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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雾气醇醇茶香中,一个人影静坐于桌前,窗户开着,时而有冷风吹进来,越发吹得那人两颊苍白,不时咳一两声。
他捉着茶杯不知想什么,面容有些凝重。
“殿下。”苍苍唤道。
殷据抬头一笑:“你来啦,真是准时,快坐。这次你主动约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我看方才殿下似乎忧绪难解,不知所为何事?”
“这……”殷据欲言又止,片刻盯着她慢慢问道,“苍苍,你可知道王御史上疏替钟离决求情了?”
苍白眼角一跳,下意识想反问一个“是吗”,可话到嘴边,一接触殷据满怀期盼的目光,她忽然改变主意,沉着颔首:“略有耳闻。”
她忽然想到,这殷据未必是在言语刺探这事跟她有无干系。他根本不至于联想到这一点。
殷据所忧愁烦恼的,如果没猜错,就是他该怎么在这件事里表态。
他是个不受宠无外家的皇子,无论他身后有没有人有什么人,都无法改变这点。
这就决定了,若他想在明面上得到真正的权力好处,就得付出极大努力,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尽量跟皇帝打好关系。
要讨好,要支持,还要事先猜透他的意思,以免政治上站错队做错事。钟离决的事便是如此。
为这事皇帝高兴不高兴,王修颐是要支持还是坚决反对,这都要花心思想明白。
殷据大概没想透或是还有迟疑,总之他要咨询别人,而苍苍就成了他咨询的对象。
一位优秀谋士的职责是什么?
关心时局分析时弊,把每一条有用的信息都找出来好好记着,是机遇,就要力劝主家去把握,是宰祸,就要竭尽所能帮主家避过去。
这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
而苍苍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拉近和殷据之间的距离,自然要用心演好这个角色。
想定,她很快有了思路,敛容正色道:“殿下,这次我约你出来,正是为了这件事。我认为,钟离决的事,你暂时不要插手的好。”
殷据当即坐直了身体,惊讶极了:“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在烦恼什么?“随即一想这也不难猜,便如常叹了口气道,“不错,我正是为在这事持各种态度而困扰,你刚才说不要插手,怎么讲呢?”
苍苍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殿下,如果没有王修颐进言,以你对陛下的了解,你觉得陛下对钟离决什么态度?”
殷据微怔:“自然应当是恼怒的。那日钟离决在舞阳门前说出那般言论,形同藐视帝威,据说父皇事后连称其无脑小儿……”
他忽然顿住,目光精亮地看住苍苍。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苍苍适时点头:“不错,陛下是恼怒的。而说句不恭敬的,咱们陛下容人之量不太大。无论是仅仅王修颐看重钟离决,还是陛下自己赏识他,也无论陛下作何想法,他既然之前已经表过态,这个态度就要坚持下去。说白了,他至少需要个台阶下去。”
“苍苍你真是……”殷据想了一圈,动气微咳,只能含糊摇头道,“非议当今圣上可是重罪,你胆子真是不小。”
苍苍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自己倒一杯茶放在唇边轻轻抿。
殷据多看了她两眼,不责反赞赏道:“有魄力,继续说下去!”
苍苍放下茶杯:“我们不妨从陛下的心理出发。一个有才的寒流庶民,一个被自己明确讨厌过的人。他甘心让他平步青云吗?他不想先熬他一会吊他一会吗?如果这时候一个两个都商量好了一样去为其说话,他会不会觉得脸上无光心里不爽?”
“所以,殿下,最好的做法是保持中立,紧紧跟在陛下的身后,他不乐意时你保持沉默,当他表现出对钟离决的兴趣了,你再说上几句好话,递个台阶给他下。”
她缓慢而肯定地说:“相信我,陛下会更喜欢一切以他为准则、脑子不那么灵泛的人。”
殷据沉默了片刻,片刻开怀大笑:“苍苍你真是我的良将,这种观点,这样深的见解,就是周加也说不出来的。”
“周加?”苍苍挑了挑眉,脑中浮现一个身影,却仍作不解地问,“他是?”
“他是我自小的玩伴,多年来为我出了不少好点子,是一个难得的谋士,改日我引荐你们两人见面认识。”
机会来了!苍苍愣了一下,既而心中暗喜。
周加此人,其实是殷据宫外府中的一个良奴,因从小机智多谋善于攻心,而受到殷据器重,被培养起来。殷据装病的主意便是他的杰作。
前世苍苍出师之前,他是殷据身边公认的第一谋士。年少自然气盛,后来这头衔给苍苍摘走,此人口中没说什么,心里却大不平衡,明里暗里没少来作对。而两人的初次见面,就是这次!
她正愁着怎么提起,殷据就率先说到他了。
苍苍早已再次研究过周加的脾性,故意摇头道:“还是免了,殿下你是好意,但我既为女子年纪又小,只怕那位大谋士会瞧不起我呢。”
“怎么会呢?周加他……”殷据说着想起青加近来颇有些自大失礼的作为,眉毛一压,忽然觉得苍苍说的不是不可能。
他暗暗打量苍苍的神色,越发觉得她喜怒不形,是有容量的人。这般性情才是成大事者应有的,反观周加……
借这个机会磨砺一下周加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当机立断,掩嘴咳了两声:“苍苍你别担心,青加平实率性,不难相处的。左右日后你们要在一起共事,早些认识也好,就这个月二十五吧,那天我整日不进宫会一直留在府里,你找个时间过来一趟。”他顿了顿,加了一句,“相信以你的能力出侯府不难吧?”
“这……既然殿下你都这么说了,苍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走出茶楼,苍苍迎着扑面而来的凉风微微一笑,抬手抹掉唇上的湿润。
为了使殷据相信认同她,她可没少费力气,言语是其一,神态既倨傲关切又自信冷静是其二,再次就是肢体动作了。
比如,喝那杯茶。
殷据似其父,生性多疑,绝不会轻易吃别人经手过的东西,并且他们都自以为是地认为别人的想法与自己的相同。所以她喝那杯茶在对方眼里无疑是一个强烈信号:她信任他。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打动人了,不知不觉中,殷据的思维情绪已经被苍苍给带动起来了。
结果决不是偶然或幸运,苍苍很满意。
通往月杀解药的单程车票她已经拿到,接下来就是返航的问题了。
光到手却弄不回去,还是白搭。
她抬头看看天色:“嗯,时间到了,他已经等了一会了吧。”
她摸摸腰间装着双鹤绣品的扁盒,认了一个方向迈出脚步。
她在附近绕了几圈,拐近一条幽深的黑巷,看看四下无人,遂把外衣脱下来反穿,顿时浅碧色小厮服变成了缝有补丁的黑褐色普通旧衣。
随即她又在旁边废物堆里翻出一早叫连姨藏着的道具。加厚鞋垫垫在鞋里以增加身高,旧箬笠戴到头上,绣盒塞进脏兮兮的布袋然后直接往肩上一挂。
查看无误后她往旁侧的巷子里多拐了几道弯,然后从遥远的另一边施施然走回到街上。
这里已经是盛京中心以外,路上是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苍苍这样单身游荡的落魄人士。街角的酒肆大棚下一些汉子正在大刀阔斧地拼酒,角落里一个衣着风格偏向胡衣的年轻男子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酌。
他的侧脸刚美如一柄最锋利的刀,身形笔挺而紧绷,脚下不丁不八,左手收在离腰侧近的位置,那里别着一把匕首。就是右手捏着酒杯的三只手指也是微微弯曲,正是容易把酒杯当武器掷出去的姿势。
苍苍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能令这个人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准备搏击。
她看了片刻,手捏住箬笠的沿往下压了压,一步一步走到钟离决身边坐下,压着声线问:“洛阳新收上来的上好茶叶,有没有兴趣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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