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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如渊有些看不下去了,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爹今天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什么故人。于是出言打断道:“莫师弟,你之前不是同我说过,晚些时候闵长老找你还有事?”
莫凡尘嘴角一勾,正色道:“多谢莫师兄提醒,莫宗主,晚辈告辞。”说完转身便往外走。
藤老只是点了点头,便起身带着黑胖子一同出了莫府,一点面子都没给。
“爹,我去送一下莫师弟!”莫如渊行礼后也追了出去。
莫天合全然没有因为藤老的无礼而失落,目送几人出了前厅,定定望了许久,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前厅的圈椅上,全副心思都在刚才莫凡尘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老爷。”莫行很有几分眼色,以为老爷是被人拂了面子,心中有些恼,于是小心翼翼地递上了一杯清茶。
莫天合双手接过茶,依然愣着神,迟迟未收回视线:“太像了……”他喃喃着,看向莫行,“莫行啊,你可觉得像?”
其实莫行并不知道莫天合在说什么,但即便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自然也有分寸,于是恭敬回道:“老爷,小的不知……”
莫天合出手挡住了莫行的话头,无奈地笑了笑:“我怎么会问你,那时你还小......”莫天合似是想起来什么,眼底现出金芒,“莫行,快,快去把你父亲叫来,我有事问他。”
“这......”莫行的神色有些为难,犹豫了半晌道:“父亲,如今已经不在府里,前几年夫人让去城外的庄子上做了管事,来回怕也要一日。”
莫天合有些尴尬,他全然不知这府里的情况,其实也怪不得他,毕竟府里中馈都是尤氏在打理,他也未曾过问过,只得接口道:“无妨,那你今日便动身去庄子上,把你父亲叫回来。”
“是。”莫行应声,带着喜色。
“哦,对,你再去找夫人拿些补身的灵草,也叫你父亲知道知道你在府里是得脸的,他也好放心。”莫天合补充道。
莫行心中涌起暖流,果然在老爷手底下做事好些,尤氏那边朝不保夕,还是敬而远之的好,郑重地一伏,道:“小的谢过老爷,不过父亲母亲都是寻常凡人,当不起补身灵草,小的代父亲母亲谢过了。”
莫府外的街上,小贩也开始出档了,熙熙攘攘,氤氲着烟火气。莫凡尘没坐莫府马车,就这么跟藤老和黑胖子在街上闲逛。莫如渊只是出门稍晚了一些,找了好久才在一个巷子口发现莫凡尘一行人:“莫师弟!”
莫凡尘手里颠着刚从摊子上买的烤红薯,嘴里还在呼呼地哈气,听到莫如渊的声音下意识回头,手里的红薯“嗖”地便冲着莫如渊的面门飞了过去。
“啪”莫如渊伸手接下,好似理所应当一般习惯自然。“诺”莫如渊把烤红薯又丢回给了莫凡尘,笑眼看他:“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烤红薯?”
莫凡尘接过红薯,抖抖索索地剥开红薯的皮,满足地咬了一大口,甜甜的红薯香充盈了口腔,烫的她嘴里的皮都要掉了,她张开嘴呼呼着,却止不住脸上的笑。好不容易才一口红薯咽下了肚子,莫凡尘才有功夫回莫如渊的话:“你不喜欢吃吗?多好吃啊?”
莫如渊回想起在祁连山时莫凡尘分给他吃的烤红薯,也很赞同地点着头:“嗯,确实是好吃的。”
“什么事?”莫凡尘直言不讳地问道。方子她也给过了,莫如渊追出来,当然不是来跟她讨论烤红薯的了。
莫如渊笑意微敛,眉宇间透出一丝歉意:“家父……”
莫凡尘没等莫如渊说完,便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哎哟,我也知道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怪不得你爹动了说亲的心思,不妨事,不妨事。”
莫如渊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莫凡尘嘴巴周围沾着的一圈红薯,很是捧场地点着头:“嗯,确实,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几人一路吃吃喝喝、打打闹闹着回了天髓宗,莫凡尘与莫如渊分别后,神色突地变得严肃起来,向着藤老深深一揖:“藤老,凡尘有个问题,万望您能如实相告。”
藤老并未停下脚步,只是放缓了些,好似不经意地便脱口而出:“莫小兄弟可是想问我所中之毒?”
莫凡尘一怔,紧跟了几步:“藤老怎知道?”
藤老笑笑,并未回答。
“藤老,那到底是什么毒?”莫凡尘跟小屁孩儿一样紧追在藤老身后,藤老却就这么径直往前走,“藤老!你慢点!”
藤老突然站定,莫凡尘差点一头撞上。藤老声音低沉,风吹过他两鬓散落的发,似勾勒了一幅画:“我只能告诉你,这毒是由五种毒草、五种毒花,以天火所炼制,会损身,但不致命,至于什么草什么花什么人……”藤老袍袖一摆,头转向了一边,“请恕老朽无可奉告了。”
“天火?!”莫凡尘暗暗心惊,八师兄曾给她说过,天火是极难控制的,能控制天火之人,道行一定非凡。以她所知,藤老并无天火,而且若是来历不明的毒,藤老作为一个深谙医理的人,如果不是对毒药来历了如指掌,又怎么会自己服毒?莫凡尘眼睛一亮,似想到了什么:“藤老,你只有地火,那毒应该不是你炼的。那,是你朋友吗?”
藤老神色几不可查的一滞,却未逃过一直紧盯着他脸的莫凡尘。
“是你朋友?藤老……”莫凡尘忽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还想再问,藤老却再次大步向前,不再言语,他白净的宽袍扫过山间的枯草,发出沙沙声。
莫凡尘眼睛眯起,看着越走越远的藤老,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认识他以来的种种。藤老是骄傲之人,有自己的原则、坚守,定不屑于骗她,或许是要帮着谁、瞒着谁。但藤老的人际关系其实很简单,他长年生活在祁连山,几乎都没有出过百里堡,若是有心,想要知道他有什么朋友,并不是难事。
冬日的白天总是会短一些,天色又渐渐暗了,曲阳城的这一天,有被赶出院子的哭哭啼啼,有去接双亲的欣喜若狂,有沉在回忆里的历历在目,与莫府有关的每一个人仿佛都正好走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