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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事实证明,要想再见一次似乎并不容易,一来那孩子似乎并不怎么离开那个宅子,二来,他也并非时常就有机会可以过去,上一回,还是杜父开了口,人家才将他顺便给带了过去,在那之后,杜父就好像已经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一样。
直到两个月之后,他才又见到了杜父。
男人双手对叠,交叉着手指坐在沙发上,姿态舒展而自信,就这么看着他,脸上带着些不甚明显的笑意。
“怎么样?还适应吧?”
杨九衡愣了愣,随即点头,他之前说要等他的伤好了,并且已经适应现在的环境的时候,便会给他另做打算,看来,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杨九衡想。
“那好。”沙发上的男人点头,“那我们就来说说,你妹妹吧?”
杨九衡抬眼,微微蹙眉,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男人对于话题转换的速度。
“杨淼,十三岁,尿毒症,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而你,虽然之前去做过检查,却也无法与之配型,光是做透析,一年间需要花费的医疗费用大概也需要六七万左右吧,而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杜象初挑眉,看着面前人儿的脸色微微沉了沉。
“如果运气好些,她或许还能活个一二十年的,但若是运气不好,呵。”杜象初笑着,喉底的轻哼微哑。
“即便他是你妹妹,为了她,放弃自己大好的前途,或许未来的几十年,她都会是你甩不掉的包袱,哦,对了。”男人佯装诧异,“我倒是忘了,不用将来,光是现在,你便已经无法承担她的医疗费用了,不是吗?所以,你才会来找我。”
“你想说什么?”杨九衡面色发沉,垂落在两侧的双手不由攥紧。
是啊,他也时常在想,为什么这样的破事儿会降临在他身上?为什么生下了他们却又不喜欢他们?所有人都说不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那为什么他们就会是例外?
即便是知道了杨淼的病情,该打的生活费却依旧一分不多,他们似乎并不在乎这个孩子,于是他时常便想,那不过只是一个跟他在同一个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而已,他们都可以狠心不管,他又有什么义务去养大她呢?
可是当那双稚嫩的小手拽住他的衣角喊他哥哥的时候他又会想,又有谁会想要这样呢?他们不过是同病相怜,一样的眼光差,一样选中了这样的父母,他想,那就喂她这一块儿面包吧,明天,明天就把她丢下,于是这一想,便足足想了数年,现到如今,就是想丢也丢不掉了。
杜象初抬眼,看着男人眼中的变幻莫测,眉间却始终皱着。
还真是善良啊,或者说,是优柔寡断,要是他,绝对不会带着这样一个累赘,就算是花了钱,总归也是要死的,不如早早投胎,也免了受些病痛的折磨。
杨九衡抬眼,看着男人的姿态不由重复,“你到底想说什么?”
杜象初轻笑,“我不过是想说,小姑娘年纪轻轻却不能去看看外头的花花世界,只能待在满是消毒水味儿的屋子里,也不能像其她小姑娘一样漂漂亮亮的,还得天天受着病痛的折磨,我不过是想说,不如让她走的痛快些,怎么样?那样的话,你也能过回正常的生活吧?”
“什…什么?”杨九衡微惊,一来是因为杜象初的话,他即便是有想过不管杨淼的时候,却也从来没有杀了她这样的念头。
二来,是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沙发上的男人俯下身来,从跟前桌下的抽屉里掏出了一把枪,随即扔在桌面上,枪身随着惯性微微往前滑了滑,正好停在了他跟前。
杨九衡拧眉,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丝恐惧,他这两个月来过得太过平静,这使得他潜意识中便真的以为在杜父手底下做事儿也就是这样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意识到,那只不过是对方为了让他放下戒心而制造的假象,直到这一刻,才是真正决定他去留的关键。
他怎么会因为一时的大意就忘记,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个多么危险的存在。
“你…要我杀了她?”杨九衡的声音有些颤抖,纵使他已经在极力的克制。
“怎么会?”杜象初轻声笑了笑,似乎觉得荒唐至极,“决定权在你,我又能怎么逼你呢?我不过是多给了你一个选择,要知道,一开始主动来找我的人是你,我的人救下你之后,决定留下的也是你,我从不教唆别人做这一行,主动权从来都在你的手上。”
杨九衡拧眉,只觉周身好似遍布着一张巨大的网,又如水流一般密实,憋的叫他有些喘不上来气。
杜父说的没错,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的决定,没有人拿枪顶着他的脑袋逼迫他,他就像是一只兔子,捕兽笼就在眼前,他明知道那很危险,却依旧毫不犹豫的往前走去,甚至在一开始,猎人便阻止过他这么做,还在半途好心的提醒过他那只兽笼的危险程度,他却依旧自以为是的踏了进去。
“你想要我怎么做?”杨九衡抿唇,额上的汗水顺着眼睫滴落在了地上。
杜象初有些无奈,不由抚抚额头,他的话真的有那么难懂吗?
“我说了,决定权在你。”杜象初抬眼,神情似乎比方才严肃了些许,“要么,丢掉这个包袱,这样,你就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了,继续你的学业,也不用再为她的医药费头疼,更不用接触这一行的危险,当然,离开这里之后,我自然也管不着你是否还要继续照顾她这个问题,因为这与我无关。”
“但是如果你留下来了,我自然也不会对手下的家属置之不理,不过……”沙发上的男人顿了顿,随即起身,慢悠悠的晃到杨九衡跟前,神情微冷,“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不忠心,你若是留下来,就要做好离不开的准备,若是半途觉得累了,害怕了,反悔了,想要带着你的妹妹逃跑,或者是直接向条子透露消息什么的,但凡出现一点儿这样的念头,砰!”
男人的声音离得极近,几乎就贴在他的耳边,炽热的气息包裹着他的耳廓,模拟着枪响的声音,杨九衡心底不禁一沉。
“当然,你是个聪明人,像后面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不会做,但我依旧会很不爽,甚至于,也许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
男人扯了扯嘴角,稍稍拉开了距离,“不过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不逼迫别人做这些,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过我的耐心不大好,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杨九衡离开屋子的时候,外头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天边厚重的云层染了浅浅一层艳色。
杜父的话再明白不过,若是他还没有真正准备好进入这一行,但凡心中还留存着一丝侥幸,想着日后只要凑够了钱,就可以带着杨淼远走高飞,彻底离开,撇清一切的念头,杜父便不会留下他。
从一开始,他就不会留下一个有可能成为隐患的人。
杨九衡抬头看了看天,不由嗤笑出声,那个男人太可怕了,他看穿了他的一切,他以为掩藏的极好的,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鄙夷和清高,可他分明也才只有二十二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