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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骑兵带起的黄土灰尘足以蔽日,声音如万鼓齐鸣。李延正寻思着该如何应对时,就连姚胜那孩子也打马上前……而在车内养伤的康少游竟爬出车辇坐在辕口。
乌压压的一大片骑兵,撑着各种旌旗,最大的那面纛旗上大书着一个‘夏’,旁边牙旗上锈白虎踏日,不一会工夫便来到前方20多丈的地方停下来列阵以待。
从队骑兵队伍中走出一骑,他身后一面黄牙旗随着,旗子上写了一个‘黎’。这人勒着马匹稳健地走近五丈之距,跳落下马,而后迈着大步走了过来。待到那些大马金刀的黑甲武士面前,陡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下脑袋,朗声喊道:“羽林虎骑统领黎奎启,携羽林千骑,叩拜王后、参见公子殿下,奉我王命,前来接驾。”
王后车辇毫无动静,那黎奎启继续低头喊着:“微臣奉我王命,前来接驾。”
车辇依旧安稳如昔,黎奎启脸色颇为难堪,只见他伸出右手握紧拳头,又随即向右展开,随着手势望去,远处那些骑兵全部下马,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
黎奎启再次高呼:“臣羽林虎骑禁军统领黎奎启奉我王命,前来接驾。携虎骑营千骑,叩拜王后娘娘、参见公子殿下。”
“叩拜王后娘娘、参见公子殿下。”千人山呼三遍,如雷灌耳。
看得李延颇是兴奋,好家伙,这阵仗,现场亲临目睹,不枉自个折腾这么一程,心情便轻松了许多,原来这帮骑兵是车里那娘们老公的兵,可你这么在车里待着,晾着将士是不是有些过了!
三遍过后,场面骤静,车辇帘子缓缓被拉起,母子俩终于走下车,围在车旁的黑甲武士们也跳落下马跪拜在地,这一瞬,站得直挺挺的李延就显得特别突兀,王后身旁那位淡素女子,挑眉瞄了李延一眼,便挡在王后与李延视线位置上,扶着王后胳膊移步前行。
王后走到黎奎启跟前,冷冷地说道:“黎将军,可是觉得本宫慢待于你?”
黎奎启似乎受到惊吓般慌忙全身匍匐在地,大声疾呼道:“微臣不敢,王后明鉴啊!”
王后目光横扫那虎骑千军,继续冷漠地说道:“本宫以为出了这陈阳谷,便可见到羽林儿郎,为何入夏境两里,才见黎统领款款迟来,所为何故?”
黎奎启依旧匍匐在地大声高呼:“微臣万死!微臣万死!!!微臣接相邦调令连夜赶路而至不曾耽搁片刻,王后明鉴啊!”
李延看在眼里,心想这娘们真厉害,跟点餐外卖小哥迟到那么几分钟甩手丢个差评一样,听着口吻,似乎只是多走了两里地罢了,就如此恼怒,一点宽容心都没有。
王后冷寒的目光环视了下那些匍匐在地的兵甲们后,继续说道:“本宫带公子赴天京,为吾王讨拜封章,途径至陈阳谷,险遭逆贼劫杀,亏得康校尉与鹰卫拼死相搏,又蒙这两位少侠相助,才得以全身而返。”话语间侧身后望,见李延端直地站立着,脸色顿时泛起一丝愠怒却又转瞬散去,接着转回身来盯着地上的黎奎启继续说道:“黎统领可晓得是何人所为?”
黎奎启一凛,匆忙惶恐地答道:“王后,何人如此胆大谋逆,微臣虽不知晓,但只要王后示下,微臣这便领兵去绞杀那帮大胆之徒!”
王后冷眼看着黎奎启说道:“罢了,宵小之辈的阴算,本宫还没放在心里。”
黎奎启这才直起腰板朗声说道:“王后仁德宏略!宵小之辈岂能得逞!”说罢打眼望着王后身后,笔直站立的李延自是特别突出,心想,这位年轻人该是王后先前话里搭救她的少侠吧。瞧观仔细点,这人面目黑了些,但尚算俊朗有型,体格也很健硕,难不成是王后新面首?一个正值当年的王后,守着个不能自理的傻子王上,东平城内很多人都在风言。
王后抬抬手喜怒不形于色,淡淡说道:“起身吧。”随着话音,一众齐刷刷地站起身来,铁甲兵器碰撞之声略有刺耳。王后又继续说道:“前面到官驿还有多远?本宫累了,这些受伤的鹰卫,也是需要修养一下。”
黎奎启诺诺搭声道:“王后,此处距离其阳县城二十里,距官驿三里,但官驿僻陋,恐难安王驾,若不如去到其阳县城再做休整?”
王后转身向车辇走去,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就去官驿,本宫不是骄奢之人。”
一大队人马行动起来,除了马蹄声外,竟没有其它喧闹之音,李延心里暗自感叹,这支队伍该是纪律严明,正于此时,发现黎奎启打眼望着自己,作为军人对军人的欣赏,便也抱拳微笑着向其示意,那黎奎启见李延行礼,却皱起眉头将头扭了过去。若李延知道此人把自己当成‘小鸭子’的话,该是能理解他的行为。
李延这次算是见识到了跪拜的大场面。若让自己去跪,确实有些为难,这跟尊严无关,是习惯,或是原则,也或是文化。与其说跪拜是一种礼仪,倒不如说是权威主义奴役下的宗教化体现,所要潜移默化的就是让人产生惯性,再以文化的形式包装,输入到人的大脑,时间久了,以至于大多数人连‘对不起、谢谢’都说不好。
由于队伍庞大,三里地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那小官驿已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虽说简约但也不失威严,官驿外院四周被轻纱曼萝遮挡,青纱帐内铺上了红毯,摆放着几个食几,食几上放了些瓜果茶水。
待王后走进轻纱后,康少游被人搀扶着来到李延面前施礼道:“恩公,之前车内听到公子姓氏,不敢冒昧,还请公子告知大名。”
“没有什么大名,我叫李延,李明光。对了,先前在山里你为何坚持认为我不是匡弘毅?难道你认识我师兄?”
“明光公子果是古圣之徒,敬仰了。恩公既已遮脸隐藏,却又坦然暴露名讳,显然不合常理,便以此推断。”
李延笑着说道:“你心眼还真是多,我师兄名气大,他们认为我是,又看他们惧怕,索性就顺水推舟而已。”说完心里盘算,这人颇多心机啊。
这时王后身边的那位淡素女子打轻纱帐内走出来,对康少游说道:“康校尉,王后请您和这位公子入内。”
那康少游赶紧直起身段,摆开扶着的武士,怎奈身体不听使唤向前倾去,李延赶紧托起:“我扶你进去吧,反正也喊我了。”心里面却一个劲地揶揄,这厮听到娘们叫他咋地这么激动。
待进到轻纱院内,见王后坐在正中央食几之后,自然流露出那丝雍容与高贵,在她后面站着的是先前出门通报的女子。李延有一点弄不明白,不是古时皇家都应该有太监嘛,怎得这位王后身边就只有一丫鬟,基于好奇心,有点想亲眼看看太监的无耻想法。
康少游正欲推开李延跪地参拜,但王后先是摆手道:“校尉无须多礼,伤重之身,就坐下来吧。”看着李延扶康少游同坐在食几后又说:“本宫身边大公和几个小样先前在山中皆以身死,没有侍奉之人,两位当自便。”
李延一听,这大公和小样应该说的就是太监吧?合着太监死翘翘了,想着让太监倒酒夹肉的场面怕是见识不到了。那康少游却是严肃地说道:“让王后受惊,本是臣下失职,还望王后赎罪。”
“赎罪?校尉只有功没有罪。”说完停顿一下看着李延说道:“这位公子是何方人氏,可愿随本宫回东宁,为国效力,本宫保你一辈荣华。”
“王后娘娘……”李延这一张口,幔帐内三人都诧异地望过来,电视看多,竟如此脱口而出,难不成这里不是这么喊的?不管了继续吧:“我叫李延,字明光,这次出净池谷,是为师父办点事,不敢有误。”
“哦,是古圣之徒?本宫听闻古圣只有一徒,叫匡弘毅?”王后怀疑的口吻问道。
“就近的事儿,可能外人尚未知晓吧。”
“原来如此……李世公现在身体可好?”
李世公?李延开始搜肠刮肚。净池谷只有古烈风和李玄盛,这李世公又是哪位?对了,好像慕秋荻那次对着李玄盛喊过‘李世公’,想必就是李老爷子了。没想到这老头竟然连皇庭宫苑的人都认识,便赶紧答道:“李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咳嗽那顽疾也好了许多。”
“李老爷子?这称呼无人敢随便乱叫,想必你和世公关系亲近!?”
“那必须的,李老爷子也是我的师父呢。”
“李公子言语措字倒是有趣,不知道现今多大年岁?”
“我二十四了。”心里却琢磨着:这娘们打听我岁数干嘛,你老公都有了。
“哦?看你长相最多不过十八九,为何又乱攀年龄?莫不是怕说出年龄本宫看轻你?”
十八九?真的二十四了,哪里乱说了……想起之前在星舰内照过镜子,的确面容返童不少显得年轻了许多,可一时间这么扮嫩着实有些适应不了,只好悻悻地回答:“年纪说大点,显得老气成熟些,嘿嘿”。
那王后和身后丫鬟忍不住噗嗤掩口而笑,笑了一会后又返冷艳面容:“既然李世公是你的师父,那么与本宫倒也算是有些亲缘,你救了本宫,当是要重重赏赐,说吧,想要什么?”
李延心想,救人若与金钱挂钩,却是失了原则,但先前看王后那强势风格,再联想一国之主,剥削该是存在的,便毫不顾忌说道:“随便给点金银财宝就行了,我救你也不是为了要赏赐,碰到了凑巧而已,而且我一会有事,还要去别的地方,正好在这里跟你辞行,现在有大军伴护,应该是安全无忧了。”
王后听完脸色更加冰冷,望着轻纱慢慢说道:“你们下去吧,本宫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