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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府邸,人去楼空。
十数只剑瘫睡在地,有若醉蚕,酣酣滞滞,眼神迷离。
清风悠扬,
梨树沙沙。
一袭淡淡清幽雅香在清风之中弥漫开来——似梨,如桃,又甚芙,芬芳馥郁,百花凝香。
“什么味,怎这般清香?”问三知折扇微摇,问了一声。
润九微微拢眉,这异香,着实有些诡秘。
“你等是如何护卫小姐的!”看着眼前情景,姜妈怒声喝斥。
“姜妈,是,是玉山积云的两女女弟子将小姐掳走的。”家丁委屈说着。
“仙师!”姜妈转向柳剑,芙蓉面颊火焰灼灼。
柳剑神情微凛,问道:“事发前,可有何异端?”
“回仙师,她们来时十分狼狈,污头垢面,行为也古怪异常,眸红似火,神色诡秘,问不搭话,言不开口,如同木偶人之般…”家丁如实回道。
“就是因为小姐念及仙师情分,才让我去寻仙师,要不然小姐怎么可能会被人掳走!”姜妈仍是怒不可恕。
按家丁几人的说法,柳瓶儿,红荔二人来到温府之时,神情异常,举止诡异,可又说不清道不明哪里不对劲,温家小姐念及同门之源,吩咐下人备水让其二人洗漱歇息,又安排膳食款待,仍觉事有可疑,再又令姜妈去请师父柳剑。
待下人们来请二人用膳,便发现两名女弟子并不在厢房,转而去回禀小姐之时,就连小姐也莫名不见踪影。
这才急急忙忙奔来木楼相报。
“尊主,该不会是血宗从中作梗吧?”鬼伯略是忧虑说着。
“难道是血宗见我等都不在,故折而复返,设计掳走了温家小姐?”问三知轻摇手中折扇,也说。
“倒不至于…”润九摇头沉吟。
血宗开派祖师,机算子,虽阴戾诡毒,剑走邪锋,但也奉行君子之诺,言出必行,润九与他交集数千年,甚为熟悉此人,想必他的后辈传人还不至于丢掉这一点吧。
血宗虽属邪宗歪道,行事怪僻,歹辣诡机,但既然答应三日之后赴约江鹤楼,想必不会出尔反尔。
从先前和狸阡陌照面来看,便可窥一斑而知全豹。
“又会是谁呢?”润九俊眉拢皱起来,掂量着几股尚未露面的几大宗门派别及各方暗藏势力。
温家小姐入冥境三玄剑意品阶,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虽重病困身,又遭新创,其修为实力仍可轻易斩灭来犯之人,况且还有剑獒守护在旁。能在温家将人掳走,必是修为高深莫测之人。
可如今就连剑獒都丧失战力…黑手的身份愈发扑朔迷离,让人难以琢磨。
“尊主,会不会是望月堂?”鬼伯提醒着说。
望月堂,虽是江北二流宗派,宗人道修薄弱,但却极善用秘药异毒,鬼伯所言不无道理。
从地上剑獒状态来看,定是中了某种奇诡异毒。
“不,三寸尺还不至于有这魄量…”润九微微摇头,轻笑着说。
望月堂虽离经叛道,摒弃正途,行径下作,投机取巧,但宗门掌门三寸尺,素来平庸且狡魅,见风使舵,应该还不至于率先向温家发难,引祸烧身,以至于成为众矢之的。
“天门…?”.
“梵音谷…?”
“风雨楼…?”
鬼伯接连点名几大尚未露面的宗派。
“九州天下虽主修各有不同,但天下修行者按实力又皆分九境,每境又属三玄,以区境意品阶。这气息不属九州之内…”柳剑微微皱眉,述说起来,顿了一下,又说:“这气息很诡秘,好像…”
他抬眸,眸光洒落在清风中悠扬的梨树上边。
已发现气息根源。
“喂!下边那六个大笨蛋!你们猜完了没有?”一道低啐声,突兀打来。
声音宛若青鸾出谷,通透若玉埙,空灵悦耳,婉转动听。
闻声看去,梨树上边,跨坐着一人。
少女十二三岁,眉眼如画,瓷肌雪肤,脸上稚嫩之气犹存,一头罕见青玄秀发,如丝飘柔,眼帘微垂,细长睫毛一眨不眨,有如画中之人。
一件月青色罗衫衣裳覆在玲珑小巧的纤身之上,薄似蚕翼,轻如雾谷,青衫之上点缀着百珠千玉,金丝碧缕,莹莹润润,珠光宝气,灵光闪现,好似青鸾跂鸿惊,栖落凡尘枝。
青鸾出谷跂鸿惊,
一袭青裳画中人。
百珠千玉玲珑瓷,
九州芳华多宝儿。
“喂!树上那丫头,你是何人?我家小姐呢!”姜妈厉声喝问。
少女并未搭理,一动不动,画中人般。
“喂!臭丫头,同你说话呢!”姜妈叱声再起。
“老巫婆!吵死了!”少女抬起头来,眼睛灵动而机魅,鬼灵精怪。
“你——”姜妈气得脸白口哑,芙蓉凋零。
“喂,树下六个大笨蛋,我来问你们,你们哪个笨蛋唤润九?”青鸾啼鸣,少女问道。
“在下便是,这位小师妹有何指教?”润九淡淡笑看着树上精灵少女。
来人既知自己名讳,想必定是下足了功夫。
“原来是你这个大笨蛋!”少女啐说着,眼帘微眯,细长睫毛微微一眨。
“我家姑姑有请你去万宝阁。”
“这位小师妹家姑姑是?”润九微微拢眉,盯着她问。
江右郡,并无万宝阁这样一座楼阁,九州大地,也并未听闻万宝阁的名讳,甚至就连润九三十万年生命记忆之中,也无万宝阁这么一个宗派又或势力存在。
这三个字,就好像凭空冒出来之般。
“笨蛋还不配知我姑姑名讳。”少女说道。
“呃…”润九谄笑说:“那敢问这位小师妹如何称呼?”
或许能从对方言词中,探听端倪。
“多宝儿。”灵灵三字呼出,当真人如其名。
“敢问这位小师妹,你家姑姑相请在下,是有何事?”润九问道。
“你去了不就自然知了。”多宝儿眉头一挑,锐意锋利。
“树上那丫头,坐那般高,可别摔下来。再说了,我家师父可没空去你那什么万宝阁。”叶落水开口说道。
眼下,温家小姐不知所踪,两位师姐也身陷离奇,万一耽搁了,不得误了事?
“臭小子,大人讲话,小孩儿莫要插嘴。”多宝儿小嘴一努,啐口再起。
“臭丫头,你比我还小哩。”叶落水回敬着,这小丫头,人小鬼大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孩子。
“这位小妹妹,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问三知优雅摇扇,翩翩笑说。
“臭书生,你再啰嗦,信不信我取了你舌头。”多宝儿秀眉一拢,细长睫毛蓦然垂下。
“呃…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问三知只得尴尬摇扇谄笑,在鬼伯阴沉的浓浊眸光下自嘲着说:“子曰:言多必失,言多必失…”
多宝儿朝向润九,挑眉说:“喂!大笨蛋,可有魄量赴约?”
“辛劳小师妹亲来捎帖,劳烦回告你家姑姑,润九融后赴约。”润九笑着说,看来是要拜会一番万宝阁了。
“我姑姑说了,你若是去了,就给她们温家解药。”多宝儿细长睫毛乎眨乎眨,灵动可爱。
“代劳谢谢你家姑姑。”
“呐!”
多宝儿轻启一字,从青裳之上摘下来一物,丢过来一个玲珑骰子。
玲珑骰子,轻灵通透,润如玉珠,当中清水盈盈而流,气息盎然。
“别去碰!”柳剑道出三字。
话音未落,
呲~
玲珑骰子皮破水洒,溅如雨下。
竟是薄如细膜之般的脆润骰皮。
一触即破!
接住玲珑骰子的那名家丁尖惨嚎啕,扑腾打滚,转瞬间,整个人便化作一摊墨绿色浓烈的恶臭臭粘稠浓液,悲惨不堪,不忍直视。
“嘶。”众人无不倒吸一口浊气。
是化尸水。
“哈哈!笨蛋!活该!”多宝儿拍掌咯咯大笑。
“妖女!休要张狂!我温家之人性命,定要尔偿!”姜妈芙花炸开,怒不可恕。
“对不起嘛…刚是拿错了,那是毒药来着,我承认是我疏忽了,那般凶干嘛?”多宝儿噘着嘴,灵动眸子闪乎着,显得有些委屈,抱歉说着。
接着,她又掏出来一个东西,眨乎着细长睫毛,看向另外几名家丁,笑眯眯说:“喂,不骗你们,这个可真是解药。”
眼前情节心有余悸,家丁们咽着唾沫,面面相觑。
“要不要?”多宝儿秀眉微微拢起,眼角也随之生动起来,仿似一枚细小柳叶,自有一番锋利意味。
“不只是笨蛋,还是胆小鬼!”一声嫌弃,她将手中玲珑小瓷瓶扔下树来。
瓷瓶一但碎裂,解药便也就没了。
一名家丁忠心无畏,壮胆来接。
突兀,凄惨尖嚎骤起。
那人栽头倒地,尚未开始扑腾,周身早已遍布异纹黑蚁,不见人影。
——从玲珑小瓷瓶里爬钻出来的是异纹黑蚁,如潮洪般倾泻而出,吱吱喳喳,密密麻麻…
“……”密集恐怖症!
顷刻间,尸骨无存,渣滓难觅,只留下了一团焌黑异蚁,吱吱喳喳地有如潮洪肆虐,奔泄滚滚
——院中,白梨,花圃,兰亭,剑獒,甚至就连清池都被吞噬干涸,金鱼瞬间遭殃,片甲不留。
是食骨蚁。
“我去!”问三知锐呼二字,折扇捂眼,优雅面孔之上冷汗滚流,直吞唾沫:“圣人有言,飞蝗漫天,寸草不生。这…这…这比飞蝗还恐怖如斯!”
“小小年纪,如此阴歹!看来是得好生管教一番!”姜妈喝叱一声,掠身而起。
“老巫婆,送你个大花脸啦!”多宝儿小舌头一吐,精致小鬼脸,旋即从青裳上摘下枚玉珠,随手撒出。
“姜妈当心!”鬼伯锐呼四字。
从多宝儿手中撒出的,是一种百色异粉。
漫天粉雪纷飞,落如雨下,好似百花绽放。
姜妈闷哼一声,柔身在粉雨下突兀跌坠下来,芙蓉面颊之上道道噬痕裂口,污血漫流。
“姜妈?”鬼伯掠身接住了她,惊呼说:“尊主,这异粉有烈毒!”
“百花粉?”柳剑微微拢眉,盯着少女问:“你是百花涧涧主什么人?”
百花涧,岭南十万大山深处,某一幽僻天成涧地。
因涧中芳华四季,百花齐放而得名,一涧鸿沟别天地,一谷幽深通阴冥,飞鸟不过,人烟灭迹,故世人无以晓知,就连存世传闻之说,亦也少之甚少。
柳剑能知晓此地,得赖以他遍游九州神地,八荒四海,探访化外方地,仙崖神洞,于一次偶然机遇之间所探见。
传闻百花涧涧主,百花仙子,早在十五年前便就离世,而眼前的这名稚嫩少女十二三岁,豆蔻年华,二者之间,似乎有隐莫勾联。
柳剑有此疑惑,也只是试探相问。
“你猜咯。”多宝儿小嘴机魅一勾,灵灵声音打起。
柳剑神情深凝,眯眼细致打量了少女半晌,不得机要。
“就知你这笨蛋猜不到。”多宝儿啐着说,一抹嫌弃扬起。
“喂,大笨蛋!东湖巷,深柳胡同。
你若不来,我就替我家姑姑把温家小姐弄成比老巫婆还大花脸囖!”青鸾跂鸿惊,灵灵鸣空起。
“妖女!你别跑!”叶落水厉叱而起,直追碧空中那道月青色身影。
“落水,别追了。”润九唤住了他。
“师父,这小妖女也太阴毒了!”叶落水掠下身子,不甘说着。
“是有些…”这般机魅鬼精的少女,三十万年来,他也是第一次撞上。
看来,万宝阁是得去一趟了。
“小哥,此女尚处年幼,方入世事,便就诡机妖邪,刁钻歹辣,非属善类。万宝阁神秘莫测,遁影风云,必也诡道穷途,险恶难料。不如柳某陪随小哥一同而往,一则相互间好有个照应,二来也可以顺势设法解救嬬儿。”柳剑神情微凛,开声说道。
能让天剑传人如此忧虑,想必万宝阁必定乃是龙潭虎穴,妖洞魔窟。
此行,必也险象环生,有去无回。
“尊主,老奴随你去。”鬼伯肃沉说。
“不,你留下照应。”
“可是尊主…”
如今的润九,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拥有三十万年岁月生命,不死不灭的岁月上神了!
如今的他,只不过一俗世凡尘普通凡子而已。
任何一个人,一分险机,都能对他构成威胁。
“尊主…”他如何能安心?
“鬼伯,您放心吧,有我陪在师父身边呢。”叶落水朗道一句,坚毅如铁。
润九嘴角一抹欣慰弧度,转向柳剑微微笑说:“温家就有劳仙师了。”
如今的温家,温家小姐失踪,姜妈重伤,剑獒瘫废,已无任何抵御之力。而外界却又各方势力云涌风起,暗谋诡机,捋臂将拳,蠢蠢欲动,必须要有一个绝对实力坐镇温家,方能震慑那些宵小之徒,鬼祟之徒。
“也罢。”柳剑微微叹一息,道:“小哥万事在意。”
“有劳仙师挂心。”
润九笑魅魅地转向问三知,直看得他毛毛怪怪地。
“润兄,何以这般盯视小生?”问三知皱眉不解。
润九只是诡秘笑看着他,却并不言语。
“润兄,莫非小生脸上生出花儿来了不成?”问三知被他盯得实在不得劲,摸脸诧异。
润九但笑不语,嘴角弧度再舔几缕。
问三知被他盯得心神不宁,后背有遭万千蚂蚁爬挠之般,汗毛直竖而起,乍然想起‘蚂蚁’二字,先前黑蚁之事不禁叫他身子一个凛颤,啧牙呼出一口浊气。
“润兄,你倒是说句话呀。”
润九方才开口:“三知兄难道就不打算去万宝阁凑凑热闹么?”
“什么?小生我…?”
问三知摇着折扇的手戛然顿止,惊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