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序?田?瓦罐?雨后

你加温了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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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三月的第一场雨,滴滴答答淋湿了青春的岁月。雨后的天空再也没了乌云,这时便有了青虹的回眸一瞥。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久违的阳光再一次乍现。

    序

    穆海深第一次见到霖天远,就是在这雪融春现的三月。正值惊蛰,山路上还能听见溪流的歌声,一步一步踏响春的风铃。戏水的野鸭扑腾着灰色的翅膀,洗净冬日带给它们的风霜。三月的鱼儿也随着淅淅沥沥的山林之雨出现在澈静的水流中,荡漾了一片涟漪,数朵萍草。

    山庄唯一的学堂就在这个时候开学。沉睡的冬月刚一淡去,孩子们就披着棉衣穿过通往学校的草丛和山野。学校建在山脚下的杉藤村,那里种着一排高大的杉树,环绕起来,保护着简陋的校园。这里的教室是一个个茅草搭成的棚,一到下雨天,淅淅沥沥的雨水就会漏到教室里,浸透山木制成的课桌,还留下一道道水痕。围着校门的是一排篱笆,上面挂着校长木刻的校名:乘鸿斋。村民们常笑着调侃说,这么破旧的学校,还取这么宏亮的名字。

    第一章:雨里的初现

    1、田

    那片田里掩着的,是最美的夏季。

    穆海深的家在山上,那山上有一块块田,有那么一块金灿灿的田,一家人靠着那片田生活。春天的风飘过,夏天的雨又来,田里的麦穗和青菜就开始冒芽,开始长穗。每一片菜叶子都在夜晚的繁星凉席间晶莹,每一朵麦花都在露秋的霜雨枫叶边柔绵。

    四岁的穆海深醉爱夏季,她说,夏天的夜晚就像清酒一样,从来没有喝过酒的她,都能感受到青梅子和醉醺醺的香味。野旷的阑珊还没被尘浸透,乡下的蛙声就在淡淡的木槿花茶中浮现,斑驳着月光和还未绽开的莲叶。踢踏着凉鞋穿过那片田,细细柔柔的麦花拂动在她的脚踝,痒痒的,但又掺着一阵清淡的风,带走了炎夏的一切烦恼。

    那年立夏,在穆海深坐在那片星光下扇着风时,一切都变得不再平静。匆匆,穆海深告别了田,最纯真无邪的童年也随着麦花的香气慢慢飘向远方。

    2、瓦罐

    青烟色的瓦罐摔碎了,迷蒙的梦境都破碎了,都破碎了。

    穆海深的家里很穷,叮当作响的也只有一个瓦罐了。在穆海深眼里,瓦罐是这灰蒙蒙房间里依稀的一份色彩。瓦罐是那种模糊的青色,好似那云烟里的山海林境,想要去抱紧,却又虚幻飘渺得像泡影。穆海深常常注视着瓦罐,小心地触碰着每一条细细的斑迹。她在瓦罐的那片青里看到许多东西,是那些枕着稻草的梦里,那些青葱的河流,那些拥挤的灌木,那些宁静的丘林,那些炊烟的雾气。

    有一天,梦碎了。穆海深那差一岁的妹妹穆晓燕好奇罐子里装了什么,自顾自地摔碎了瓦罐。从此,家里再也没了色彩。那片破碎的青色随着簸箕被丢弃到小山坡脚下,被大家永远地忘记了。穆海深那补不齐的梦境碎了一地,再也找不回来了。她也曾责问妹妹,但父亲却把穆晓燕护在身后,劈头盖脸地骂她为什么没有管好妹妹,万一晓燕划伤了可怎么办。母亲皱着眉在一旁冷冷地望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3、雨后

    那年,在麦田间无所顾忌的她,也隐隐感受到了乌云的气息。

    潮湿的雨点随着清风游走,留下山间的一片片淅沥。穆海深迫不及待地拿着磨好的弹弓跑出门外,泥水还没完全干透,清香润湿着萍萍青草和暮烟中的莲花。

    随着一只洁白的蝴蝶,她欢喜地在树林间穿梭着。那蝴蝶飞啊飞啊,拂过一颗葱茏的大桐树,穿进苍翠间的空隙飞向远方。穆海深有些疑惑地掠开遮掩着的树枝,隐隐约约发现了一条坑坑洼洼的石阶,那条小径蜿蜿蜒蜒地爬上青山,藏进山顶那片迷蒙的烟雾间。洁白的蝴蝶在草丛间欢跃,轻舞着向那片云雾飞去。穆海深恍惚着望见,那蝴蝶上还泛着星光。

    穆海深有些犹豫,要不要跟着蝴蝶上去看看呢?她记得母亲曾叮嘱过自己,不要去一些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玩。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她还是踏上了那条小径,兴冲冲地跑上山去。她一个劲儿地往上跑,有些忘乎所以了。忽而,脚下的台阶上俨然出现了个还没干透的水坑,她没留神,脚下一滑,失足滚下了石阶。吃痛地趴在地上,她用尽力气支起身子,但腿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隐隐看见那沾满了粘粘泥土的麻布衣裳泛着的血迹,她害怕地尖叫哭喊着,但疼痛渐渐让她失去知觉……

    当穆海深再一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小床上。她有些疑惑地环顾着,一个和蔼的婆婆正关切地望着她。

    “您是……”穆海深小心翼翼地问。

    “哦,我是乘鸿斋的晓老师,是我先生把你带过来的。他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临时让我来照顾你。别担心,孩子,你家长马上就来了,耐心再等一会儿”

    ”哦……谢谢”

    穆海深动了动身子想站起来,却被一阵剧烈的疼痛软下。那老妇人担心地扶住她:“刚刚村医来看过你啦,这次你腿伤得严重,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呐!”

    穆海深懵懂地挠挠头,想逼着自己昏昏睡去,但怎么也合不上眼了,只得无趣地望着窗口那簇朦胧的白鸽。

    过了半晌,穆海深的母亲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她急迫的面颊流淌着灰蒙蒙的汗珠。

    “海深这次摔得可重了,照我们这儿的医疗,没半年怕是走动不了什么了,也不清楚会不会留下后患那……”

    母亲沉默地低下头望着穆海深,叹息了声,轻轻触着穆海深塌下来的发丝,疲惫的眼神间闪过几丝落寞。

    “啊……也不要太悲观了,好好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好……真是太麻烦您和校长了……”

    “没事的啊小云……要不进里屋来说说话吧,已经多久没见啦……”

    “不了,晓先生,我们……还是在外头讲好了,别给海深听到了呐”

    穆海深迷迷糊糊地窝在简单的被头间,断断续续听得几句:

    “最近……过得还行吗”

    “正春忙呐,家里都求生活呐”

    “对不起……当年,谁能拦着你爸啊……哎,这些年,你太苦了……”

    “都别提了,现在也就顺应吧……”

    “……小云啊,你还……惦记着她吗”

    “我……忘不了她”

    “她……一直都在的……只不过在另一个地方罢了”

    母亲向婆婆道别,便小心地背起穆海深爬上山去。穆海深瞥见母亲领口流连着的灿黄鸢尾花瓣,小心地引到手上,欢喜着眉目把那片灿黄吹入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