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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师兄你进丹房来吧！我和八师兄都在呢！”莫凡尘扯着嗓子喊着，她的声音在这已入冬的霁月峰显得很是清亮，似带着春日的希望。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莫如渊才安下心来，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时为什么，撩起前摆，跨了几个大步，第一次进了霁月峰的丹房。其实准确来说，他是第一次来霁月峰。作为落雁峰余长老的得意弟子，很多事他都不用亲力亲为，自有人帮他跑腿，再加上霁月峰的众人实在太孤僻，没跟霁月峰的人有太多接触实在也怪不得他。但是毕竟是人家地头，莫如渊多少有些拘谨，进了丹房，手脚好似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就连日常脸上的温润如玉的笑也有点不太自然。
“莫师兄？”莫凡尘从丹炉后探了出来，冲着莫如渊招手，“这边，我跟八师兄在说事呢。”
莫如渊这才放松下来，绕到了丹炉后面，躬身行礼：“见过池师兄！”
池巍然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里的地火芝，才回礼道：“莫师弟客气了，找我们小师弟有事？”
莫凡尘也跟着池巍然一起望向莫如渊。
被这么盯着，莫如渊倒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不过母亲的身体还是更重要些，他轻叹了一口气，深深地向莫凡尘行了一礼，神色凝重地道：“莫师弟，实不相瞒，家母在我出发试炼前就身染怪病，刚回来我便向家中小厮打听，才知道家母病情竟无一丝好转。天髓宗精通医药的也就是霁月峰了，不知，莫师弟可否帮着请闵师伯出手……”莫如渊声音越说越低，往日的底气都不见了。他自小就是极要强的性格，长到这么大从未求过什么人，此次若不是为了母亲，断也不会开这个口。
莫凡尘没答话，反而蹙着眉头看向池巍然，她才入门多久啊，一年都没满，人微言轻，当然得先看八师兄是怎么个说法。
“这……”池巍然一时哑然，倒不是他不能去帮着开口求师父帮忙，只是师父前几日出去探访故友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想帮也帮不上，突然他看回莫凡尘，仿佛找到了救星，“莫师弟，师父这几日不在，不如你找小师弟去帮着看看，池某曾亲眼见识过小师弟的医术，绝非等闲之辈。”
莫如渊眼睛都亮了，之前在祁连山莫凡尘自己说自己医术精湛，他还以为只是为了宽慰他们，没曾想连池巍然都如此说，那莫凡尘的医术怕真有过人之处。于是又一次行了大礼，道：“莫师弟若能出手，如渊感激不尽。”
莫凡尘都被他行礼行的不好意思了，赶紧挡住，扶起了莫如渊：“师兄切莫如此，医者仁心，自不会坐视不理，只是凡尘有一请……”
见莫凡尘有些为难，莫如渊想都没想，这时候他什么都能答应：“莫师弟请说，若是如渊能帮上忙，自当尽全力。”
莫凡尘等得就是这句。什么叫运气好，就是困了有人递枕头。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莫如渊，不住地点头，嗯，这衣服料子，这束发玉冠，找他一定没错，于是开口道：“我听说年底梦华楼的拍卖会很是热闹，能不能劳烦莫师兄跟我去一下？有个灵草吧，我想买。”
“咳咳”池巍然没想到莫凡尘来了这一出，果然是霁月峰的人，又奸猾又抠门，他越看小师弟越顺眼，就跟看着自己儿子终于有出息了似的，特别的欣慰。
莫如渊一怔，随即淡笑道：“若如渊能力所及，理当如此。”
莫凡尘满意极了，莫如渊家大业大，加上自己这里还有的不少灵石，应该是够了吧？于是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莫师兄的能力自然是及的，你不及谁及呢？”末了还冲着莫如渊眨巴着眼，一脸蔫坏。
莫如渊也不恼，身在大家族，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像莫凡尘这样什么都摆在脸上的，他倒觉得很是可爱，轻轻笑着告辞：“那莫师弟今日早些休息，我明日再过来接你，如渊在此谢过了！”
丹房外的木棉落下了最后一片叶，叶子被山间的风托着，迟迟不愿着陆，幽幽晃到了霁月峰另一间茅屋外。茅屋外的屋檐下，一人长衫玉立，似是从来就活在这山水之间一般，与冬日的山化为一色，正是藤老。
柳易被带去了朝阳峰，据说是由几位老祖共同封印了，柳易是否经历了痛苦，具体又被关押在哪里，藤老并未过问。这倒让司空长老很是惊讶，他不明白藤老表现得如此漠不关心，又为何要跟着来天髓宗，也许只有藤老自己知道答案。藤老则被司空长老安排在了此处，其实与其说是被安排，倒不如说是藤老自己选择了霁月峰，莫凡尘跟他说了很多霁月峰的事，跟她爹一样的八师兄，跟她妈一样的五师姐，老不正经的闵师父，藤老仿佛在莫凡尘的叙述里已经见过了霁月峰的众人，或许在这无依无靠的世间，难得的有了一丝温暖。
静谧的夜如约而至，星辰从天幕下透出来，月色清冷，倚着远处的山腰。藤老提了一壶酒，赤着足，信步走在山间，肆意懒散，逍遥自在。
“藤老？”莫凡尘才从八师兄处回来，老远就看见一个身影在晃晃悠悠的，直到近处，看清来人，很是意外。
藤老“嗯”了一声，眼神有些迷蒙，定了定神，笑意荡漾开来：“是你这个臭小子，来，陪我喝酒！”藤老手中酒壶一推，恨不得洒出来半瓶。
又是酒？莫凡尘对酒没有一点好的记忆，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爱喝酒。不过还是接过酒壶，扶住了脚步虚浮的藤老。
“都是你这个臭小子！”藤老指着莫凡尘，眼里闪着星河，“若不是你，百里堡怎会毁了？若不是你，柳易也不会被封印。”
藤老这个样子，显然是喝多了，也让人有点心疼，可藤老住哪里莫凡尘也没问过，这会儿天也黑了，喝醉酒的人身子又特别重，莫凡尘实在没法送藤老去太远的地方，这都快到屋门口了，莫凡尘只得忍着藤老周身的酒气，吃力地把藤老扶回了自己屋。
黑胖子卷缩在屋子一角，任莫凡尘动静再大，黑胖子就是一动不动，把莫凡尘气了个半死。
“臭小子！”藤老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莫凡尘虽然头大，但也理解，只是莫凡尘实在没力气了，手下一松，藤老竟然就地坐下了。
“酒！”藤老手往前一伸，就这么滞在半空中。
“不能再喝了，藤老！”莫凡尘劝着。
“拿来！”藤老一把夺过了莫凡尘手中的酒壶，直直地灌了下去。
莫凡尘见着藤老这样子，知道估计自己也劝不动，便把褥子披在了藤老身上，自己合衣睡了。
月，透了半间屋子，笼着藤老，他好像一天之间就老了，背驼了，眼角的皱纹似乎也深了些。已经是元婴级别的修士，又怎么会醉，不过是不想一个人呆着，封了自己修为，硬买了一场。他噙着笑，举起酒壶，向着远山，敬了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