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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道回了初寒的住处。
途中初喻唤来自己的掌墨小厮无悔,问知春现下在哪里。
无悔说是知春姑娘出去买菜,还未回来。
初喻脚步不停,冷冷道:“派人去找,绑也要给我绑回来。”
说这话时正好到了门下,又快步走向初寒房里,见着炭盆里果然只有半盆冷灰,脸上瞬间寒到了极致。
无悔领了命,望了初寒一眼,飞快的跑了下去。
他走后,初喻叹了口气,面容说不出的疲惫以及憔悴。
“母亲逝世后我曾发过誓,此生绝不让人再伤害你半分,可……可这连家门都还没入,竟就叫你受了这么大的苦。”
他按着眉头悲戚道。
初寒忽然觉得有点鼻头发酸,倒不是因为眼前初喻的话,毕竟这也不是她的亲哥哥。
而是替真正的初寒可惜,她有兄长疼爱,又是官宦世家的嫡女,合该有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前程,可人生尚未开始却已经被别人谋害致死。
如果初喻晓得了他亲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了,可该悲伤成什么样啊?
她觉得自己此时需要安慰安慰他。
遂清清嗓子走上前去,说道:“那什么,哥哥得消消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好,眼下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么?”
“这要没好端端地站在这,那还得了!”初喻声音拔高了几个度,气得眼里含泪,拍案道:“杜氏,杜氏恶狠,父亲为了她生的清姐儿让你幼时受过多少委屈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原以为她薄待你也就罢,可她如今是准备要你的命!”
“这样也好,既然她不仁,也休怪我不义!”
说着,双手已紧紧地篡着拳头,气盛力大使得他指节处泛白,浑身都因气到极致而颤抖起来。
初寒听到这里心下一惊,她想过原主的处地十分艰难,没能想会这么艰难。
看初喻哥哥这反应,只怕是想和杜氏撕开脸面要说法了。
她生怕他将指甲戳进肉里,赶紧去掰开他的手,眼泪莫名就流了下来。“哥哥先松手,我细细的想过这事儿,您先听我说。”
初喻松了手,抬首茫然的望着她。
初寒拿袖口摁了泪水,展颜一笑,“我被冻醒来就在想,人活在世,不能让礼教束缚了自己。该循规蹈矩地就要循规蹈矩,但若是别人欺到自己头上,焉能再忍?”
“知春今日这事情明摆是谋害,可我们有什么证据呢?若就这么去逼问她,她能承认是想害我?她不认,咱们还能治她的罪?您这是关心则乱呀!”
初喻凝眸,隐约觉得今儿他这妹妹有点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却也说不上来。
初寒又道:“哥哥,这事不用污了您的手,我来就好。”
“你,你准备怎么做?”
“您稍后瞧着就行。”她偏头去唤阿芷,“知春回来了不曾?”
阿芷在门外回话:“这会儿还没回来,应当在路上了。”
初寒就道:“她回了不必让来伺候,说我体虚昏迷着,身边有你就好……再让灶间把她屋子里的炭都淋水。”
阿芷闻言微愣,反应过来匆匆下去办事了。
……
午时初刻,天上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像是被风吹落的梨花花瓣。
初寒在门口看了会儿雪。天地苍茫,屋檐霜白之下,她犹如见到了自己的故里,难免就在心里冉冉升起一股子思乡之情。
彼时同伙伴在雪地里拉雪橇,打雪仗,恣意得紧,简直哪哪都好。可现下自己却只能攀着门框眼巴巴望着,无聊如斯,真是苦恼。
她这厢叹到了第三声,阿芷从知春处过来,隔老远就叫她:“姑娘,姑娘。”
至她面前,更是一脸喜庆,“姑娘,事情成了一半了!听您的吩咐将她房里的炭兑了水,又锁了门,兑水的炭哪里烧的燃,只能开窗通风,”
“后来她受不了要出来,可锁着门的,便只能跳窗,被无悔带人砸晕了又丢了进去,现在那屋子里又呛又冷,可苦了她了。”
初寒闻言轻笑出声,说道:“人越毒狠则越怕死,等她忍不下去了再来报我……再写一封杜氏指使她谋害我的罪书,越清楚越好。”
“是。”阿芷知道她是为原主报仇,偏偏法子用的也无可挑剔,眼下只有顺从的份,于是又连声应诺下去寻写罪书的人了。
初寒在门下笑笑,折身进了屋子。
屋里炭火烧的极旺,燃起的银霜炭甚至时有噼啪作响。
初喻坐在一旁烤火,正带着探究的目光望着她。
“你……”他尝试着开口,“你如今怎会有这样的算计?”
初寒找杌子落座的动作一顿,她回过头笑了笑,“哥哥是说哪样的算计?我也只是自保罢了,应该还谈不上算计吧?。”
初喻眼里的探究更深了,“你用烧湿炭的法子让知春恶人恶报,又要她签罪书,是想握着咱们那杜大娘子的一桩把柄。”
“而寒冬之下知春身处那样的屋子极难不得病,届时你再以怕过了病气为由不带她回府,反正她被烟呛出的咳喘声大家都听到了。”
“就算杜氏质问,你也可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这莫非还不叫算计?”
“哥哥难道觉得事已至此,我不该这么做?”初寒对上他的眼神。
“这倒没有,”初喻错开目光,望着面前被烧的通红的炭,嘴角上扬,“知春大胆害主,无法无天,理应治罪。我只是觉着今日的你有些不一样,往常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斥责打骂,却不会想这么多。”
稍顿,他又道:“这样也好,你有盘算我也心安一些。”
说完则是会心一笑。
初寒一时无话,搬来小杌子放在他对面,规矩娴静的坐下。
屋外的雪渐渐地停了,正万籁俱寂,不时传来雪压枯枝的响声。
初寒现在心里好比装了只猫儿在挠她一样,颇觉坐立难安,更觉尴尬不已。
兄妹二人既在这里坐着不说话也不好,可要说她也属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刻仿佛十分漫长,不晓得过了多久,阿芷总算拿着罪书与暖炉子翩然而至。
初寒如释重负,起身向着初喻施了一礼,“哥哥先烤着火,我这就去审审那刁奴。”
初喻笑着望她,点头许可,又对阿芷说:“让无悔带几个健壮些的护卫跟着,保护姑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