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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轩心中踌躇。
因为甫一降临便遭魔人突袭之故,如今太虚道宗一行人兵分两路,他在外行走联络其余九州正道修士,其间还在寻觅魔人踪迹。
而几个师弟师妹则在一处隐秘地界照看受伤的同门。
几日功夫下来,林子轩收获寥寥,如今却心有所感,察觉到祖师遗物的下落。
“长明尚在山中闭关,木师妹在身旁照顾,卫宫潜入大陈王朝打探情报,李文那小子和奕王殿的人搅合在一起,去了南蜀。
“短时间内,只我一人了。”
机不可失,林子轩思量半晌,从随身的乾坤法器中摸出一张灵纸,落指成字,书于其上,将自身所感写作一份情报。
而后翻折几次,一只纸鹤出现在掌中,被他渡了口气过去,有如活物般翩翩振翅,飞向琉璃山方向。
——昔年与陈主打赌,赢去三百里河山的琉璃天女便是太虚道宗的弟子,是林子轩等人的师叔。
这位才情高绝的师叔早早留下后手,在琉璃山中建立洞府,太虚道宗一行人与九州众修分散后,自然而然地来到此处,继承其中一应事物。
“若是再等等,待长明突破后,我二人联手行动,把握或许会大一些。”
可时不我待,林子轩不能确定方才那异象究竟只是独他有感,还是纯阳一脉的修士皆有感应。
甚至说天门界中所有修士一应可见。
若是后两者,那他就得抓紧时间了。
林子轩辞别这对母女,背后浮现白阳法相,身化赤色遁光,向着正西方向而去。
南阳郡本就是大陈西方七郡之一,离莫兰大漠也不算远,林子轩用了不到两日光景,便来到了大漠边界。
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
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
直至亲眼见到黄沙一片,匝地无垠的景色,林子轩才知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如今那莫名感应已然断绝,之前的异象又是惊鸿一现。在这浩瀚大漠中寻找真身不明的祖师遗物,无异于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没办法,只好静下心来,另想办法了。”
林子轩叹了口气,做好了在此盘桓数月乃至几年的准备。
......
陇郡是大陈边境,前朝在此建立玉关,分割了大漠与中原。
林子轩行走在关中,遥望日暮之地,白雁西风紫塞,皂凋落日黄沙,一副苍茫辽阔景色。
玉关当中人来人往,俱都行色匆匆,有不少商旅中人赶着车队向着关外驶去,风尘仆仆,却又一脸喜色。
“劳驾,”林子轩拦住一人,问道,“这些商旅是去干什么?”
“小道爷不清楚?”那人见林子轩作道门打扮,衣物光洁如新,倒也不敢怠慢,反问一句便道,“还不是为了与阿瓦、柔兰两国做交易,他们之间的战争拖了许久,近来终于宣告停战,民生恢复如常。
“这玉关的商人就像是大漠上的秃鹫,见到如此机会,怎么会不出动?
“哪怕连夜出城,也顾不了许多了。”
林子轩若有所思,又问道:“大陈朝廷不管吗?”
“管什么?”那人不以为然道,“以前定西王在的时候,还偷偷摸摸给两国运输物资呢!如今他老人家回京立极登基,操持继位大典去了,这些商人没了人监管,早就将上下一应打点通透,不然那些城防文书你道是怎么来的?”
他努了努嘴,心中也很是感慨。
万万没想到,这志大才疏、见利忘命的定西王怎么就摇身一变,变成了大陈之主呢?
当初四方诸侯急匆匆回京,他们还不曾多想,后来便传出当今陈主禅位定西王的消息,属实让众人议论纷纷,连带着那几天玉关的酒水价格都上涨不少。
林子轩这才注意到,每当有车队驶向大漠时,总要出示一张关牒,才被允许放行。
有那财大气粗的,还趁机往城卫兵士袖中塞了几个袋子,鼓鼓囊囊,一看就分量不轻。
这便是打点到位了。
“不瞒阁下,”林子轩貌似诚恳道,“贫道乃是中原人士,下山游历,因好奇这塞外风光,故欲往大漠一行。
“如果要深入大漠,去往阿瓦、柔兰二国,可有什么准确的舆图路线吗?”
“小道爷不必如此麻烦,”那人笑道,“如今大漠之上只有阿瓦、柔兰二国,其余绿洲都臣服在了神只荣光下。小道爷只需找一个车队,加入进去便行了,不必操许多心。”
“你说神只?”
林子轩心中一动,如果说祖师遗物出现在莫兰大漠上,那第一个将其发现的,很有可能便是身为地头蛇的本土神灵。
哪怕不是,彼辈消息灵通,也有许多助力。
“小道爷有所不知,”那人也是闲来无事,再加上林子轩身材伟岸,五官分明,卖相极佳,故而口若悬河,“这西漠不似大陈伐山破庙,历来有尊奉神只的传统。
“那旸谷神君、天水之神,都是有名的大神。
“甚至有人猜测,阿瓦与柔兰之战,其实就是这两位大神的争斗。”
“原来如此,多谢阁下为我释疑解惑。”
林子轩拱手谢过,与其告别,接着稍微花了些功夫,便加入了一队前往柔兰国的商队,比起阿瓦而言,去往柔兰的商队数量更多。
因为在两国交战期间,柔兰一直处于下风,国中民生影响不小,如今亟待恢复。
而阿瓦与之相比,却是问题不大,起码最基本的温饱尚属无忧。
“你说这好好的,为何突然就停战了?”
月光如水,遍洒白银。
商队行走在无边无际的沙丘上,林子轩骑着一匹骆驼,闭目养神,同时队伍前后的交谈声都传入耳中,不着痕迹地收集情报。
“跟现在这小打小闹的生意比起来,我还是喜欢那种大宗交易。”
有商人向着同伴诉苦。
“得了吧,”同伴嗤之以鼻,“不过是跟在定西王的尾巴后面沾了些油水,往两国倒卖军械,发了笔战争财,真就忘了老本了?
“你也不想想,如果真的继续打下去,就你那点家底,可够往里填的?”
“你说得倒也是,”商人都囔道,“只是有点不甘,但凡尝试过那种一本万利的暴利生意,这种细水长流的走商,就再难让我提起精神了。”
“我倒是听过半联诗,颇合你如今状态。”他那同伴笑道,“唤作‘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何?”
二人嘻哈一阵,引来一旁一位老资格的商人看来,他问过之后,笑道:
“你们这就有所不知了,两国之所以停战,肯定是幕后的神只们达成了一致,有一方投子认输了。”
“老哥消息灵通,有什么独家秘闻吗?”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周围人看来,就连林子轩也不禁侧耳,凝神细听。
“我有个远房侄子,在柔兰国中有份营生,”那老商人倒也不卖关子,说出了自己听来的消息,“据他所言,近来柔兰国中的天水神庙发生了变化,原先的天水神被放在了配祀,主祭你们可知是谁?”
“谁?难道是旸谷神君?”
“大差不差,”那老商人嘿了一声,“除了旸谷神君外,还有一位主祭,是漠母!”