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章:缘起缘灭指间沙

雪夜紫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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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灵的翅翎划过漆黑的天幕,一只乌鹊向北方急速飞去。

    “嗖!”

    突然,一支羽箭自乌鹊身后破空而来,目标赫然是这娇小的鸟儿。

    “老二,你疯了!你射它做什么?难道你不认识它是传说中的‘黑冥双使’么?”

    伴随着惊骇的声音,箭已飞至乌鹊身后,那乌鹊却不慌不忙,振翮高升,任由暗箭从它身下飘堕。

    箭起箭落,乌鹊竟始终未曾回头——

    玄鹰乌鹊,黑冥双使,天下名禽,遇之莫敢不避;天下名网,见之莫敢不让。这一鹰一鸦,诚然智慧冠绝诸禽,但那并非它们威势至此的缘由,只因世人皆知,玄鹰乌鹊,分别是冥教黑小虎和雪岚离的专属信使。

    乌鹊继续东行,它眼睛里闪烁着鄙夷,不忿地忖道:那内力尚浅的人,竟妄图凭借区区羽箭来捕捉它!若非此次的书信万分紧急,它非要给那狂妄的男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不然它堂堂“黑冥双使”名声何存,颜面何存?

    乌鹊无暇再想什么,一颗石子,倏地放大在它惊恐的瞳仁里,在它有所反应之前,敲上它的头颅,把它击晕过去。

    紫氅男子拾起这只奇鸟,同样拾起那笺无比重要的书信——

    书信上只有八个字。

    他沉吟少顷,面色阴晴不定,终把书信原封装回,长叹道:“看来……真的是孤错了。”

    语竟,紫氅男子弄醒乌鹊,转身步入密林,身形多了几分疲惫和萧索。

    黑暗中,他抬首远望,目中映射着西海峰林跳动的火光。

    火,漫无边际的火。

    白衣少年静默地站在火海里,呆望面前的悬崖,他身后背着一柄明红色的宝剑——剑鞘红得发亮,红得像血。

    麒麟无助地轻鸣着,用眼神告诉少年绝境中唯一的出路,出路的尽头是片未曾着火的、黑黢黢的树林,但少年晓得他不能去,因为他看到那静谧得诡异的树林里,充盈着杀机。

    杀气愈浓,他的呼吸几乎随之凝固。

    突然,白衣少年瞳孔一扩。

    幽暗的树林中,潮水般涌出一群黑衣人,他们迅速列队,整齐而无声,黑衣弟子之后,三个与众不同的身影出现在白衣少年的面前。

    最先走来的是一名罩青袍戴金冠的儒雅少年,若非其腰间还绕着一条金丝长鞭,很难把他当作武林中人——端的是位浊世佳公子。

    两名男子尾随青袍少年行至,右者浓眉方脸,孔武壮硕的肌肉生生顶起身上的深棕胡服,背后蓝色的披风下,两把开山斧泛着森冷的寒光;左者是个穿紫衫的白面小生,他细眉狭眼,审慎地低着头,不住摆弄腰带上缠绑的双锤。

    为首的青袍人就是此次的敌酋了吧,白衣少年想罢,手中利剑铿然出鞘,赤光渐盛,染红了他的双眸。

    那三人却并不理他,呈合围之势阻住他的去路,神情恭敬端肃,竟背对着他单膝跪倒:“恭请少主!”

    白衣少年的怒意瞬间澎湃,不是因自己猜测错误,亦不是因自己被轻视如斯,他只觉一股无明之火冲天而起,撕扯着、噬咬着他的心。

    他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此时此刻,不论是他手中的剑,还是他身旁的麒麟,甚至连他的心,都渍上了一抹血色。

    在上千人尊崇的跪伏中,缓缓行来一个身影。

    澈水岿山容心田,毋须亲临;清曜凝辉笼四海,不必俯首。

    武林玄邈,只有一人当得起这句话,他悠然走过茂密的树林,闲庭信步间带着傲骨天成的威严。

    他似乎钟情于蓝,从冠帽到衣袂,从腰带到宝靴,除却少许明黄,全身上下无一不蓝——然而,他披了件血红的披风。

    湛蓝与血红,讳避与张扬,那奇异的矛盾和谐地浮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相生相融。

    血色,从白衣少年的瞳仁里消弭,这是真正的尊贵,好似清水芙蓉,天然无饰1;这是天生的王者,不必自夸,冠绝宇内。

    蓝衣少年蕴着举世无双的霸气止步展披,教你为之吸引,为之敬畏,为之歆慕,却永远不会为之嫉妒。

    因为你,不配;因为他,不屑。

    “诸位辛苦。”蓝衣少年淡淡说罢,挥手让众人起身。他回过头来,打量着悬崖前方的白衣剑客:这是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即使少年拥有高超的武艺,于他,少年仍是太过稚嫩。

    毕竟是个尚未被江湖洗礼的少年啊,即使这少年与他年岁相当。

    思及于此,他从容负手,并不急于下令进攻,他知道眼前的少年会忍不住的。

    果然,白衣少年断喝道:“你是谁?长虹剑下不斩无名之辈——我要杀了你们,为我爹爹报仇!”

    蓝衣少年不由莞尔,这白衣剑客居然敢在几千人的围攻中激怒敌人,莫非你竟对自己的武功有如此信心,确定自己必能全身而退?蓝衣少年身旁的棕服男子踏前一步,就要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衣小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却被他抬手止住了:“我姓黑名小虎,少侠尊姓大名?”

    白衣少年愣了愣,未曾想到他的质问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拂开,一时又羞又气,憋红了脸:“……我是虹猫。”

    黑小虎徐徐抚掌,勾唇哂道:“虹猫少侠所执之剑长三尺五寸,上尖下方,剑身外白如霜露,内丹胜赤焰,从旁观之,剑尖红芒呼啸欲出,其势如虹——不愧为长虹宝剑,今朝得见,足慰平生矣。”

    虹猫被他一赞,想起义无反顾的父亲,更想起自己未竟的悲愤:“今日……今日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他话音甫落,手腕轻轻一抖,长虹陡然发出悠悠长鸣,灼热的气息向四周扩散而去,赤光闪烁间,长虹气势已成,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欲大杀四方。

    烈火焚炎燏燎天,红光盛芒烬恨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