡着的地方有一道小侧门,那道门却是开着的。她顿时恍然,难怪大门不开,想是都走侧门了?
她正想带着孟福宝走过去,就见道那边走过来一名二十多岁少妇打扮的年轻女子,手上提着一个黑黢黢的食盒,走向那道小侧门。
沈茴香眼睛一亮,心想机会来了,忙上前甜甜的招呼道:“这位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那女子转过身,狐疑的打量着她。
“你是?”
沈茴香脸上溢出亲和力一般的笑容。“这位姐姐,是这样的,我们二人是从北方陈州府桃花村来的,想见一见府上的孟姨娘。麻烦姐姐通报一声。”
沈茴香并没有转弯抹角,而是直接了当的说明来意,她一边说一边暗中注意女子的神色。
“孟姨娘?你们……是她的什么人?”
那女子虽然脸色惊讶,却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
沈茴香心里有数了,道:“小女子姓沈,是她的嫂子。这少年是她的兄弟,叫福宝。”
“嫂子?兄弟?”那女子愕然极了。
“是的,”沈茴香坦言,“家里遭了大旱,家里人都没了,就剩下我和福宝……”
“是吗?”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他们,还是有些不信,“可有什么信物?”
沈茴香叹了口气,道:“我看姐姐是一个实诚的好人,我就实话告诉姐姐吧。本来有一样信物,只是在逃荒的路上被我弄丢了……”
“没信物?那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女子摇摇头,转身便走。
“等等……”沈茴香叫住她,拉过福宝陪笑道,“好姐姐,你看看,福宝和他姐长得挺像的,她如果看见福宝一准有熟悉感。”
女子蹙眉看了看福宝,点头道:“嗯,眉眼看着的确有些像,只是,孟姨娘可不像他这般瘦弱……”
“像就对了,”沈茴香忙道,“福宝瘦弱是因为这两个月饿了肚子的缘故,他以前可壮实了。真的,我没有骗你。”
“可是……”女子还是犹疑不决拿不定主意。其实,她已经有些相信她的话了,只是这段日子老爷冷落了孟姨娘,还放话不许她随便走动,更不许见外人,她哪里敢随便让人进府?让脾气不好的爷知道了岂不要打死她?
沈茴香察眼观色,见她脸色明明是信了却又犹豫不决,多半是难处,忙问道:“姐姐是不是有为难之处?这样吧,我也不为难姐姐,我们就等在这里,麻烦姐姐进去向孟姨娘传个话。至于出不出来见我们,那就让孟姨娘自己拿主意,这样就怪不到姐姐头上了。如何?”
女子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嘴角露出笑容。“你倒是聪明太巧解人意,只是……”
沈茴香忙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碎银子递过去摁进她手心里,低声道:“这是我们叔嫂的一点心意,姐姐勿需推辞,拿去买一点香粉什么的……只求姐姐替我们叔嫂传个话,我二人就感激不尽了。”
女子捏了捏手里的碎银子,细想着沈茴香的话,终于道:“那行,你们就在门口等着,我进去替你们传话,但是不敢保证孟姨娘一定会出来哦。”
“这个,我懂,谢谢姐姐了。”
“嗯!”女子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小侧门。门里面守门的嬷嬷看了她二人一眼,“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孟福宝咬着手指,忐忑的道:“嫂子,要是……要是她……不想认我呢?”
沈茴香怔了怔,道:“福宝,嫂子早就说过,嫂子尽力帮你找大姐,如果这个人不是你大姐,或者说她是你大姐但是不想认你,咱们就离开这里。我就不信,凭咱们叔嫂二人,在京城里还饿死了不成?”
“嗯!”孟福宝这才稍稍心安。
叔嫂俩在在门口耐心的等待着,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出来。沈茴香有些拿不准了,莫非那位孟姨娘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正在这时,门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猛地拉开了侧门,一张有着憔悴消瘦白皙脸庞的少妇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福宝呢?福宝在哪里?”少妇探出头来,一眼便看见站在门口的叔嫂二人。
她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孟福宝脸上,急切的问:“福宝,你真是福宝?”
孟福宝点点头。
“是陈州府桃花村人氏?”
“是!”
“咱爹陈大柱,娘亲陈林氏?”
“是的……”
少妇再无怀疑,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奔过来抱住孟福宝。
“……福宝,没想到真的是你……大姐离开桃花村的时候,你才三岁,那么一丁点大的小人儿,可是现在……”少妇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孟福宝眼泪也流了下来,姐弟俩抱头痛哭。
沈茴香凝神细看。毋庸置疑,这少妇就是孟家大姑娘孟翠花,因为她的眉眼和孟福宝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